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海王座’、‘巨颅’……是什么?他们为什么会从这里经过?”艾历被一沓不知所谓的名称搞得晕晕乎乎,只听清了后面“一队人类奴隶”,“除了那些人类,其他的都是……异族?”
大热拍打触手的节奏缓和而悠扬,不紧不慢解释道:“唔……海王座嘛……就是,就是大大的雾图族……”,停了一秒,拉长了声音又道,“巨颅嘛……发光的东西,飞得很快……”
根据大热的描述,艾历总觉得,这个所谓的“巨颅”,就好像是上次的辐射巨兽……
大热道:“人类……本来就只有一点点,还那么弱小……不够团结……被抓来当奴隶也是合乎情理的,只是他们的身体如此孱弱,用来当劳动力是不可能的——兴许是当储备粮了……”
……
在大热慢悠悠的讲述中,艾历弄明白,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这个星球最大的一块戈壁,也是一片碳基生物的生命禁区——除了多年前海王座的军队曾经行过,基本上在风沙外围就被劝退,生命在这里意味着高温和岩石……关于这个海王座,大热描述他是,“大大的雾图族”,实际上……在它的后来的仔细表达中,艾历推测是一种克苏鲁风的触手怪。他们本来是西边深海区的生物,海王座是他们族群中的首领,这个种族在若干年进化后踏足陆地,并有着极高的智慧,目标……似乎是统治世界?大热说,他们在找新的地方生存——深海已经不安全了,至于高压和寒冷中暗流涌动着什么,它也不知道。
海王座的力量在陆地大打折扣,但天生的智慧让它征服了成千上万的异族——有的成为了侍从,比如深潜者;有的成为了先锋,例如夜枭;有的,成为了储备粮……例如人类……在积蓄足够的力量后,它们在西边的森林沼泽中开拓出一片居住地,临近海洋,似乎等待着重返深海那一天。而它们的军队多年前路过这个禁区,是因为“靠近海的地方都不安全了”,他们的部落只能从西方风沙禁区的边缘的一块小小的绿洲中撤离,远离海洋,远离家乡,目标直指……东方海域。
大热说,在这星球上,只要岩石和熔岩所在的地方,发生的一切,它都能知道个大概——“这是天赋!”他说。
这也是个长寿的种族。
自从世界的第一缕热在地心激荡,雾图族的“初代”们的意识就已经盘桓于岩石中,他们观察着稚嫩的生命从海洋进发陆地,从陆地翱翔天空,最终又回归深海;自单细胞到腔肠动物,需要多少年的选择?从爬行到羽翼的丰满,到底要舍弃何种鳞片?
数以万计的岁月如白驹过隙,长生者的寂寞是重复万次的生死疲劳,初代们自觉高处不胜寒,自愿投身于地心,制造一个如哺乳动物般诞生新生命的……初代
但是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初代们的知识来自恒古的见闻,而他们的牺牲,带来了新生,也给大热瓦甘这新生的一族带来了文化断层。
语言、本能,是血脉的传承,如同幼兽本能地吮吸,而没有言传身教的领路者的新雾图族在风沙区蹒跚近万年,他们只能畏缩在初代建造的地下建筑中,任凭海王座等“年轻小辈”肆意张牙舞爪,甚至连向外宣称他们的存在都不敢;这些还算好的,最近几百年来,居然……居然还被隔壁一群蠹虫给欺负了!
说到这里,大热很是气愤,狂甩石质触手,身后瓦甘和一群雾图族附和着做出了相同的反应,群情激愤,怒气冲天——
“对!那群虫子应该被塞进初代场好好教育一下!”
“我要扯碎他们的牙齿!”
“雾图族不能被亵渎!”
“乌拉!”
“说、说得对!”
最后一个是瓦甘。
隔壁蠹虫,是南部森林的群居蠕虫种族,本来以朽木、烂泥、腐肉和碎骨为食的它们基本上担任森林的清洁工,先不说天生生命力顽强异常的特性,无处不在的隐匿手段,数以百万计的数量和一口足以腐蚀花岗岩的酸液,彻底让这个种族成为了一块嚼不烂咽不下的滚刀肉;所幸的是,蠹虫除了首领,其他单位没有过多的智慧,加上本来没有过火的野心和清理污垢的工作确实带来了好处,其他种族……也就捏着鼻子认了这个隐藏的霉头。
然而……
据说,约百年前,蠹虫首领某次享用完一坨动物粪便后,在风沙区与南部森林的交接戈壁草原地带踱步数圈,也就是第七次将尾端触点身下黑石时,它弓起白嫩的身体,传达了全族在风沙区建立独立部落的命令。
于是雾图族倒了霉。
蠹虫……生存和适应能力是很强的……在早晨,风沙区终年肆虐的狂风会停下一阵,柔和湿润的西海风灌入约五分钟,之后罡风狂沙会带走一切水分……而蠹虫种族,硬是凭这微薄的水汽生存下来!并且大热称,蠹虫一族,自从进入风沙区,其体型、食谱都在增大增广……直到今天,它们已经将黑石和岩浆当作了腹中美食,体型……最大的接近——据艾历推测大热的描述——一米五以上。
这个奇特的种族在安逸的环境中几乎未曾改变过,而在蠹虫首领一次“脑袋抽风”的决定下,短短百年间,它们于残酷的风沙区中蜕变、进化;摒弃腐物,岩石为食,熔岩为饮,风沙为号,天地为墓,虫王为尊。
它们甚至有了一些硅基生物的特征。
艾历觉得,这个种族要是按这个速度进化下去,统治这个星球只是千年间的问题。
“南部外围的地底已经被啃食得像烂木头,最近它们的斥候接二连三出现在我们所在的中心地带……过不了多久,蠹虫迟早会毁掉初代场和……整个雾图族……”大热声音低沉道,“我们没有办法,尽管干掉了一些斥候,恐怕只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