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狐自从盗去了“风云令牌”后,立即出了洛阳东门,朝东而去,他知道这个时候,群雄必定已经开始在洛阳城内展开搜捕。而东方山庄的所在地贺兰山在洛阳西北,消息外传后,去西北这条路更是荆棘遍布,寸步难行。
黑狐三年前受人所托,要在五年内盗取“风云令牌”,得手后约定在太原交货。如今决定过洛河,往东先去登封,躲上个一年半载,待风声过后再北上太原,反正离交货时间还早。
趁着夜色的掩护,黑狐已经来到洛河边,正沿河寻找渡船过河。一个黑衣蒙面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一声轻咳,将黑狐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急忙往前窜去,半空中一拧腰,硬生生将上半身拧了个一百八十度,双手在身前幻出一片掌影,护住全身要害。待落得地上,双腿还是朝前的,身子却朝后,仿佛腰断了一样,样子说不出的怪异。
蒙面人赞叹道:“不愧是无骨虫,这身软功确实天下无双了。”听到这个声音,黑狐全身紧绷的肌肉突然松了下来,原来此人就是三年前的雇主。蒙面人道:“听说你已得手,就不必远上太原,在此处将今牌交给我就行了。”黑狐道:“那谈好的条件你带来了没有?”
蒙面人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和一本册子,随手一挥,一丢三丈,稳稳地落入黑狐手中。这一手手法使出,黑狐就知此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要知河边夜里风急,银票又是一张张的,在半空中用内力凝住,达三丈开外而不散,除手法外,内力更是到了三花聚顶的境界了。
“十万两黄金分纹不少,无骨道人的秘籍也已奉上,令牌呢?”黑狐急忙翻了翻手上的东西,发现确如所言,嘿嘿一笑,将银票放入怀中,又从怀中掏出令牌,抛给了蒙面人,蒙面人一看,确是真品无疑,便随手往地上一抛,欺身直进,向黑狐一掌印了过去。黑狐大惊失色,双手如封似闭,幻出一片掌影,封向来掌,身子更往后急退,不求攻敌,但求自保。但蒙面人那掌仿佛天外飞仙,速度奇怪,穿透重重掌影,击在了黑狐的胸口,黑狐口吐鲜血,被掌力击出五丈开外,落在沙滩上。
“东方奇才,你好狠的心。”这句话说完,黑狐便断了气,再无声息了。
“东方奇才?嘿嘿!谁是东方奇才。”蒙面人走到黑狐尸身边,从他怀里掏出银票和秘籍,喃喃自语道:“十万两黄金,一本无骨道人的秘籍值得什么?可你不死,我们的计划就无法实行了,你是为这个计划而死的第一人,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黑衣人直起身后,看都不看地上的令牌,纵身长啸,展开身法,消失在漫漫黑暗中
啸声穿破黑暗,静夜里,三、四里外都能声闻。不一会,便有十几条人影围了过来,在火把的光照下,众人发现了尸体,也看见了离尸体不远的令牌。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一人敢上前。半晌,才有人开口道:“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地上那人我倒认识,确实是无骨虫黑狐,但那令牌是不是真货,我没见过真的,所以分辨不出,我们要是为块假令牌拼个你死我活,那可真要死不瞑目了。”
“刘兄说的对,就算要拼命也得搞明白了再说。这样吧,刘兄你见多识广,你上去看看令牌真假,大家觉得怎么样?”“嘿嘿,辨别真假可以,可我上前之后,各位不会对我刘大明下黑手吧?吴江兄,主意是你出的,你怎么说?”
那个被称做吴江的中年汉子大声道:“好!大家听我说,在刘兄上前查看的时候,大家都不得妄动,一切等辨明了真假再说。”
“好!”四周轰然答应,原来就这片刻功夫,又围上了几十人。大家围成了半个圈子,只有靠河的那边稀拉拉没几个人。
刘大明听众人答应了,便缓缓走上前去,看似随意,实则内息在体内运转不停,全付精神俱在防备之中。而旁边几十双眼睛随着他的身形移动,有些人手上已扣着暗器,只要刘大明稍有异动,几十种暗器便会将他钉成了刺猬。
刘大明走到令牌前,缓缓的弯下腰去,拾起令牌,并不直起腰来,而是将令牌仔仔细细的翻来覆去的看,看得大家都有点不耐烦了。吴江大声问道:“刘兄,怎么样?真的假的?”吴江声音一出,好多人就转头看他了,防备不免松懈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刘大明将令牌往怀里一塞,右脚往后一蹬,踢起大片沙子罩向身后的人,双手在地上一掏,将沙子拨向两边,身子向着河边人少的地方急窜,半空中,衣袖里再打去十几颗铁蒺藜开路,逼迫挡路的人闪躲让出通道来。
外围的人群一片大乱,咒骂声中,暗器纷纷出手,大部分都钉在了刘大明原先站立的沙滩上。刘大明眼看就要突出包围,潜入洛河了,凭自己从在鄱阳湖练出的水性,逃出生天就大有可能,就算有人敢追下河,也不见得比自己水性好。到时在一个地方呆个一两年,轻轻松松的拿着令牌上东方山庄,岂不美哉!刘大明在检查令牌的时候,就已经把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计算了一遍,觉得事大有可为,最起码有八、九成成功的概率,才孤独一掷冒险一搏的。
挡在河边的几个人见铁蒺藜迎面飞来,急忙闪避,只有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没躲,一个铁板桥往后仰了下去,双脚牢牢钉在沙滩上,待铁蒺藜从身上飞过后,右脚一拨,成片的沙子没头没脸的向刘大明盖了过去。刘大明眼前一片迷糊,大惊失色,只得落地,一矮身,避过沙子,准备再度起身。就这么一耽搁,一把飞刀就钉在了左大腿上,只靠右腿的力量,跃起的高度就低了很多。
这时虬髯汉子也起身了,双掌一圈一推,口中喝道:“朋友,留下吧!”一股内劲自掌心涌出,将刘大明跃起的身形阻在了离洛河边缘不到三丈的地方。
群雄口中呼喝咒骂,纷纷赶了上来,这时见刘大明被逼停了,那里还有客气的,几十种暗器交相出手。刘大明惨叫一声:“不要……”话未说完,就被打成了刺猬,一命呜呼。
群雄一呼噜向刘大明的尸身涌去,跑在后面的干脆就向前面的动刀了,一场混战开始,各人大声呼喊,见人就砍,有几位不愿卷入是非的江湖好汉,也毫无脱身的可能,因为你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你了。不一会,地上就躺满了尸身,断臂残肢不计其数。
刚开始,群雄还是各自为战,等到人死的一多,熟悉的就开始互相靠拢,互为犄角了,待灭了外部敌人再说。只有那个拦下刘大明的虬髯汉子还是一个人,他手上也多的把短刀,不过他只在身前布下一层刀影,但求自保,不求伤敌。
几十个人现在只剩下十几人了,分成了四个组,除了虬髯汉子,每人身上都带了点伤。忽然间,大家不约而同地住了手,原来这场混战动静太大了,又有很多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其中有一道黑影,轻功显然高出别人好多,有如飞矢,后发先至,离混战的场地越来越近。
虬髯汉子见眼前的敌人注意力被来人吸引了,极快速的向刘大明的尸体怀里一掏,一式鱼凫入水,向洛河水中落下。
“贼子尔敢!”那黑影来的好快,已到五丈外了,见了虬髯汉子的动作,一掌拍了出去,在掌力发出之际,人也欺进虬髯汉子身前了,掌随身势,更是威猛,“啪!”地一声,右掌已经击在虬髯汉子的肋骨下。虬髯汉子半空中吐了一口血,凌空一个翻身,落入了洛河中,水面荡起一片涟漪,慢慢趋于平静。
那黑影停了下来,是一五十来岁的老者,身穿蓝色大褂,脚蹬福字双履,一头梳的极整齐的头发黑白相间,颌下一簇胡须,双目睥睨之间,杀气四射。正是威震东南沿海地区的百丈堡堡主习军。
习军双眼一扫,见场中人人负伤,有五人围在一起互相包扎伤口。认得是天目山脚下白云山庄的庄主戴氏兄弟,遂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戴老大,这是怎么一回事?”戴氏兄弟的老大的戴威见来者是习军,心中早已惴惴不安。百丈堡建造在百丈峰上,本就是天目山的延伸,两家相距不远,快马的话,半天就可到了。习军武功极高,为人心狠手辣,自己兄弟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平日里,自己兄弟游玩天目山,都是避开百丈峰二十里而不进的。要是得罪了这个煞星,那就只有举家迁移了。
这时听见习军问话,急忙上前回话,道:“习堡主别来无恙?刚才的情况是这样的。”一五一十,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习军闻言,顿足道:“这么说,刚才那子从这尸体的怀里掏出的就是风云令牌了?”伸手从尸体的怀中一拂,果然空空如也。“此人是谁?有谁认识吗?”习军的眼光从这些混战后剩下的十几个人脸上一一掠过,眼中的杀气使得人人自危。这时,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江湖人士见到如此惨状,也从幸存者口中得知了具体情况,人人都对习军的问题十分关心,上百双眼睛都流露出贪婪的神色来,更有水性好的已经跃入洛河中开始寻找有无可能先人一步找到受伤的虬髯汉子。
一个手臂上受了刀伤的年轻人道:“习堡主,此人像极了水道第一大帮飞鱼帮四大堂主中‘黑鲨’堂的堂主易平千,我们兄弟年前随家父钱圣泓做客飞鱼帮时,桌上有一人像极了此人,应该就是他。”说完指了指旁边肩膀上挨了一镖的年轻人道:“晚辈钱一丹,这是二弟钱一星。”
“嘿嘿!嘿嘿!”习军干笑道:“原来是沧浪客的后辈,代我向你父亲问好。”转头向着众人道:“风云令牌洛阳萧家既然已经放弃了,就是无主之物了,我这就上飞鱼帮的总舵向帮主李大狮要人去,各位自己称称斤俩,觉得武功不错的,大可在后面跟上。觉得自己没本事的,我劝你们现在就死了这心,回家抱老婆去,不然,地上躺着的人就是榜样!”说完,哈哈大笑,展开身形,一晃而去。
群雄互相商量了一下,大部分人决定跟去看看热闹,有些人抱定一个心思:要是到时候形势不对,不参与抢夺令牌就行了,看看总不会有事的,万一有便宜可捡呢。于是浩浩荡荡的往飞鱼帮的总舵所在地孟津县进发了。
待群雄走光,那个击毙黑狐的黑衣蒙面人从阴暗处走了出来,撮指打了个呼哨,远处的灌木丛中冒出十来条人影,向蒙面人靠拢。待人到齐后,蒙面人低声道:“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中,你们去跟踪令牌的走向,要确保令牌最后落在一个孩子的手中,要是有成名的江湖人物手持令牌接近山庄了,就……”说着比了个杀头的手势。接着道:“听说飞鱼帮帮主有个弟弟,这是个合适的人选,但你们不要出手干预,主人只是需要一个孩子来学习山庄的武学,并没指定一定要谁。”“是!”大家应过后,追踪群豪而去。
待众人去远后,蒙面人拉下面罩,正是东方奇才。脱掉外面的黑色长袍,里面还有一件淡黄色的外套,东方奇才将外套和面罩在手中一揉,一股青烟冒起,竟用内力把衣服烧成了灰烬,举步向西,消失在黑暗中。
黄河从黄土高原一路向南,经过天下闻名的壶口瀑布后,再奔腾四五百里的路程,在潼关转头向东,再往下两百余里,有一大片水域,叫浪底。飞鱼帮的总舵就设在浪底沿岸的龙王窝里。飞鱼帮为水道第一大帮,不但控制着黄河上的买卖,连长江的买卖也插上一脚。帮主李大狮,江湖人称“水底游龙”,据说可在水底潜游一日夜,使一柄精钢鱼叉为武器,十三支飞鱼刺做为暗器,陆上功夫也极为了得。黄河水急混浊,壶口瀑布处更是湍急异常,但那里的鲤鱼因常年逆瀑布而游,肉质紧实,实是人间美味。飞鱼帮中水性精通者不计其数,唯帮主李大狮敢潜入壶口瀑布处,赤手空拳将龙门鲤鱼抓上岸来。
飞鱼帮下设巨鲸、黑鲨、海蟒、虎斑四大分坛,每分坛堂下再设兵、脚、力、库四组,兵组负责押送,脚组行船,力组搬运,库组负责码头及仓库。除了兵组外,其余都是在水上混口饭吃的苦哈哈,帮众不下三千人。
今日一大早,飞鱼帮主便将巨鲸堂主朱炎发,海蟒堂主韦忠良,虎斑堂主付一明请到了议事厅,待三人坐定,拿出一张纸条,道:“三位堂主,昨日易堂主代表我们去洛阳参加萧老神医的寿宴,今日一早收到易堂主的飞鸽传书,说寿宴当中萧府的风云令牌为黑狐所窃,而萧府已经放弃了令牌,黑狐随后被人杀死在洛河边,易堂主经过一番激战,侥幸夺得令牌,但也身负重伤,仗着水性从洛河脱出重围,如今躲藏在洛阳周边的白马寺内,幸好白马寺的伙夫是我们的人,不然如何躲的过这铺天盖地的搜捕?”
顿了顿,接着道:“我请三位堂主过来,就是商议一下如何处理此事?我想,最迟今天下午,就该有江湖人物上我们的总舵闹事了。如果我们不想趟这摊浑水,交出令牌就是了,不知你们怎么看?”
朱炎发一拍桌子,道:“凭什么交出去?不能交,易堂主拿命去搏来的东西,谁有本事拿命搏回去好了。再说了,这要是交出去了,以后飞鱼帮还拿什么混?”韦忠良,付一明俱都附合,都说不能交。
“好!”李大狮当即拍板,决定与群雄周旋到底。四人迅速制定了一个方案,通知所有兵组的精干分子,化整为零到黄河边一个叫赵沟的村庄集合,然后他们四人化装赶往白马寺,与易平千会合后,取得“风云令牌”到赵沟与兵组会合,坐船沿黄河一路逆行直至银川。李大狮的弟弟李二虎也去赵沟随大伙一起出发,倾全帮之力将李二虎送至东方山庄学艺,只要人一入了东方山庄,那时谁还敢和飞鱼帮作对?难的只是赵沟至东方山庄的这段路,必定血雨腥风。可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的,谁不是拿命一步步拼出来的?尤其是水道,那些船上的苦哈哈们全是拿命换钱的主,要是没八分以上的玩命之心,如何压的住?
李长狮等人迅速安排家人撤离,几十年的风雨江湖,后路都是一直预备着的,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整个总舵只留下十来个老人看守,而自己与朱炎发三人则假扮成行商,向白马寺进发。
一路上,成百上千的江湖人士在各处游荡,搜寻,不过都是对往西去的商旅行人严加盘查。李长狮四人去白马寺是往东,只是被人多看几眼罢了。向西去的行人若是普通人,忍忍也就过去了,碰上带刀的江湖豪客,就难免恶语相向,到处可见搏斗撕杀的场面。
虽说无人盘查,李长狮等人也不敢走的太快,怕引人怀疑。从龙王窝到白马寺不过一百多里路,却足足走了两天,第二天傍晚才到达白马寺。
四人绕到白马寺的后院围墙下面,找到供厨房人员进出的门,付一明上去敲门:两短、三长、再两短。隔一会再敲一遍。“吱呀”一声,门开了,应门的是个胖子,围着围裙,胖呼呼的脸上笑咪咪的,见了四人,急忙要行礼,被李长狮一把托住,道:“吴老四,无需多礼,速带我去见易堂主。”“是!属下给帮主和三位堂主请安了。”待四人进门后,吴老四掩上门,当前引路绕过后院。
朱炎发问道:“易堂主伤势如何?这几天平静么?”“易堂主是中了人家的黑沙掌,伤势挺重的。昨天有五拔人进来搜索,今天就少了,只来了两拔。”“没露出什么痕迹吧?”“没有,我将易堂主藏在菜窖里,这里毕竟是寺庙,那些人也不敢太乱来的。”
李长狮接口道:“吴老四,你这次立了大功,待事情过后,升你做个头目。”“谢帮主栽培。”说话间,已经到了厨房,吴老四来到厨房后边,从地上掀起一块木板,露出一个洞口。吴老四率先进洞,韦忠良留在洞外监视,另三人鱼贯而入,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酸臭味,原来是寺里在冬天时节用来堆放各种蔬菜的地窖。菜窖最里面洞壁下放了五个大缸,是用来腌咸菜的,酸臭味就是从缸里散发出来的。
吴老四走到最里面那个大缸旁边,蹲下身子,双臂抱住大缸,“嘿!”地一声,用力将大缸移向旁边,大缸底下又露出一个洞来,吴老四对下面说到:“易堂主,帮主看你来了。”李大狮未等话音落地,人已经跃了下去。朱炎发对吴老四一竖大拇指赞道:“好隐密的所在,敌人搜到第一层地窖时看到没人,谁会想到还有第二层地窖?”
下面传来李大狮的声音:“朱堂主,付堂主,下来见见易堂主。”两人急忙跃下,见易平千躺在了一张床上,脸色蜡黄,精神萎靡,床头地上还有血迹,想是从口中吐出来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多了。付一明握住易平千的手,问道:“老易,怎么样?伤在那里了?”易平千勉强笑道:“死不了,挨了一记黑沙掌,幸好马上服了萧家的回春丸压住伤势,才能在水里游了几十里来到此处,看来得将养两个月才能恢复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齐给李大狮,李大狮接过令牌,将拟好的计划与易平千说了一遍。易平千撑起身子道:“弟与三位兄弟一起陪帮主出发。”挣扎着就想下地。
李大狮急忙将他按住,道:“易堂主好好休养,此去也不见得有多危险,我等沿黄河而上,到了银川再走陆路上贺兰山,我想,在水路这一段不致于会出什么大事,困难在到了银川后的那一段陆路,到时我自有打算。”说着,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飞鱼帮也不能就这么没了,这付重担还得易堂主挑起来。”
易平千知道自己身负重伤,勉强上路也不过多添负担,故激动道:“只恨弟身负重伤,不能随帮主出征。帮主武功卓绝,此去定当一路顺风,弟当伤势好转后,扫榻恭迎帮主凯旋。”
形势紧急,不便多留,李大狮起身告别,走到洞口时回身问道:“易堂主知道是谁伤了你么?”易平千见帮主这样问,知道帮主是想替他复仇,遂苦笑一声道:“弟当时急于脱逃,未见到来人是谁,不过人群中有沧浪客的两个儿子,应该认出弟了。”李大狮点点头,不再言语,三人出了菜窖,会合韦忠良后,嘱咐吴老四好好的照顾易堂主便上路赶往赵沟。
往北去的路盘查就严了起来,四人化装成行商,倒也有惊无险。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路上设卡的都是些喽啰,也不是查的很严。要是来几个相识的,还真不好混过去。
四人歇了一夜,一路缓行,到了赵沟,赵沟这个村庄紧靠黄河,黄河水流经此处有一个大转弯,水流放缓,在弯角处形成一个水潭。飞鱼帮在黄河上有几百条船做着水上运输的买卖,在赵沟设有驿站,为来往的自家船只补充给养。四人到来后,自有帮众将他们引入一个仓库,仓库里密密麻麻坐着两百多人,全是接到命令赶来的兵组成员,李大狮的弟弟李二虎只有十二岁,也在其中。李大狮简单动员后,吩咐登封码头的帮众备足干粮、清水,率众分批登上了早已备好的四条船上。赵沟的帮众另外给每条船配了二十名纤夫也一起上船。朱炎发当先开路,付一明第二条船,李大狮携李二虎在第三条船上,韦忠良垫后。每船都只派七八个人在甲板干活,伪装成运输船,其余人等俱都潜伏在船仓中整装待命。四条船各相距一百米左右,遇事了可迅速集结在一起。
一路逆流而上,水流平缓处大家轮流划船,湍急处纤夫下船拉着前行,每天只行四五十里,两天后到了总舵所在的浪底,沿途毫无意外发生,当天晚上,四条船就歇在了龙王窝下面的深水区里。李大狮站在船头,眺望不远处的飞鱼帮总舵,见总舵最高处的瞭望塔上挂着一盏油灯,心中大定,知总舵尚未出事,因为这是约好的信号。
“帮主。”身后有声音传来,李大狮回头一看,原来是朱炎发在舱内呼唤,李大狮走入舱内,见三位堂主都在,遂问道:“出什么事了吗?”朱炎发回应道:“没事,只是两天来不见一点动静,心中有点不踏实。”李大狮笑道:“今天下午我一直在想这事,想明白后发现这很正常,谁也不愿意抢先向我们下手,就算打的赢我们,必定也损失惨重,让别人捡了便宜。再说,这里离贺兰山太远,等我们把令牌带近点再抢不更好吗?”“有道理。”韦忠良拍了一下桌子道。
李大狮接着道:“我预估,在黄河上可能会遇到一些零星的袭击,不过出手者肯定武功高强,不怕得了令牌后又被人抢走。”“这样看来,明天我们四条船得靠拢,以防止被人袭击后措手不及。”朱炎发闻听帮主高论,知对形势预估的八九不离十,立即改变了明天的行船计划。
“朱堂主言之有理,明天让弟兄们轮流上甲板透透气,但必须穿一样的服色,假装干工,使敌人摸不我们有多少人。到了银川上岸后,才是你死我活的时候。我想,只要对‘风云令牌’有兴趣的,都会在贺兰山下等着的。”李大狮又与三人商量随后路程的应变计划,发现根本无法预测变故,只好作罢,以不变应万变了。
第二天一早,四条船排成一字,全速前进,半天时间就过了浪底,因为不需要隐藏行踪,速度比前两天快了一倍多。一路前行时,虽无意外发生,但总感觉到岸上有人盯梢,背后凉凉的极不舒服。所以晚上安歇的时候,除了加派岗哨,船离河岸也是远远的,防止被人摸上船还无知无觉。
这样船行第七天,未到黄昏李大狮就将船停了下来,招呼朱炎发三人聚拢开会。待大家在舱内坐定,开口道:“明日就到壶口瀑布,如用旱地行船方式将船拉过去,需半天时间,而且中间极易被敌人攻击,此方式为下下策。”“帮主的意思是弃船而行?可这儿离贺兰山走陆路少说也有五、六百里路,我们的人精于水战,走陆地就没优势了。”付一明插口说道。
“嗯,付堂主言之有理,本帮主也想到了这一点。”李大狮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付一明。“三天前我就飞鸽传书给壶口负责库组的胡大龙,让他在壶口上游偷偷准备两条船。今天刚接到回信,说船已经准备好了,停在二十里外的河口。我们今夜子时出发,天亮前抵达壶口瀑布,然后全部下船,急行半个时辰到河口上船,三位堂主觉得可行吗?”
三人闻言,大喜,齐声称赞帮主未雨绸缪,神机妙算。于是各自回船发布命令,安排人员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子夜时分,四条船悄悄地启动了,到了壶口瀑布的下游,船上一个人不留,所有人下船,沿着黄河岸边,衔枚疾走,两百多人除了沙沙的脚步声,听不到一丝别的声音。
半刻钟的功夫,便过了壶口瀑布,前面有盏油灯上下晃了晃,那是事先约定的记号,告诉李大狮他们前路顺畅,未见敌人。
不到半个时辰,便接近河口,黑暗中隐隐约约可看到两艘船的影子了。李大狮心里暗喜,可这念头刚冒出,便听见黑暗中传来一阵笑声,接着四周亮起了几十根火把,把个黄河边河口照的如同白昼。李大狮目光四下一扫,见来人一百有多,正中间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两旁分立着一高一矮两个老头子。认得是东南百丈堡的习军习堡主,旁边那两个老头子应该就是百丈堡的左右护法了。
李大狮冲习军一抱拳,道:“习堡主深更半夜拦住在下,不知有何指教?”“嘿嘿嘿!明人不说暗话,我已经去过龙王窝了,想不到你李大帮主当机立断,弃家而去。老夫一合计,你们必走水路,壶口瀑布是必经之路,便率人在此相候了。只要李大帮主交出风云令牌,你们爱去哪去哪,就算要了老夫的百丈堡,老夫也拱手相送。”
“习堡主开玩笑了,在下不知道习堡主说的什么意思,也从未见过风云令牌,我们前几天接了批大生意,这些人此去是押送的。”李大狮矢口否认。
“嘿嘿嘿!李大帮主这就不上道了。洛河边老夫的一记黑沙掌,伤了贵帮的易堂主,今日未见到易堂主出面,不知是不是归西了?”李大狮闻得此言,已知无法善了,眼中露出一丝杀意,淡淡的道:“原来易堂主是伤在你的手上,很好,很好。”声对朱炎发道:“速战速决。”精钢鱼叉一招‘鱼跃龙门’直向习军胸口刺去。
朱炎发将手一挥,大声喊道:“兄弟们,杀啊!”领头冲上,对上了百丈堡的左护法高个子老头高天,韦忠良对上了矮个子老头孙离,兵组成员就和百丈堡的家丁杀在了一起。而付一明就和李大狮两人合战习军习堡主。
习军是用两个钢环做为武器,锁、拿、扣、扫,招招险急,武功本比李大狮高出那么一点点,但以一敌二,便完全落入下风。左右护法的修为虽比朱、韦二人高上一筹,可朱、韦两人守多攻少,只求拖住敌人,也不是千招以内能分出胜负的。但百丈堡的家丁人数却没有飞鱼帮的帮众多,被围住群殴,不一会,百多人就躺下了七、八十个,只剩下三、四十个在负隅顽抗。
习军见此情形,心中慌乱,手上不免露出了破绽。付一明见状,一记玉女穿针,右手判官笔从背后刺向习军的后背,习军左手钢环一扫,荡开李大狮的钢叉,迈步向前,避开付一明的判官笔,右手钢环中宫直进,劈向李大狮的胸口,左手钢环再往后一扫,阻止付一明的追击。这一招连消带打,本是妙招。谁知付一明一笔刺空后,竟未追击,手指在笔杆上的机关按下,“嗖”地一声,笔尖脱杆而出,射向习军的左肩下心脏处,习军大喝一声,左右双环猛地互撞,借力大拧腰,欲逃过这一击,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虽避开要害,笔尖还是打在了左肩上。
习军遭受此伤,左手已经抬不起来,心中明白今日已惨遭大败,心中急思脱身之计。可李大狮舞动钢叉,逼得极紧,毫无脱身机会。高天和孙离见堡主危急,使出两败俱伤的打法,逼退朱、韦二人,急向习军靠拢,欲三人合在一起,冲出包围。可身形方动,一道寒光掠起,将两人拦了下来,原来是付一明见习军左肩受伤,已不是帮主的对手,便赶到这边来帮忙。就这么阻了一阻,朱、韦二人一退即进,五人混战在了一起。多了个对手,高天,孙离二人已经处于下风,冲不出包围圈了。
李大狮着着进攻,习军左手不便,对敌人的进攻大部分靠右手抵挡,左边自然露出了破绽,幸好靠着精妙的步法,左闪右躲,才勉强抵挡的住。李大狮不愿久战,一招拖泥带水,将习军的右手钢环引到外围,接着左手一挥,三根飞鱼刺分上中下三路袭向习军。习军右手被牵制着,百忙之中只好用左手钢环去砸飞鱼刺,但左手刚抬起,后肩一阵撕裂的疼痛,使出的招式就偏了一点,只砸飞了袭射向上中两路的飞鱼刺,而射向下路的飞鱼刺已从左腿贯腿而入,伤上加伤。
习军腿上受伤,行动已是不便,心知今日想活命已是无望,便想临死拉一个垫背。因第一次受伤是伤在付一明的机关暗算下,心中对付一明充满了愤慲之情。这时李大狮精钢鱼叉长虹贯日般的迎面刺来,习军身子一矮,顺势倒下,一式“懒驴打滚”从叉影中脱身,接着没受伤的右腿用力一撑,已离付一明五丈左右。双手钢环呼啸旋转脱手而出,正是百丈堡主不到生死关头不使用的绝招“流星赶月”。
李大狮本是跟随习军的身形移动,手上钢叉也化招式为鱼叉探海,追击习军滚动的身形。此时见习军不顾自身安危,全力偷袭付一明,大惊急呼:“付堂主心”。身子纵跃上前,鱼叉一挑一送,刺入习军的腰部。
付一明闻得帮主声音,急忙回身,见一只钢环已到眼前,手中判官笔一横,挡住袭来的钢环。
“流星赶月”顾名思义:后发先至!付一明刚挡住眼前的钢环,却感到胸口一痛,如遭雷击,另一只钢环将整个身子轰飞两三丈远,当场丧命。
习军腰部被重创,换来将付一明一击致命的机会,眼见敌人丧命,不顾口中狂喷的鲜血,左手抓住钢叉,用力往后一拉,从自己的身子对穿过去。李大狮心神已被付一明的死亡所影响,想不到习军如此勇悍。猝不及防,左手随着钢叉被拉了过去,习军右手疾伸,扣住李大狮的左臂,内力发出,想生生扭断李大狮的左臂。可内力刚到手指,指尖已嵌入李大师肉中,腰部传来一阵巨痛,全身的力道消失殆尽,手指慢慢松开李大狮的手臂,身子一歪,气息俱无了。
李大狮右手急点左肩井穴,止住五个指洞的流血,从习军尸体上抽出钢叉,意欲加入朱、韦的战圈。百丈堡的左右护法见堡主丧命,哪敢恋战,两人心意相通,俱虚晃一招,分头便逃。李大狮见两人逃命,故意大喊一声:“穷寇莫追”,手中钢叉脱手飞出,如长虹经天,朝左护法高天追去。高天已奔出二十多丈,耳中闻得穷寇莫追的声音,心中一松,一柄钢叉从后背突出前胸,将他牢牢钉在地上。此时飞鱼帮众已将百丈堡的家丁斩杀殆尽,只有孙离逃得性命,从些隐名埋姓。
百丈堡经此一役,便从江湖上除名了,堡中剩余人员,在习军的儿子习星的率领下,弃堡而去,无人知他们去到哪里。而飞鱼帮也损失惨重,朱炎发清点人数,兵组成员损失了三十多人,最痛心的是付堂主丧命。而李大狮左臂受伤,前途茫茫,不知还有多少艰难险阻。
李大狮将善后工作交于壶口库组的胡大龙,携李二虎,朱、韦两人,率帮众登上两艘船,再次从黄河逆流而上,朝银川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