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王二公子转了回来,盯着同生嘿嘿笑道:“昨儿个你不是挺厉害么,竟能跟我大哥过几招。这般能耐的男人我还没试过呢。”同生忽地念头一转,刘显宗让这窝囊废来处决自己,岂不反而是个机会?忍着心底一股恶寒道:“你若想试试,总得先开了牢门。”
王二公子哈哈笑道:“你看我像个傻子?”说着喊了声你俩过来,牢房通道里竟还有两个家丁打扮,虎背熊腰的汉子。家丁到了跟前,王二公子才打开了牢门,“你俩进去把他给我栓到那架子上。“锁铐沉重,看俩家丁进来,同生只能奋起一拳欲击前人的脖颈。发力时心口隐隐作痛,想是昨夜那一脚被踢出了内伤。
怎料那人好似没什么功夫,却是力大无比,矮身一把抱住同生腰直撞到后边架子上。同生用肘猛击那家丁背部,那家丁只作没感觉一般。后边家丁又上来,抓住同生手腕便往架子上铐。同生奋力挣扎,又哪里挣脱的开。
不多时四肢都被铐住了,王二公子冷笑着叫两个家丁出去。同生心道完了,人的死法纵有千百种,这一种也是最令人难受的。骂道:”死兔子你有本事便给我个痛快。“王二公子讥诮道:“我可不是死兔子,我是活兔子,不过待会儿你就真成死兔子了。”
正当同生动了咬舌自尽的念头时,对面监牢忽地传出个老头的尖利笑声:“你若将他变成了死兔子,那老鼬我上何处再寻这么个合适徒弟。“王二公子只觉冷汗飕飕,转头一看,对面监牢原本黑沉沉的没注意里头有没有人,如今栅栏却上贴着个老头干瘪的脸,露着一口黄牙,模样委实可怖。同生再一看,这不是那老乞丐么。
王二公子骂道:“哪里来的死囚,敢吓唬本公子。”说着伸脚便要踹老乞丐凑过来的脸。脚刚踹出去,竟被老乞丐一把拉住扯进了铁栅栏,直卡在了裆处。王二公子吃痛道:“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告诉姑父今日便处决你。”老乞丐慌道:“那可不成,老鼬刚找着徒弟,还没活够呢。“说着松了手。
王二公子刚抽了腿出去,坐在地上还未喘口气,莫名又像被什么东西凭空提起,猛地摔到了头顶石壁上,掉下来时已成了个破布袋子,四处冒血,眼看活不成了。同生吃了一惊,还未看清这人怎么死的。只见对面老乞丐深吸了口气,又皱眉唾了口浓痰。“未曾想兔子血竟是酸臭味。”
同生问道:“你怎的也进来了?”老乞丐嘿嘿笑道:“昨夜听你是在寻你那相好,见你跳进墙去,我便进了正门,想先替你找着,也算为师的见面礼。谁知徒儿你这般不争气,竟能被那么个小杂毛抓住。”同生急忙问道:“那你可探着消息?”老乞丐道:“趴墙角时听着说送去郡守府宅了,寻过去看了看。我看你那相好得了伤寒,好几个丫鬟伺候着呢,暂无什么危险,便未惊动,回去找你时听闻你被送来大牢,我便也进来了。”
此时同生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个寻常叫花子,“想不到前辈竟是高手,当真有眼不识泰山“。又叹气道“只是如今你我身陷囹圄,又怎的出去。”老乞丐嘿嘿笑道:“什么高手前辈的,叫师傅就行。进来是打洞,出去就不那般麻烦了。”
说着两只干瘦的手抓住铁栅栏,也未见怎么使劲,竟扳开了个能容身的口子。老乞丐钻出来,将地上王二公子的尸体扔了进去,又将铁栅栏扳回原样,直看得同生瞠目结舌。“徒弟莫急,师傅这就放你出来。“说着老乞丐将这边牢门栅栏也照样扳了口子出来,钻进去到同生身旁,也不去寻钥匙,两手一掰只听几声咔嚓,精铁制的手脚镣便成了地上一堆烂铁。
樊笼一出,同生跳下木架松松筋骨,抱拳道:”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老前辈武功造诣当真是我生平罕见。待我救了同行女客出来,再行答谢。说着便急急要转身出去“。却听老乞丐道:“你且慢些。”
未见动作,只觉身边微风一动,那老乞丐竟先一步站在了门外。“你连王家大公子都敌不过,刘显宗功力还要比王大公子高出不知多少,你凭什么救人?”
同生默然道:“总要想办法的。”老乞丐骂道:“总不是认了个蠢徒弟吧。老鼬我现成的助力在这儿,你怎的不吱声使唤一下?“同生道:”已两次承了前辈的情,又于我又有救命之恩,怎好唤您再与我入险境。“
老乞丐道:”当真是脑子一根筋,这天底下能伤我的不过两手之数,大陈倒还真有一个,可惜不在这寿春城。罢了罢了,老鼬收了你拜师钱却不能退。且指你两条路,要么我帮你悄悄救那姑娘出来,刘显宗与我多少有些渊源,算我一个后生晚辈,我倒不好杀他。若他以后祸害别的女子,却与我无甚关系。“
同生先听着心中一喜,听着后话又心中一紧,道:“若要求前辈除了他呢?”
老乞丐道:“这便是予你的第二条路子。你若认了我这个师傅,三日之内我便叫你能与刘显宗过手。到时你手刃仇人,自行搭救了相好,里里外外都是面子。岂不美哉?“
同生不信道:“就算拜前辈为师,若说躲起来先修练个三年五载再来杀那刘显宗倒也罢了,哪有三日内这般速成之功?”
老乞丐蹲地上一手拨着头顶几根糟毛,嘿嘿笑道:“这却是你胚子好,正合适老鼬我的功法。若不是要赶远路取些东西,一日之内你便能虐杀那刘显宗。”同生只觉无奈。“我却已经有了两个师傅,前辈真要屈尊做我三师傅?“
老乞丐跳起来叫道:”怎得我飞天血鼬就是做老三的命?“在牢房过道里脚步急促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也不知犯了什么疯。忽地又停在洞口,“罢了,三师傅便是三师傅。你跟我来。“说着带头往牢门反方向过去。同生见状忙钻出来跟上。
新认的三师傅在前边走路,边背着手含糊不清骂骂咧咧。猛一停脚步道:“今后你不可喊我三师傅,我飞天血鼬俗名韦不渡,你就叫我韦师傅。”同生称是,这才接着往前走。未走几步,两侧壁上昏暗的油灯照出一块石墙,已是到了尽头。
轻轻将挂在左侧的油灯取下,韦不渡一拧墙上的底座,竟转了个圈,像是个机关发动处。果不其然,未等片刻,尽头石墙发出隆隆声响,底下露出一道缝隙慢慢变宽,却是石墙被机关提了起来。韦不渡笑道:“也是打洞时才发现这机关。叫老鼬我多费了好些气力。”
石墙提起一半便不再动,二人便矮身钻了过去。这石墙竟颇厚,总有丈许之数。出了墙,前边又是一道牢房。这边监牢不似官牢昏暗潮湿,墙壁生藓。用的是上好的青石砖,虽格局差不多大,里头却都简单修葺了,放着张床,上头还有棉被纱帐。只是里头都没人。
同生奇道:“关我那处便是死牢,此处竟比方才还要隐秘。”韦不渡道:“这已不是在官牢中了。头顶便是杨楼大街,再往前行有个出口,出去便是刘显宗宅子的后院假山。“同生道:“这刘显宗竟真敢设下私牢。”
说话间又走出几步,两侧监牢里开始押着些女子,各个形容枯槁,眼神涣散。看二人走过也不作反应。同生心中一紧道:“欢儿不会被关在此处吧,”韦不渡道:“莫要担心,这些都是被刘显宗采补过的女子。你那相好身患有疾,真元空损,刘显宗短时日内不会动她。如今还叫人细心调养呢。”
同生心道那便好,又忍不住道:“我能不能先去看看她?”韦不渡道:“你我还是尽快动身为好。我将你给我那钱袋放到了床头,她醒来看见时自会知晓安心。不如你功成回来再一举搭救与她。“同生也不再说话。
刘显宗不知是对这暗牢自信还是不愿多旁人知晓,整个牢里没一个看守。二人不多时自前门出来,却是在一片庭院假山中。被关了一夜,外头的冷风仿佛都带着些香甜气息。同生深吸了口气,见三师傅山石上几个腾跃间便消失在了院外,也脚踏游乾步跟了上去。墙外便是杨楼大街,同生想着脚下便是那些受苦女子,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定要回来手刃刘显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