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锐虽然年纪,但体力和速度都还算优秀,他飞快奔到了玄关处,拿起电话拨通了警卫的电话。
虽然对方是孩子,但警卫也不敢怠慢,了解完情况便带好武器匆匆赶了过去。
而当钟锐挂上电话重新看向父亲的方向时,留给他的,却只有一地鲜血,和一双居家拖鞋。
钟理知道,面对这样的敌人,自己一个普通人类是完全没有胜利希望的。他能做的,只是尽量拖延些时间。于是在钟锐打电话的时候,他抄起餐桌上摆放着的水果刀和银叉,狠狠甩向了怪物眼睛的方向。
但它们只是看看看看蹭到了怪物的皮毛,对它来说完全是不痛不痒的攻击。于是它继续缓慢前行,淌着口水步步逼近。
被提起来卡住喉咙的时候,钟理没有感到恐惧。他奋力扭头看了眼玄关的方向,见儿子正一脸认真地拿着话筒,他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用尽全力看了钟锐最后一眼,将他的模样深深刻在心中。
而后,钟理缓缓闭上了双眼。
又是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肉骨的声音。钟锐还没来得及讲话筒放回原处,他傻傻地盯着地上大片的血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他的父母,全都不在了。
“棉花……”钟锐先是喃喃着,紧接着又号啕大哭起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怪物却不为所动,反而还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津津有味儿地享受着嘴里鲜美的“食物”。
一人一怪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怪物似乎暂时还没有要动钟锐的打算,而钟锐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除了咀嚼声、吞咽声以及大厅内的钟表走动声以外,其余什么也没有了。
“怎么回事?”
突然,上面传来一个带着睡意的声音。只见左铃穿着卡通睡衣,一手抱着个兔子玩偶,一手正在揉眼睛。
“我出来想喝杯水,但是好像听到锐在……”
最后一个“哭”字还挂在嘴边没说出来,声音嘎然而止。
——她看清了楼下的场景。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嘴唇颤抖,看着下面那个高大的白毛怪物,结巴着道,“、锐?锐你在哪儿!哥哥!哥哥你快出来!”
“玲玲姐!”钟锐也回过神,冲着上面大声喊,边喊边用力摆手,“我在这里!你不要怕,警卫叔叔很快就能过来了!”
“那不重要!你有没有受伤?”左铃已经急坏了,那家伙正好堵在玄关通往楼梯的位置,钟锐想要过来,或者她们想要下去就必然要和那家伙打个正面。
“吵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不悦的声音冒了出来。左倾从房内走出,手上还拿着一副银边眼镜。
“哥哥!”左铃像看到了救星似的,一把扑过去帮他把眼镜戴好,“家里进妖怪了!”
戴上眼睛后左倾身形一顿,薄唇紧抿,显然已经看清了下面的情况。没有过多的思考和犹豫,他迅速从领口中掏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着的项链,对准下面那个白毛大妖怪按下了启动机关。
“嗖、嗖——”
刹那间,两道银光一前一后喷射了出去,直接射向了妖怪的后颈。
那东西虽然很,但在扎入妖怪皮肉的时候却也传来了清晰的刺透声。
那是两枚银针,它们从妖怪的颈后穿入,又从它的喉咙处飞出。几滴鲜血因为它们的飞行也跟着飘了出来,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怪物嘴里咀嚼的动作停下了,它安静片刻,慢慢抬起胳膊捂住脖子,有些发愣地盯着地上那越聚越多的液体。
——虽然看不见伤口,但那逐渐越流越多越流越快的鲜血可以证明,这家伙被伤到了,且不是什么不痛不痒的伤。
左倾见状,便又对准它的全身疯狂发射了将近二十发攻击。很快,那怪物洁白的皮毛就被染成了刺目的血红。它宛若一个装满了水的气球,此时却被扎漏了气,正在向外不断喷出血液。
“哗哗……”
雨落地似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内不断响着,饶是左铃这样向来大胆的女孩子,也忍不住感到害怕了。
她想往后退退躲在哥哥身后,但在看到钟锐黏在他们两个身上的视线时。她硬生生停下了脚步,让自己完全暴露在钟锐的可见视野范围之内。
“锐,贴着右边的墙壁,想办法躲到鱼缸后面去!”
左倾发话了。
左家大厅内有个高达一米八的圆柱形鱼缸,鱼缸后方有些许空隙,正巧能容下钟锐的身形。而它的位置,也十分接近二楼楼梯处。
钟锐虽然年纪,但很聪明。他瞬间就明白了左倾的意思,应了声“好”,然后屏住呼吸贴着墙,开始一点点慢慢挪动。
那妖怪被穿了一身窟窿眼儿,即使皮糙肉厚如它,此时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不适。它没有注意到后面人的行动,只是呆坐在地上,难受地摇晃着脑袋。
左铃看着下面缓慢移动着的身影,也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锐叫过警卫了?”左倾紧紧盯着那怪物,开口问。
出来就看见钟锐站在电话旁,想也知道他在那之前做了什么。
左铃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就是不知道叔叔阿姨他们……”
她用了半天力,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左倾拍拍她的肩膀,安抚意味十足。
太慢了……
随后,他撇了眼大门的方向,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也不知所谓的警卫此时赶到哪里了。
“呼、呼……”
距离白毛妖怪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钟锐不由自主加快了速度。
“只要顺利躲过去跑到鱼缸后面,哥哥他们就能来救我!”
钟锐是这么想的,左倾也是。
他将自己的项链递给妹妹,叮嘱她在上面看好那妖怪的行动,然后自己也下楼向着鱼缸的方向走了过去。
“倾哥!”
见左倾下来,钟锐忍不住眼眶一热,他大声喊了句,脚下发力,想要快速奔过去。
但忽然,力气像是全部被抽离了似的,他身子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女孩几乎快要次穿屋顶的哭喊声,是钟锐最后听到的声音。而左倾一向遇事波澜不惊的脸上,流露出的近似于悲愤的表情,则是他一生中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哥哥他……为什么流泪了呢?”
失去意识之前,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