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么时候起,这洛阳城里来了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老道,总一遍又一遍的教着小孩儿唱一首不知名的歌谣:
“鲜衣怒马少年郎,策马提刀行四方。
意气风发少年郎,道远沧桑催人老。
天下起落又风云,谁人长歌似我狂。”
久而久之,不单是街口卖醋人家的小孩,或是乞丐老瞎眼的孙儿,都会唱了这首歌。洛阳城这鱼肠巷平时僻静,现在孩童日日拍手唱歌倒也热闹不少。这老道见这孩童都学会了歌,也不教其他东西,还怂恿各家小孩偷摸家里吃的带给他,美其名曰交友宴,天天喝了酒后犹如烂泥一般瘫在那棵老树下乘凉,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没有。
此时正值酷热夏季,三伏天是夏季最炎热的时段,正所谓“四九三十六,拭汗如出浴。“每到这个时节,人们总是热得难以忍受。这有钱人家家里有冰窖,却是鱼肠巷的人不敢想的好东西。这采冰乃贵族特权,是贵族祛暑的好手段。据说一种用天然冰块降温的精致木箱,以黄花梨木或红木制成。木箱口大小呈方形,腰部上下箍金箍两周。箱两侧有铜环,铜环的用途就是便於搬运。箱口覆两块对拼硬木盖板,板上镂雕钱形孔。这巧匠设计这冰木箱的奥妙不止于此,箱内挂锡,箱底钻小孔。两块盖板其中一块固定在箱口上,另一块是活板。每当暑热来临,可将活板取下,箱内放冰块并将时新瓜果或果汁镇于冰上,随时取用。味道干爽清凉,用后让人觉得十分惬意,暑气顿消。由于锡的保护,冰水不致侵蚀木质的箱体,反而能从底部的小孔中渗出,这每逢暑热,家里有冰木箱的贵族便成了亲友的好去处。
老道也是了得,这么热的天气不管不顾地瘫在树下,仍然是鼾声如雷。天气炎热下这陈家小儿心里本就烦闷无比,隔壁少女春桃也不出门,自己却要看这醋铺,自家的大黄都萎靡不振叫也不叫,这对面树下的老头子却睡得快活,天雷般的鼾声听得自己心里像是一万只苍蝇飞来飞去,着实可恶。难以忍受之下,陈少游溜烟儿地跑过去一巴掌拍在老道背上,大喊道:”别睡了!别睡了!别睡了!”这一掌下去力道又稳又狠,老道好像天塌一般直接从春秋梦中被拖了出来,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发生了,睁眼一看却是那鱼肠巷的横行霸道惯了的小霸王陈白狗。”陈白……,陈少游啊,你为何突然打醒老道我?“陈少游一听老道又差点叫他陈白狗,脸皮刷的血红,烈阳之下双目喷火,恶狠狠地说道:”你这糟老头子,说了一千次一万次再不许叫我陈白狗,你还要叫我这破名字,也罢,我今天晚上便抓些小蛇小虫之类的丢在你道观里,你晚上就别睡觉了!“说罢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看样子是铁了心的要报仇。
这陈白狗这个名字也有由来,陈家小儿生的时候正好有一云游老道来到陈家,口中念念有词,称陈家小儿命中有难,还是血光之灾,须用低俗名字骗过天命,逃过一劫。于是就借着陈家的大白狗大黄取了名字,就取下了陈白狗的名字。云游老道取名后,便不知所踪,本来陈白狗也朗朗上口,陈家小儿却日日受玩伴嘲笑,众人狗子狗子的叫他,不亦乐乎,他却实在痛不欲生。父母拗不过他的请求便让先生取了一个字,字少游,他对外要求大家以后叫他陈少游,这才止了狐朋狗友的口。可这么多年来,一旦有人叫出陈白狗这名字,陈少游便如同踩了尾巴的猫,就算是他父母不闹得不死不休是不行的。
话说回来,陈少游自打看见老道起,就觉得这老头邋里邋遢的不是好人,说不定就是当年取名的那个坏人,就算不是当年那位,但也听见父母说过什么乌鸦与那黑猪一般黑,这老道就算不是乌鸦,也定是黑猪一流。此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甚至暗下决心今天得给老道多抓几条花花绿绿的朋友。老道见这小孩动了气,又想起来这陈白狗平时没事从家里还偷点小食出来与他共享,心想这大财主可得罪不得,可得好好哄哄,不为别的但为了那鸡腿今天老道也得给哄好了。老道赶紧拉住他,赔上皱纹密布的笑脸道:”陈公子不要生气,这样你想要什么玩的我都给你觅来,就当是赔礼道歉了。“陈少游看他言语真诚,腰板挺的笔直,笑脸虽说皱巴巴的难看得很,也算过得去。便停下脚步,学大人似的叉腰说道:”那你就给小爷讲几个好玩的故事解解闷,我听高兴了就放过你。“老道暗自发笑,这陈白狗不知道哪里学的,还自称小爷,正是弄鬼掉猴小孩子模样,以为难哄,也是小孩子脾气
只是自己的故事讲了也无趣,老道似乎想到了什么,叹口气轻轻说:”那老道我就今天给你讲上几个故事,这些故事也就我还知道了,毕竟行走江湖这些年也算半个江湖通了。“陈少游一听撇撇嘴,这老头又在吹牛了。不过这讲故事却是三伏天的冰水,救了火,陈少游满心的欢喜,只盼着这老道肚子里东西越多越好,别挨不过这烈阳夏日。
两人抽了板凳坐在这老树下,老道不慌不忙切开陈少游带来的西瓜,递一块小的给陈少游,留大的给自己,陈少游目光如火却是毫不在意,期待今日能听见精彩绝伦的故事,好解一解这酷热无聊。
”这第一个故事是一个和尚不想当和尚的故事,“老道突然起身,向东望去,一直以来古井无波的眼神有了变化,似乎有多年的故人在东方等他似的。
陈少游听的糊涂,这和尚不当和尚当什么?难不成当道士吗?这一听就是瞎编的胡烂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