永丰帝的圣旨,犹如一道惊雷,“砰”地一声炸响,震晕了将军府众人。
皇上封大公子为将军?还要去西南剿匪?是不是弄错了?
大公子去西南剿匪,怎么和梁姑娘成亲啊?
众人余光瞟向梁叶儿所在的方向,若是梁姑娘晕过去,他们还能上前当垫背。
梁叶儿低头看着地面,脑子有些乱,思绪乱飞。
永丰帝之前还想杀程佑,现在却升他为将军,派他前往西南剿匪,永丰帝会有这么好心?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院中非常安静,人人各怀心事。
宣旨的內侍轻咳一声,提醒道:“程将军,领旨吧。”
一介百姓摇身一变,成了正五品将军,这可是高升,他们的反应是不是太平静了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程佑是程卫大将军的儿子,若是想投军,轻而易举,此刻对方如此平静,估摸着是看不上这正五品将军,內侍心中猜测道。
程佑的确看不上,他若想投军,哪还用等现在?但是君命难违,无论再不情愿,他也只能领旨,还要对永丰帝谢恩。
此番前往西南剿匪,路途遥远,任务艰巨,定不能在大婚前赶回来,不能赶回来就不能与叶儿成亲,一想到不能与叶儿成亲,程佑的脸色黑了几分。
內侍不自觉后退一步,咽了咽口水,再次提醒:“程将军,圣上有旨,将军即可出发前往西南剿匪,不得有误,军队已经在城外等候。”
程佑的脸色瞬间恢复成平日里的温和有礼:“公公,我能否与家人说几句话,道个别?”这道圣旨来得猝不及防,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罗元闻言忙将一个钱袋子塞给內侍。
內侍连忙推辞:“不是咱家不给将军方便,咱家还要赶回去复命,迟了,圣上怪罪下来,咱家可担待不起。”
“只消一炷香,还请公公行个方便!”程佑沉声道。
內侍握了握手中的钱袋子:“那将军快些与家人道别,莫误了剿匪的大事。”
“多谢公公。”程佑道。
另一头,宋氏沉着冷静地吩咐仆从准备程佑路上所用之物,她跟大将军这么些年,此种场景早已见怪不怪,准备起来也相当熟稔,府中下人也有经验,忙起来倒是不显慌乱。
古大夫也迈着老腿,为程佑准备伤药,剿匪也要用刀剑,刀剑无眼啊!
所有人都在为程佑的西南之行做准备,只有梁叶儿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程佑现在就要出发了?她还以为明天才离开。
程佑见状,心中不忍,拉着她来到书房,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我会尽快回来,回来后,我们便成亲。”
梁叶儿声音低哑:“你万事小心,永丰帝先前还要杀你,现在却升你为将军,居心叵测不得不防。”
她可不相信永丰帝良心发现,升程佑为将军,作为补偿。
程佑郑重道:“我会很小心,安然无恙的回来。”
他知道永丰帝想打的注意,派他前往西南剿匪,若是剿匪成功,他便是功臣,若是剿匪失败,他便是罪臣,罪臣可没有好下场。
再者西南山林多,剿匪不易,他若是在那里丢了性命,也正好合了永丰帝的意。
永丰帝想借西南剿匪这把刀杀他,他可不会让永丰帝称心如意。
梁叶儿紧紧抱着他的后背,非常舍不得:“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西南?”
西南离京城很远,来回也要数月,再加上剿匪,认真算一算,至少有三个月她见不到程佑,在这个书信很慢的时代,对她有些难熬。
若是她跟着程佑一同前往西南,便不会有此烦恼,再者她闲着也是闲着,出去走一走也好,越想越觉得可行。
程佑很想答应,他们本来就要成亲了,现在却要分开,他十分舍不得,恨不得时刻将叶儿带着身边,不过最后还是摇头反对:“西南路途遥远,军队出行会日夜兼程,你熬不住,再者军中不许女子跟随。”
梁叶儿继续道:“我不与你们同行,而是单独前往西南。”
程佑更加不能同意:“目前西南局势不明,你若单独前往西南,我怕不能护你周全。”
梁叶儿沉默,紧紧窝在他怀中,汲取温暖。
程佑将人抱紧,在她耳边低声哄道:“听话,好好呆在京城,等我回来。”
梁叶儿微微叹气,良久后抬头笑道:“你安心去西南吧,我不去了。”
程佑低头,认真看着她,深深印在脑海里,良久后,方才吻着她的唇瓣,热情浓烈,梁叶儿微微张开唇瓣迎合着他,两人吻得难舍难离,只想记住此刻,留住此刻的时光,忘记即将到来的离别。
一炷香的时间很短,程佑与宋氏他们道别后,便翻身上马,只带着罗元一人,出城与军队汇合。
此次跟随程佑前往西南的士兵,共有一千人左右,全是刚刚投军的汉子,从未上过战场,程佑看着他们憨厚天真的模样,顿觉压力很大,也不知他现在摔断腿来不来得及。
先前沈将军已经带领大军前往西南剿匪,不过在与西南盗匪的多次交锋中,发现他们非常狡猾,善于藏匿,进攻出其不备,沈将军因此中计,不仅身中毒箭,还折损了一些将士。
朝廷因此才增派一千人前往西南,协助沈将军剿匪。
程佑骑在马上,看着行走的军队,低头吩咐罗元几句,片刻后,所有步行的将士,全部跑步前行。
西南山林多,陷阱多,盗匪又狡猾,若是不跑快一些,命就没了。
程佑不在将军府,府中冷清了许多,尤其是青柠院,少了许多的笑声。
梁叶儿坐在屋内,看着桌上的红盖头一动不动。
红盖头有二十几张,叠得整整齐齐摆在桌上,这是程佑叠的,他说这些红盖头扔了怪可惜的,留着可能以后有用,也不知他拿来有何用。
梁叶儿嘴角微微翘起,拿过桌上另外一张红盖头,程佑在上面画了两只鸳鸯,画得很简单,想来应当很容易绣。
她拿着针线,慢慢绣着,每一针线都是对远行之人的思念。
日子便在这一针一线中溜走。
这一日,周亦前来找梁叶儿。
周亦道:“梁姑娘,江峤想要见公子。”
梁叶儿想了想,道:“带我去见他。”
江峤从牢里出来后,程佑见过他一次,不过两人没谈拢,主要是江峤爱答不理,不想与程佑说话,他这幅态度,自然惹恼程佑,要不是梁叶儿说此人重要,他早一脚踹过去。
京城一处民宅内,江峤坐在屋中随意翻着书,四周很安静,像是只有他一个人,不过他很清楚,周围有人盯着,若是他踏出宅子一步,盯梢的人便亮剑提醒。
他只是一名商户,却被一个不明底细的人从牢里救出来,还想与他做交易,江峤冷笑,他不是傻子,他什么都没有,对方为何要与他做交易?
正想着,周亦从外面走进来:“江公子,我家姑娘来见你了。”
“你家姑娘?”江峤皱眉,“我要见的是你家主子,可不是随便一位姑娘。”
周亦警告道:“梁姑娘也是我家主子,你待会见到梁姑娘可老实些,否则……”
手中利剑闻声而出,插入江峤身后的墙壁上,抖落一些灰。
江峤只是弹弹衣袖,平静道:“劳烦大侠带我去见你家姑娘。”
周亦嘴角抽搐,为何此人一点都不害怕?真是见鬼!
江峤带着些许疑惑,跟着周亦前去见梁叶儿。
其实,梁叶儿之前也想来见一见江峤,不过被程佑拦下了。
程佑当时非常理直气壮地拒绝:“你画了他的画像,还想去见他?不行!”
梁叶儿想起他那时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程佑吃起醋来,有时候真是莫名其妙。
江峤见到梁叶儿的时候,就看到了眼前的场景,一位姑娘嘴角含笑,神采飞扬,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
他不由愣了一下,也只是一下而已,因为周亦一记剑柄过来,疼得他面目扭曲,哼出了声。
梁叶儿闻言看了过去,发现跟在周亦身旁的男子表情狰狞,像是非常痛苦。
此人是江峤?梁叶儿有些怀疑,在她的意识里,江峤是一位非常稳重的人,何以会有如此表情?
“梁姑娘,江公子到了。”周亦将人带来,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与兰溪并排站着,他得好好看着江峤,方才此人盯着梁姑娘看,简直居心不良。
江峤渐渐恢复了表情,眉眼清冷,眼神清明,冷声道:“原来是你。”
他当日被官差扣压,前往官府的路上,有一位姑娘一直盯着他,眼神非常奇怪,与平常姑娘不同,他便因此记住了,没想到竟然是此人!
“江公子好记性!”梁叶儿笑道。
这幅清冷的模样才是江峤啊,先前她以为江峤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没想到现在看来,应当只有二十一二岁左右,估摸着是当日他满脸胡渣,所以看上去年纪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