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英雄本色！

    但凡是英雄，一般都葬送在了美人裙摆下，这是恒古不变的定律。

    烟花间！

    安西最大的寻欢处，整个安西的风尘女子中的翘楚，几乎都聚集在这里，是整个安西男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几天前，烟花间的妈妈盛红颜张榜明示，不惜在报纸上大肆宣扬，向整个安西知会了烟花间即将进行新的花魁选拔，时间定在三月初七，一时间轰动整个安西城。

    罗四海虽然不认为自己是英雄，但是对美人与钱财却情有独钟，忍不住心中冲动，与三月初七这一天，也混进烟花间，想要和众人一睹新花魁的绝世容貌。

    时值戌时，整个烟花间热闹非凡。大厅前明烛高照，厅内灯火辉煌，几乎安西所有名流浪荡子都云集在此，气氛如煮沸了的水一般升至极点。

    罗四海这双眼睛不但能辨别美色，更有一个神奇的妙用。

    在罗四海十四岁时，因为一时贪玩，闯入了一家富户的库房，躺在满屋的金银堆里睡了过去。或许是冲撞了财神爷，得了一场怪病，如果不是老头子寻迹而至，将我带出去，恐怕那时他便要死在库房里。

    更为奇怪的是，这病无药而愈，从此落下一个病根，那就是这双眼睛一旦扫过人群，便能寻得哪些是身上带着贵重物品的人。他屡试不爽，为此老头子笑称他是掉进了钱眼里。

    看着烟花间上上下下挤满的人群，罗四海竟然锁定了数十人身上都带着很值钱的玩意，一时技痒，忍不住凑了上去。

    为了不影响今日一睹花魁容颜，他选定了其中一名身着一身唐装的青年人。

    这青年油头粉面，生的也贵气，一顶乌黑礼帽遮住了面容，但看那身平整顺滑的衣服，身份应该不简单。

    这青年的唐装内挂着一快金灿灿的怀表。相比之下，这块金怀表的质地应该是个老物件，非常值钱。

    曾经在黑市脱手赃物时，见过一块比起这青年人怀中那块金怀表还要次一等的物件，最终却卖出了三百块大洋的价钱，让罗四海眼红了很久，然而此刻看到的这块金怀表比起所见到的那块，竟要胜过一筹。

    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看花魁选拔的时间，罗四海决定拿到这块金怀表后，就收手看表演。

    寻迹追踪，一路尾随在他身后，可是周围的人太多了，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罗四海不觉心中烦闷，暗自盘算，如果再找不到机会，他只能明抢了。

    这一块金怀表他势在必得，在罗四海眼中已经是自己的了。说来也巧，这倒霉的年轻人拐了个弯，径自向着后院厢房而去。

    罗四海心中一喜，后院宽大，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忙跟了上去。

    这后院悠长的廊芜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前面的大前厅中忙碌着，后院反而显得很清寡起来。可必定是姑娘们住的院子，一股浓郁的胭脂味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罗四海嗅了嗅，不觉暗笑，看这青年的样子，或许是来幽会相好的，要不然怎么会装扮的这般古怪。

    此刻所有的女人躲在厢房里装扮着，等待时间一到，花鼓响起，会按照自己最好的样子前去争夺此次烟花间的花魁。所以都在暗自铆着劲，等待一举夺魁。

    这青年人显然对这里轻车熟路，随着深入，竟然进入了一间厢房里，更证实了罗四海的猜测。

    看着院落的规制，又看看那间厢房，相比其余厢房有所不如，显得孤单零落，一时也来了兴致。

    在厢房后，有茂密的花树做掩护，一扇窗户出现子在眼前。罗四海笑了笑，蹑手蹑脚躲在其后，透过窗户缝隙看着厢房里的动静。然而让他吃惊的是竟然不见了那青年公子，却看到了一个绝美的女人。

    此刻这女人已经换好了裙摆，坐在梳妆台前擦着胭脂，举手投足间，彰显的青春动人，无不恰到好处。

    罗四海一时忘记了刚才惦念的金怀表，完全被眼前女人的美貌所吸引，也忽略了此刻的处境。

    这女人收拾妥当，在铜镜中左右照了照，觉得很满意，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拿起桌上的牛皮纸观看起来。

    罗四海身处的位置正好能窥视到她手中的纸张，只见上面线条纵横密布，仔细辨认去，竟然是一张建筑图，应该是某个深宅大院的简略图。顿时让罗四海对眼前的女人更有兴趣了。

    女人看了很久，然后将牛皮纸圈起来，贴身放在了怀中，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向着外面走去。

    罗四海这才明白，刚才的青年人是这女人装扮的，怪不得看起来那么别扭。他看到女人向着前厅而去，也忙跟了上去，可是那女人毕竟熟悉烟花间，来回穿梭间竟不知了去向。不巧的是，罗四海被迎面撞上的小哥逮了个正着。

    “你是什么人？这可是姑娘们的院子，你怎么能冒冒失失闯进来？”

    “哦，我是来找茅厕的。”罗四海故意捂着肚子。

    小哥眉头紧促，疑惑道，“茅厕不就在前院吗？你跑后院干嘛？”小哥也不想多分辨，早已经把罗四海归为寻花问柳的哪一类，推搡罗四海离开。

    无奈回到了前厅，发现所有人都落座了。在大厅中挂满了花环，高台上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盛红颜敲响花鼓，让待选的姑娘们逐一上台献艺。

    罗四海搜索着那女人，可失去了目标。他心中很不爽，只能退而求其次，最终选中了另一个目标，是一个脑满肥肠的中年人。

    这人浓眉大眼，一身长袍大褂，此刻坐在首席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茶盏喝上一口，满脸色眯眯望着台上。他那肥胖的拇指上戴着一枚翠绿扳指，在灯光下散发出刺眼的光芒，一看就绝非凡品。

    可是这人身旁围着几人，此刻相谈甚欢。

    侧耳听去，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李管家放心，等会我们一起竞价，但凡无论谁夺得头筹，这花魁都先由李管家享用。”

    “那先谢谢各位抬爱了。”这被称为李管家的人竟然当仁不让，也不推辞，一副理所当然的气势道，“不知各位觉得这花魁谁人能胜出？”

    “我听说这次新来了个叫凤姐儿的，长得那叫一个水灵，恐怕非这凤姐儿外，没有人能与其比拟。”

    “哦，凤姐儿？我见过，确实生得标致，前两天我家老爷招待好友，还唤了这凤姐儿献艺，我确实见过，是难得的漂亮。不瞒各位，我还带着她逛了逛李府，彼此相谈甚欢。”李管家一脸得意，令其余人艳羡不已。

    罗四海想到了刚才的女人，暗自揣度，莫非她便是凤姐儿？稍作失神后，心中很是懊恼，众目睽睽之下，想要顺手摘走翠绿扳指是无望了。

    但贼老头曾经说过：贼不走空。他不能违背了这条“行业”准则。

    无奈之下，看到身旁几个脑满肠肥拉着妖艳女人说长道短的讨厌家伙，罗四海凑了上去，从他们中间搅扰而过，顺手牵羊将他们身上的钱袋拿走。

    那些家伙被搅扰，怒不可及，向着罗四海大骂起来。

    罗四海也不恼，想到这些可恶的家伙待会快活完了，却发现没有钱付账的样子，心中不觉好笑。但在人前，他还是一脸惶恐，不住向那些家伙道歉着后退起来。

    “啊。”惊呼声传来。

    罗四海慌忙转身看去，却发现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人怒瞪着自己。

    “对不住，小可失礼了。”一边道歉，一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找个安稳的地方看接下来的表演。

    那妇人似乎并没有生气，整理了下衣衫，面容微蹙，向着大门口望了望，似乎在找人。

    “公子，赏点钱吧，我妹妹病重，眼看就要死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给点钱容我给她买药，我们兄妹会铭记你的大恩大德。”

    稚嫩的声音传来，罗四海觉得耳熟，可是因为和这中年妇人撞了下，那藏在袖子里的钱袋险些跌落下来，慌乱中也无暇顾及别的。

    罗四海忙转身对着墙壁，暗自将钱袋装好。再次看向妇人，见她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娥眉淡扫，白色裙摆，头发挽在后面形成个稽，鹅蛋脸，脸上有一对酒窝，笑起来应该很好看，一看就像是正经人家的妇人。

    罗四海暗笑，心中愧疚全消，能出现在烟花间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人？一般良人谁会来此。

    然而罗四海心中奇怪，这女人年龄已经过了芳华，留在烟花间里，又有什么卖相？正自思量，一股淡淡茉莉花香涌入鼻息。他很喜欢茉莉花香味，好奇看去，却发现一道倩影与自己擦肩而过，正好遮住了视线，因为背对着自己，却并没有看清长相。

    这出现的女人和这妇人明显是一起的，她关切地查看着中年女人，问道，“燕姨，你无碍吧？”

    “没事的，被个慌张的傻小子撞了下。你去哪里了？”

    “哦，刚进门的时候，看到一个可怜的孩子，于心不忍，给了一块大洋。”

    那中年女人露出笑容，伸手刮了下女人的鼻子。女人羞怯地挽起妇人手臂，向着里面走去。

    罗四海感觉到好笑，这烟花间什么时候成了这般规模，竟然也能拖家带口的干这一行。

    “我的钱袋呢？”

    “我的也不见了？”惊呼声想起，虽在嘈杂的人群中，可是罗四海却听的真切。

    闻声望去，罗四海发现正是被自己拿了钱袋的那几人，害怕他们突然醒悟，找上自己。

    他忙环视四周，发现人潮汹涌，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左思右想，权衡利弊，显然是没有看花魁的机会了，他准备溜走。

    逐渐向着门口摸索去，可是刚出现在门口时，却发现被偷的其中一人向自己看过来。

    “那个，嗨，你等下。”他或许想起罗四海从他身前掠过，可是没有证据，想要喊住罗四海盘问下。

    罗四海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忙转身挤入人群，无奈向着内院再次奔去。

    “咚咚咚”

    花鼓声响起，人群顿时更加躁动，反而给罗四海赢得了机会。转身望去，发现那人并没有追来，这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里。”稚嫩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

    罗四海一惊，心脏险些跳出来，转身看去，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小猴子，你怎也到这里来了？”罗四海稍稍松了口气，发现竟然是秦天镇的野孩子，和自己也算同行，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罗四海看着他涨红的脸颊，醒悟道，“吆，想不到小小年纪，就懂得女人的好处了？”

    “四海哥哥，你别乱说，我跟你不一样。”小猴子黑不溜秋的脸上满是紧张，看了下四周，凑到罗四海身旁道，“实话告诉你，我盯上了一只肥羊，刚才做了一笔，如今已经得手了，这就准备离去，你自己玩吧，我不打扰你了。”

    “肥羊？”罗四海本想呵斥他几句，毕竟在烟花间的女人，赚的钱都是些辛苦钱，于心不忍。

    但看到小猴子那枯瘦的样子便忍住了，又想到他那个小妹妹，便问道，“你盯上的肥羊是哪个？我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捡个漏呢？”

    小猴子随手一指，没有想到正是罗四海之前看到的那个房间，忙点了点头，伸手拍着小猴子的肩头道，“好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吧。”

    小猴子笑了笑，向着外面走去，片刻混入了人群中，不知了去向。

    罗四海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装钱的荷包，上面绣着金色花朵，看起来非常的秀气，这是他从小猴子身上偷走的，当然，他也把自己偷来的钱包转手塞给了小猴子，只是他没有感觉到而已。

    罗四海摸索到了那间房子前，向着里面看去，发现里面并没有人，心中有些奇怪，但是此刻大厅中传出的喝彩声，他便明白了过来，准备将荷包扔进去，还给那漂亮的女人。

    “一定是刚才那个小孩。”熟悉的声音传来，接着从黑暗中走出一对身影，俯身在地上找寻着，显然是在寻什么。

    罗四海忙收起了荷包，向着外面走去，打算先躲开她们。

    “怎么可能，那孩子看起来很老实，我给了他一块大洋，他便亲自来道谢，应该不是那种人。”

    这否定的声音很熟悉，正是刚才跟着妇人的女人，声音非常好听，罗四海只停了一遍，想要忘记都难了。

    “傻丫头，你知道什么？现在好多人食不果腹，任你岂能轻易看明白。”妇人告诫道，“你呀，江湖经验太少，容易轻信别人。”

    “不行，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那女人的声音不悦起来，属于那种急性子，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向着外面奔去。

    “别去了……”妇人呼喊着，却并没有能阻止那女人。

    一阵香风拂过，罗四海又看到了那倩丽的背影。想起他要去抓小猴子，罗四海心中暗笑，“就凭你也想抓到小猴子？那他就不该叫小猴子了，更何况荷包现在在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