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一片林海,风一吹,波涛起伏。一望无垠的山林,在空旷的天空下闪着绿油油的光。
这是一处陡峭的山头,下面是断裂的绝崖,崖边有一块不大的草地,偶尔有昆虫的鸣叫。
一个高大的男孩站在断崖边,他有着一张英俊的脸庞,但此刻脸上却布满着深深的茫然与无措,他的眼睛看着前方,久久没有眨动,就好像是一座雕塑。
后方有着脚步声传来,他也没有注意,只是一行泪水在此刻突然无声无息的滑落。脸上传来清凉的感觉,男孩下意识的抬起手,木然的揩了揩眼角,动作僵硬。
我这是怎么了?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已经十年没有再流过眼泪了,我是在做梦吗?我怎么会流泪了呢?我可是答应母亲不再流泪了的啊!
可是眼泪为什么就控制不住呢
眼前突然开始变黑,一种从黎明遁入黑暗的感觉从心底袭来,在眼眶即将全部合上的刹那,在那道小小的缝隙中,好像有一个人?他穿着白袍,一身纤尘不染。
爹,是你吗?
孩儿不孝,爹爹,我真的好想再看看你啊。
但是他知道,他是看不到的了,因为视线里再也没有了光明,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冰冷。他想睁开眼,但是却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力量。
随着白小胖身躯的倒下,那行尚未干涸的泪水在阳光下折射出美丽的火花,绚烂夺目但却刹那凋零。
轻轻地走过去,蹲在白小胖的身边,云风看着这个昏厥的少年,他睡觉的样子像个婴孩,嘴角处挂着一丝苦涩的笑容。
&ot;哎。&ot;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云风的心情格外沉重。
他很少会表现的这样,特别是叹气这种悲观的事情。但是刚刚面对白小胖背影的那一刻,他的心却是无论如何都再也乐观不起来。他好像是坠入了冰窖,清楚的感受到了来自白小胖身上那种刺骨的冰冷以及悲伤。
他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因为自己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吧。
想到这里,那段被云风深深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突然像潮水般涌现出来。
三岁的他,牙牙学语中只有阿伯这个称呼,他从来不知道叫爹娘的感觉是怎样的。后来,慢慢的长大,和别的孩子玩耍的时候,他们都说他是一个野小子。没有人和他玩,也没有人理他。那段记忆是空白的,却也是深刻的。
他孤独着,却也比任何人都成长的更快,和其他孩子相比,他更像是一个小大人。六岁之前,阿伯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所有的东西都是阿伯交给他的,但是有一样东西除外,那就是他一直以来的乐观。
而这,涉及灵魂,是一个云风从来未曾对任何人说起过的秘密。
山崖下的风呼呼吹上山头,风中有两个少年,他们坐在草地上,肩并着肩,目光透过明媚的阳光,看向遥远而不知名的地方。
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存在个人小小的记忆罐里。或为心酸,或为甜蜜,亦或是难以言语的忧伤其中的滋味,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体会的。
&ot;胖哥,想哭就哭吧,也许哭出来会好受些。&ot;云风偏过头,看向白小胖,声音不再像以往那般浮夸。
半个时辰前,白小胖就醒了过来,虽然身上依旧充盈着巨大的悲伤,但眼神已不再是迷茫无神。
白小胖双手轻轻地环着膝盖,他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因为他始终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但云风的话,让他最后的防线也开始崩溃,他终于像个小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了起来,声音里透着让云风都感到的心酸。
白小胖,尽管有着两米高的身材,但终究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云风默默地看着,他知道,哭总比压抑在心中好的多。因为哭出来的泪水,会承载着悲伤。
&ot;胖哥,其实你还是挺幸福的,至少你有父亲有妹妹&ot;云风拽着手中的一株小草,视线注视着前方的林海,声音缥缈,&ot;而我呢,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谁&ot;
略显自嘲的话落在白小胖的耳中,让他忘记了哭泣,在朦胧的视野中,白小胖看见云风那单薄的背影,心头没来由的一酸。
原来他平时的幽默搞笑,竟然都只是装出来的
&ot;当别人第一次骂我是野小子的时候,我很愤怒,也很难受&ot;
&ot;但是后来,我渐渐的明白了很多东西,虽然没有人跟我玩,可我不再难过了。因为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而且我还有阿伯…&ot;
&ot;有时候,我也会悲愤命运的不公,为什么其他的孩子都有父母,就我没有?那时候,也会偶尔感到一阵难过。呵,可是难过有用吗?有些事情,并不是凭我们的意志就可以决定的,悲观只会让我们失去更多的东西。&ot;
&ot;与其活在痛苦之中,那还不如开开心心的活着。难过一天,快乐也一天,为什么不选择快乐呢,毕竟人生是自己的。&ot;
&ot;生活不应该就是这样的吗?&ot;
云风的话像是催化剂,加速白小胖悲伤的化解,旋即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安静的山头,只有风声在耳边呼过,空气中的伤感气氛,也随着风的流动而飘向远方。
&ot;谢谢你,小风风。&ot;白小胖忽然说道。
正在内心自得的云风,被这一句话说的嘴角抽搐。
“小风风……”这…怎么听着就像是一个乳名啊!想我堂堂美男,怎么就被取了这样一个绰号啊!
不行,等我能够打赢这小胖子的时候,我一定要改过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忍,忍
丝毫没有注意到云风脸上扭曲的表情,白小胖继续说道,&ot;小风风,我们结拜为兄弟怎么样?&ot;
“兄弟”
这个亲人般色彩的词语,在我十三年的生涯中,除了阿伯,再没有其他任何的亲人,现在,我还能有一个兄弟么?
前方是茫茫苍苍的林海,碧波荡漾,野兽的嘶吼声搅着满天的天光。一座高耸的山峰屹立在林海之中,气势磅礴。
云风,白小胖跪在地上,面朝林海。
&ot;我白小胖,愿与云风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ot;
&ot;我云风,愿与白小胖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ot;
两个少年的誓言响彻在林海上空,声音有些青涩,可是发自内心,如火般充满着热诚。
&ot;胖哥!&ot;
&ot;风弟!&ot;
云风和白小胖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然后他们重重的抱在了一起。毫不成比例的身形,此刻在青云峰上,却是显得那样的和谐。
&ot;胖哥,我感觉十家屯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白叔叔他们也许并没有遇难&ot;
云风把玩着手中的石子,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切,从晨训那天早上的血腥味,到白沫琳道出白章魂晶破碎一事,他的大脑在快速的转动着。
&ot;啊!&ot;白小胖听着云风的话,脑海中有些混乱,但更多的是激动。
阿爹,难道真的还活着?
&ot;白叔叔他们毕竟是结丹修士,悄无声息的在十家屯中消失,其只有两个可能。&ot;云风的话悠悠的在空气中传来。
&ot;其一,十家屯中有比结丹修士更厉害的元婴修士,在白叔叔他们进入十家屯一开始,就被瞬间灭杀,从而魂晶破碎。但,这种可能虽然有,却是微乎其微,毕竟元婴修士绝不可能存在十家屯&ot;
&ot;其二,就是白叔叔他们的魂晶被人为碎裂。&ot;
&ot;人为碎裂?&ot;白小胖怔了怔,疑惑不解,但心底却是忽然涌起了一点乐观的期望。
&ot;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过,只要将与魂晶命脉相连人的血液滴在魂晶上,加以施之秘法,也可以使魂晶破碎。&ot;
云风的话像是星星之火,在白小胖心里燎起了惊涛骇浪,&ot;你是说?家族内部有人…&ot;
后面的话白小胖说的哆哆嗦嗦,哪怕再傻,这时候他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家族内部有人要谋杀白章!!
云风没有注意到白小胖脸上的变色,继续分析道,&ot;唯一有动机的,就是白叔叔的族长之位了,而最有可能继承族长之位的,就是…&ot;
&ot;白武大伯&ot;白小胖一阵喃喃自语,旋即摇了摇头,&ot;不可能的,白武大伯平时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会&ot;
&ot;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人心。有些人表面越是谦和,其实城府越深。&ot;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云风的话中突然带上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惆怅与感伤。
&ot;远去的终归是远去了。&ot;轻轻的一叹,云风低头,在眼角处的位置擦了擦,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又充满了自信阳光的笑容。
白小胖还沉在深深地震惊之中,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轻轻地拍了拍,然后他听见了云风的声音。
&ot;胖哥,看来我们得去一趟十家屯了。&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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