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们俩可算回来了,这菜都凉了,玉娥等的急,都喊我去找你们了。”
李长歌爷孙俩刚走到李家大门前,就看见一个美髯中年站在门口对两人喊道。
“嘿嘿,怀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玉娥那也是关心老头子我。”李长歌笑道,将书丢了过去,李怀旭连忙接住。
“怀旭啊,你这书不错,下次多弄两本诸葛诗的书来给我看看。”李长歌大步迈到门内对门外的父子俩喊道。
“这爹你什么时候把这本书拿走的啊?”李怀旭面色微红,这本书写的尽是些妓馆艳史和那诸葛诗的自吹自擂,低俗至极,自己也只是将这本书扔在书房深处,没想到老爷子居然还对这本书感兴趣。
李风眠也是一脸尴尬的抱剑朝着父亲问好,“爹爷爷既然喜欢看,就让他看吧。”
“你这小兔崽子,知道这书是什么书吗,瞎说话。”李怀旭气不打一处来,卷着书敲在李风眠的脑袋上。
“走,还不快去吃饭,你娘都等急了。”李怀旭稳着步子回头喊道。
李风眠吐了吐舌头,将长剑丢给在门前的家仆手中,随着李怀旭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盛,李风眠从小就好奇,这里明明如此干旱脱水,为什么在城中仍是一年四季各种植物应季而生,繁茂无比,儿时问起,娘总是笑着说是因为娘喜欢中原的繁花,爹废了好大的力气在城中开井引水,才将这些绿植栽培了出来。
虽然爹只是一个文生,但每次看着这城中的繁花,总能让李风眠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浪漫。
正在李风眠遐想时,一声怜爱关怀的女声自院中亭里响起,“眠儿,快来快来,娘今天做了你爱吃的桃花羹,快来尝尝。”
李风眠心中一暖,身上的疲累立刻消散一空,一个美丽端庄的妇人正在亭里朝着自己挥着手。
李怀旭说道:“玉娥,他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这么宠着他?”
“要你管,我自己的儿子再多大在我眼里都是孩子,你管好你自己罢。”玉娥骂了一声。
李怀旭吃醋,坐在石凳上抱着膀子生着闷气。、
“得了得了,你不也是像个孩子一样,还说自己儿子,快吃饭吧,对了,雁童呢,怎么没有看见他。”李长歌酌了一杯酒,忽然想起雁童来,问道。
玉娥埋怨道:“还不是爹您,教给他一式轻功,现在正不知道在哪里飞檐走壁呢,还说他,我可告诉您,雁童虽然自小在家中为仆,可我可是将他当第二个儿子待的,要是磕着碰着,我肯定要找爹您评理。”
“你这说的什么话,没大没小,怎么这样跟爹说话,”李怀旭将筷子一拍喊道。
李长歌却是一筷子敲在他的脑门上,骂道:“你这家伙,玉娥这么说怎么了,到是你,当年死缠烂打把玉娥从江南带到这漠北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哪像那时候,我和你娘”
李风眠和李怀旭忽然相视一眼,爷爷一提到奶奶就停不下话匣子,那些故事自己都听了好些遍,只有娘一人听不腻,正想悄悄溜走,亭子外忽然刮起一阵微风,一身着杏色短衫,白色长裤的束发少年凌空飞渡而下,脚尖轻点在亭前的石阶上,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推开帘子笑道:“公子,我这老远就听到了,是不是爷爷又在讲和奶奶的故事啊?”
这俊逸不凡的少年正是那时候扎着双髻的小童雁童,时隔五年,李风眠已经二十又三,雁童也已经十八束冠了。
“老爷,你怎么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好。”雁童看着生着闷气的李怀旭问道。
“哼,还不是让爷爷和夫人气的。”李怀旭哼哼道。
雁童身形飘逸,脚步轻移到李长歌面前,道:“爷爷,爷爷,醒醒,吃饭啦。”
李长歌这才惊醒,看见眼前的雁童,道:“雁童你回来了啊,我那套万里游如何?”
“真的像是行如飞鸟,感觉遨游千里也不再话下。”雁童拿起木勺,给几人边盛饭边夸赞道。
“嘿嘿,那是,想当年我李长歌,持剑江湖,纵横天下,脚下跃起惊万里是何等的逍遥。”李长歌忽然举杯仰天大笑。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起饭来。
“家主,家主,门外有一衣着中原服饰的重伤之人,倒在大门外。”忽然从大门外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一个侍从,跪在地上通报道。
李怀旭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爹,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就回来。”
说完便跟着侍从转身离开。
“哎,现如今这中原看似是洪武盛世,举国和平,可是这私底下确是混乱不已啊。”玉娥叹了一口气道。
李长歌喝了一口酒,骂道:“若是当年我知道朱元璋这人如此忘恩负义,打死我也不帮助他战胜陈友谅。”
“行了,爹,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了,再提也没用了。”玉娥将李长歌的酒杯夺下,盛了一碗桃花羹放到了他的面前。
“爹!爹!”只见李怀旭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神色很是激动。
‘“怎么如此大惊小怪。”李长歌悄悄地够着酒杯。
“是是郭复,是郭复啊!”李长歌激动的喊道。
李长歌一听,手指不小心将酒杯碰到在地上碎了一地。
“郭郭复?郭家有后,国家有后啊!”先是一惊,继而站了起来,走到李长歌面前激动道:“走,快带我去见他。”
“哎”李怀旭应了一声,带着李长歌离开了院子。
“娘,这郭复是谁啊?”李风眠好奇道。
“你记得当年你爷爷让你教一封信给郭家家主郭绪吗?你不是没有在那见到郭家主便回来了吗?”玉娥念道。
李风眠点点头。
玉娥叹了一口气道:“这郭家与我们李家世代交好,前年从中原传来消息,郭家勾结北元余孽,已经被大明满门抄斩了”
“什么?!谁人不知郭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通敌。”李风眠激动道。
“就是,从中原来的行脚客商谁人不称赞郭家世代忠良,肯定是被人诬陷的!”雁童也放下碗筷言道。
玉娥手中的勺子一拍,“你们这俩小子,反正这些事与你们没有关系,等下吃完赶紧去洗个澡,都弄得脏兮兮的。”
“可是娘”李风眠还欲争辩,却被雁童悄悄的拉了拉衣服制止了下来。
李风眠和雁童吃完饭,收拾了些干净的衣物,来到了浴室之内。
雁童将整个身子都埋在了浴池里,李风眠舀了一勺池水洒到他的头上问道,“你这小子,郭家肯定是被陷害的,为什么不让我和娘争辩。”
雁童擦了擦眼睛,雾气蒸腾,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脸颊两侧,伸出手指道,“公子,你难道没看出来夫人她不想我们俩再牵扯到这件事中了吗?自从五年前那件事后,要不是爷爷坚持让我们俩习武,夫人她巴不得我们就安安静静的待在天剑城,永远不要去那中原武林为好。”
“可是,可是这和郭家又有什么关系?”李风眠拿着皂角块擦拭着身子,又问道。
“哎呀,公子,你以前不像现在这么笨啊,怎么练武五年倒是把自己给练傻了?”雁童从池中跳了起来,池水溅了一地,“李家和郭家世代相交,此地远离大明国土尚不在统治之中,若是我们因为此事心生怨愤,依公子你的脾气,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去帮助李家肃清冤情,到那时只要我们出现在中原,怕是大明朝廷肯定会借机将我们”
雁童不言,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李风眠叹了一口气,仔细一想确实如此,自从那晚之后,江湖上诸多门派已经被肃清处决,除了为数不多隐姓埋名,闭绝山门或是那些大派之外,许多门派早已被绝了传承。
这些年来,有不少流亡至此的江湖人,其中不乏一些名宿,但都是落魄异常,还好在父亲和爷爷的收留下,才在此地安稳的生活下来。
娘不和我谈这些,应该就是因为这样吧。
李风眠笑了笑,忽然说道:“好你个雁童,刚刚是不是说我练武练笨了?连公子我你都敢嘲笑,吃我一剑。”李风眠手中的木瓢脱手,扔向雁童,雁童嬉皮笑脸的接下木瓢,也笑道:“公子,那就来比试比试看看谁更厉害。”
一时间浴室内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客室之中,浑身是伤的郭复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李长歌和李怀旭父子站在一旁,看着大夫在替郭复治疗。
大夫从郭复腰间一道深深的伤口之中取出一块带血的铁珠,放到了水盆里,又用纱布包覆了一些草药,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大夫,不知他伤势如何?”李怀旭问道。
“城主无须担心,多亏就医即时,要是再拖上两个时辰,伤口感染发炎,就难治了。”大夫背起药箱,又交代了两句注意事项,这才跟着下人去账房领药钱。
“李李伯伯”大夫才刚离开不久,床上躺着的郭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断断续续的张嘴说着什么。
李长歌一听激动的连忙坐到窗前握着他的手道:“贤侄,我是李伯父,你不要急,慢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郭复艰难的想要抬起身子,可是腰间伤痛,倒吸起丝丝冷气。
”郭世弟,无须起身,你就躺着说就行了。“李怀旭说道。
郭复迷迷糊糊的看着李怀旭,道:”这位这位是“
李长歌一听连道:”他是旭儿啊,你难道不认识了吗?“
”原来原来是李世兄多年未见,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这样的场面下再次相聚“郭复断断续续的说道,沧桑的脸上丝毫不似和李怀旭一般的年纪,看着眼前的李家父子,这中年男子竟然哭了出来。
“李伯伯我”郭复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长歌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贤侄,你有什么想哭的就哭出来吧,伯伯知道你这两年过的苦。”
郭复闻言痛哭道:“李伯伯,我郭家!我郭家没了啊!那朱氏狗贼,竟然屠我满门,我!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情绪激动,一口腥甜涌上喉咙,竟是喷出一团乌黑的血液。
李怀旭刚想上前递毛巾,郭复却直接用手擦了擦嘴角,看着手臂上的血渍,郭复居然含着泪笑了起来:“李伯伯,我知道我一直是个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的人,外面的江湖人看不起我,家里的大哥看不起我,家仆更是对我毫不尊敬,只有爹,只有爹是真的疼爱我,所以三年前灭族,爹带着我逃了出来,我丝毫没有一点的伤心和难过。”
“什么,你爹也活着?!那那他人呢?”李长歌显得非常激动。
“我爹?”郭复又笑了起来,伸出手掌,一层淡淡的土黄色光晕从郭复的手掌中浮现,犹如一条淡黄色的五爪黄龙缠在郭复的手掌上。
“这狂龙真气难道你爹”李长歌瞳孔收缩,似是明白了什么。
“李伯伯,家父自从三年前郭家灭门之后,与我隐居在襄阳城外十几里的深山之中,同时将毕生所习得狂龙真气尽数醍醐灌顶转移到小侄的身上,奈何家父当日带我逃出也是身受重伤,小侄只受了家父的三层功力,家父也在不久后郁郁而终。”郭复咳着,嘴角的鲜血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我!我恨啊!”郭复大喊一声,又晕厥了过去。
李怀旭将手放在他的鼻尖,只是睡了过去。
“怀旭,让他睡吧,这孩子虽然少年时纨绔,但是这次巨变,也让他成熟了许多啊。”李长歌轻叹一声,拉上窗帘,萧瑟的走了出去。
郭复睡梦中喃喃梦呓道:“爹复儿好想你啊”
李怀旭看了看床上的郭复,摇了摇头,也走出了门外。
李风眠和雁童沐浴完换上干净的衣服,从浴室边的围廊走过,却看见李长歌一人坐在院子里的亭子中,斟了一杯酒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举杯,一饮入喉。
雁童拉了拉李风眠的衣角,两人悄悄地蹲在假山石后偷听起来。
“老友,你一生抗击元匪,如今大业已成,你却先我一步而去,襄阳古城应犹在,不见城上抚琴人我李长歌起誓,有生之年,一定替你洗清冤屈,还郭家一个正大光明!”
言罢又是一杯饮下,李长歌忽然从一旁石凳上取下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径自在院中舞了起来,杂乱无章却又让李风眠觉得如此赏心悦目。
“不好,雁童快闭眼,爷爷这剑功力不够是不能看的。”李风眠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捂住了雁童的眼睛。
李长歌也似是发现了藏在山石后的两人,忽然剑锋一转,凌厉剑气直逼假山而来,噌噌噌,假山石被震得颤动不已,刻出三道深深的剑痕。
“风眠,雁童,别躲了,出来吧。”李长歌坐回石凳上,淡淡道。
”都是少爷你喊声太大了。“
两人不情不愿的从假山石后走出,雁童对着李风眠埋怨道。
”爷爷“两人都是满脸堆着笑容。
李长歌没好气的瞪了两人一眼,又喝了一口酒,道:“郭家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李风眠点了点头,雁童摇了摇头。
李长歌皱了皱眉头,“到底知不知道?”
两人相视一眼,李风眠又是摇了摇头,雁童却点了点头。
“欸,你们这两小子。”李长歌轻叹一声,忽而声音严厉道:“如今郭家被陷害至此,以你们两个现在的功力也算是可以行走江湖,我要你们明日就前往中原,去襄阳了解郭家事件的始末。”
“万万不可啊!”李风眠两人还没回应,就听到一旁有人阻止。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