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回回跟着苗姜在京城绕了一下午,期间只跟着吃了些小食,苗姜似乎真的只是自己在走,丝毫不在意身后的李望月。
日落西山,天色逐渐暗沉下来,疲惫不堪的李望月双眼中透露着绝望。
一路上苗姜闭口不言,即使买什么东西也不说话,指指点点废好半天才拿到想要的东西,就这么兜兜转转在京城的东区瞎走,至少李望月认为这是在瞎走。
终于眼看着太阳就要落下去,苗姜也有点回去的意思了,他终于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李望月还跟在身后,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城门。
天完全暗下来,昨天还娇滴滴躲在云后面的月亮今天就那么明晃晃地挂在天上,为地上两个人拉了好长的影子。
“诶,你是李望月?”苗姜终于开口说话了,还说了六个字!
“啊,对我就是,您知道了?”
苗姜跟着自己步伐的节奏点了点头。
“你要管无名的事?”
“是的,丁府叫我来追拿无名。”
“唔……”
对话终止了,空气里再次弥漫起尬尴的气息,直到二人走进了一处坟山,月光照耀下这坟山显得尤为诡异,一块块墓碑仿佛长出了眼睛,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就会睁开,盯着过路人。
苗姜在前面走着,地上的路时有时无,每每感觉走不下去了,一个转身又是一条小径。走了一会,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洞穴,洞穴上挂着一盏油灯,苗姜不知怎么扔出一点火星,点着了那盏灯。借着这微微的火光,李望月大概看清了洞穴里的内容,无非一张破床一把小凳子而已。
苗姜走向那张破破烂烂的床,把那张脏兮兮的床单一把扯到地上,原本藏在床单下的东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空气中,透过床板缝隙还可以隐约看见床下面满满当当好几箱银子。
苗姜随手翻起那些东西,看起来像是纸,每张上面都密密麻麻的写着字,但字迹十分潦草,怕是只有苗姜自己才能认得了。翻了一会,好像是找到了,他拿着几张纸站了起来,递给了李望月,然后自己朝着洞穴更里面走了进去,不知道要干什么。
李望月疑惑地看了一眼苗姜的背影,然后低头看了看那几张纸,上面的字虽然认不得,不过却有图示,应该是苗姜自己画的,看上去应该就是各处伤痕的图示,每一处都仔仔细细地被画在了纸上,大大小小共有十一处伤口,大到脖子上的致命伤,小到被杀时挣扎而不慎刮到的手指刮痕,一一被记在了上面,一旁都有详细的注解,大约能认出几个字,不过整段的意思却实在解读不来。
这时苗姜端着一碗水走了出来,顺手又点亮了洞内的一盏油灯。他拿过了李望月手上的纸,喝了一口水,读了起来。
“颈部,致命伤,深约半尺,口子宽约一寸半,凶器是一把三角匕。”
“胸口,心脏处,补刀伤,同一把凶器所为,伤口大致同颈部。”
“下颚,抓痕,应是凶手勾起死者头部时所留。”
……
“手,有一道长约三寸的刮痕,与现场死者所坐位置的桌边形状符合,应为挣扎时无意所留。”
讲完,又把纸仍还给了李望月,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再次走了进去。
十一处伤,其中无名留下的只有前三处,其他的都是丁奉仪自己或是当时上前救助的人留下的,光光这些几乎得不到任何有关无名的信息,想要从丁奉仪身上摸出什么看来是不可能了。
“还有一点,脖子那还有胸口的伤都像是被生生扯开的,那把刀应该很钝。”苗姜又接了一碗水,把床单从地上拉起来重新盖到床上,坐了下来。
“什么?很钝。”
“还有,伤口不平整,那个无名的手很抖。”
“很抖……”
一个刺客或许要身法轻盈不容易被抓,或许要耐力惊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不被发现,而杀人手法这等最基本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再老生常谈,起码要手起刀落一瞬间刺下去又一瞬间拔出来,没有颤抖亦没有犹豫,所用兵器当然也要极其锋利,这样才能将整个刺杀过程缩短至最短,才能做到在刀尖上跳舞。
而无名,怎么看都只像是一个只会用蛮力的怪人,甚至不确定一刀够不够而刺了第二刀,这些都是会送命的致命错误。只是即使犯了这些致命错误后,无名还能逃离现场,从在场诸多武将,半数出动的巡林军手中逃之夭夭。
无名这人在李望月心中越来越奇异了。
“多谢了。”尽管一头雾水,也不见得有什么线索,但李望月还是道了谢准备离开。
“等等。”苗姜叫住了李望月,“你当真要追查那个无名?”
“对。”
“那人不好弄。”
“我知道,多谢您的提醒了。”
“随口说说。”
李望月在原地等了一会,觉得苗姜应该不会有什么话了,这才转身要走。
“无名……我见过一次。”
“什么?”李望月撤回了刚刚迈出半步的脚,“您,见过无名?”
“对,在勒马亭。”
“勒马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