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审问日本间谍岛的那个秘密地点又迎来了一位新的贵客,那就是岛的上级,代号白狐的特务。
当套在头上的麻袋被除去的时候,他显得很镇静,神情自若地审视着屋里的环境和每一个人。与此同时,赵高峰也在仔细打量着这个日本特工,当他听说抓捕白狐时发生的惊心动魄的过程,他不免有些惊讶,这家伙竟然这么难缠!
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个日本特工有什么过人之处?当赵高峰的目光和白狐的目光发生碰撞的时候,彼此都感到内心一震,这里面包含了智慧和狡诈,坚韧和顽固,他们相互之间都读懂了对方,接下来一定是一场激烈的较量。
赵高峰首先发话:“白狐先生,知道为什么抓你吗?”赵高峰一上来就直呼其名,点破他的秘密代号,为的是敲山震虎,上来就给他施加极大的压力,让对方不攻自破。
听到自己的代号从这个审讯者口中蹦出,白狐猛然间感觉一个晴天霹雳在半空中炸响,十分震惊,这些人竟然一下子就叫出了他的代号,这个代号只有少数的自己人知道,不知道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难道他们杉机关里出了内奸?他们还知道什么?虽然他内心在翻江倒海地剧烈波动着,但是他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惶恐不安,表面上依然是一副气定神闲、处惊不乱的模样。他不能给对手看出破绽,要让对手感觉到自己是无懈可击的。
赵高峰见白狐以沉默来回应,深深地感觉到这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家伙。他又继续加大了攻心力度:“我知道你们杉机关在秘密伪造我国的法币,暗中发动货币战争,企图扰乱我们的金融秩序,你给我老实交代,你的上级领导和组织是谁?上海的假币窝点隐藏在那里?”
这一连串掷地有声的喝问,如同一发发精准的子弹,全都准确地射向了白狐的要害部位,让他几近瘫痪失去反抗能力。
这些问话让他更加惊骇不已,这些机密他们竟然都知道,他努力抑制着不住颤抖的心脏,看来他们自己的内部的确是有奸细,好在最至关重要的假币集散点,也就是杉机关上海总部的具体情况这些人还不清楚。
白狐定了定心神,心想自己只要守住这个最后的秘密,这些人即使抓住了自己,也是没有多大意义,想到这里,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他把眼睛一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赵高峰见他还是一言不发,不禁有些皱眉,审讯的时候遇到这样的对象是最麻烦的,紧闭嘴唇,死不开口,让你所有的努力好似重拳打在了棉花堆里,根本就是有力无处使,这是让审讯者感到特别难受的地方。
相较之下,审讯者反倒喜欢那种企图蒙混过关而满嘴谎言的人,要知道往往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谎,满嘴跑火车的说谎者会越说破绽越多,到后来无法自圆,谎言也就不攻自破,最终造成心理防线崩溃,只得坦白交代。
面对白狐这样沉默不语、不吐半字的死硬分子着实有点难办,看来只有来点真家伙,挫挫他的锐气,这也许有用。
赵高峰朝身边两个助手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两个立刻上前把白狐抬到了一张长长的桌案上,将他的四肢和头部牢牢地用绳索固定住。白狐倒是比较平静,他并没有挣扎,因为他挣扎也毫无作用。
他平躺着望着头顶上方的屋顶,透过刺眼的灯光,他发现屋顶的一角,有一只昆虫正挂在蛛上努力扇动着翅膀拼命挣扎,一次、两次、三次,动静一次比一次衰弱下去,而盘踞在蛛中心的大蜘蛛却蠢蠢欲动,越来越靠近它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那只垂死挣扎的昆虫,等待他的只有慢慢的死亡,更加可怜的是,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只听到耳边那个审讯官又在问:“现在交代还来的急。”他还是沉默以对。
只看见一个人捏着一张四四方方的薄纸蒙住了自己的口鼻,而后有人用一只喷壶滋滋地往上喷水。白狐立即感到呼吸急促起来,心跳也开始加速。
耳边又响起了审讯官的声音:“这只是开始,想要交代还来得及。”白狐没有什么表示。接着第二张纸张又盖了上来,又是滋滋地喷了一层水,白狐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努力想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然而他感觉自己的胸腔被沉重的铅块结结实实地压着,一点空气都不能吸入。
在他瞪大的眼睛里,看到了施刑者的面孔,那张脸十分奇怪,变得又大又圆,渐渐地化作了一张厚厚的蒙面纸向他贴近、贴近……
耳边的那句话还在响起:“想交代还来得及。”第三张纸又被贴了上来,白狐的脸被憋成了紫红色,眼珠子鼓涨得好像随时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他感觉自己沉入了万米深的海底,胸腔被强大的水压压成了一张薄纸片,体内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空气。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在令人窒息的痛苦中,他依稀看见年轻的自己穿着武士夫,头扎一根白色的“钵卷”,在太阳旗下高呼天皇万岁,又看见自己年迈的母亲在樱花树下深情地向他召唤,他口中呼喊着:“奥卡桑。”向母亲跑去。
赵高峰听到白狐的呼喊,连忙喊停,两个助手立刻将贴在他脸上的蒙面纸揭了下来。相传这种刑罚是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发明的,用来对付顽固的敌人,这个恐怖的刑罚却有一个十分好听的名字,叫做“贴加官”,明面上的意思是,贴上一层就加官进爵一次,其实是贴上一层就离死亡更进一步。
贴加官的行刑方式较为简单,将准备好的桑皮纸盖在犯人脸上,再向桑皮纸上喷水使其受潮,隔绝空气使犯人呼吸困难。当犯人不招供时,行刑人便会继续重复这一动作,而且每贴一层便会用阴森的声音说一句“一贴加你九品官,升官又发财”。一般来说当桑皮纸盖到5到八层时,犯人往往就会因为缺氧而窒息死亡。
倘若在审讯过程中,不想置犯人于死地,则这一过程较为缓慢,每贴一层进行审问,用这种限制呼吸的方式极其折磨人,其残忍程度不亚于凌迟。
当犯人招供或死亡后,行刑人会将贴在犯人脸上的桑皮纸揭起,其形状犹如面具,因其形似戏剧中扮演“加官进爵”的“天官”的面具,故被称为“贴加官”。
白狐脸上的蒙面纸被揭开,他终于从死亡的边缘缓了过来,先是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气,然后渐渐平复。经过刚才那一遭,他有了死而复生的感觉。
赵高峰的两眼紧紧盯着他:“怎么样,感受到了死亡的滋味了?可以交代了吧。”
白狐仍旧是一言不发,对于死亡,其实他并没有多大的惧怕,这个狂热的武士,一直把死看作是最高荣誉,更何况他的母亲早亡,如果他真的死了,就可以到天国和母亲团圆了。
赵高峰心里有些吃不住了,只得命令再重复一遍,白狐的脸上反倒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他不怕死,只要熬过这痛苦的片刻,他就可以和母亲在天上相会了。
赵高峰他们哪里知道他的心理?在贴了四张纸之后,看看实在不行,只得又将他抢救过来。面对白狐嘲弄的微笑,赵高峰有些束手无策了,审讯只得暂时停顿下来。
俗话说,自古艰难唯一死,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家伙连死都不怕,看样子真的要为殉国,这就拿他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大家只得聚在一起商量办法,牛士强挠了挠头说:“这家伙就那么愿意去找死,难道活着就没有什么念想了吗?”说到这里,他忽然拍着桌子跳了起来:“这家伙喜欢美食,这就是他的念想,是他的弱点,我们可以从此处下手试一试。”
妙!这就是无招胜有招,看似不合规矩的招数,有的时候可能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大家连连称赞,觉得可以试试。
于是,审讯室里面对着饿着肚子的白狐,行动队员们摆起了珍馐美食的盛宴,变着花样地吃了起来。
点心有外焦里嫩的生煎包、皮酥肉鲜的鲜肉月饼、酥皮香脆的蟹壳黄、软糯焦脆的排骨年糕、油亮喷香的油墩子、鲜香滑爽的三鲜馄饨、酒香甜糯的酒酿圆子……
菜肴有毛蟹年糕、红烧肚档、响油鳝丝、草头圈子、油爆虾、八宝鸭、腌笃鲜、扣三丝……
后来干脆在屋子里支起火锅,行动队员们围坐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火锅,涮着各式菜肴,屋子里热气缭绕、飘香四溢,队员们各各吃得满嘴流油,舒坦似仙。
到了第三天,精心设计、期盼已久的主角才闪亮登台,那是热腾腾的鲜肉笼!
看着行动队员们一个个吃得吹气咂嘴的模样,已经饿了三天的白狐再也忍受不住了。这三天来,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家饕餮美食,自己颗粒未进,只是给他喂了一点凉水而已,闻着美食的喷香,听着饥饿的腹鸣。
这一刻,看着别人夸张粗鲁的吃相,这真是暴殄天珍,他实在忍受不住了,只得长叹一声:“给我也尝尝笼包!”
赵高峰他们听到这一声,纷纷停下筷子,抑制不住心中地狂喜,这家伙终于服软了!
尽管白狐很饿,但是他还是十分优雅地,仪式感十足地慢慢吃完了两份笼,这不得不让人有些佩服。
赵高峰问道:“假币窝点和杉机关上海总部在哪里?”
白狐简短地说道:“极司非而路96号。”再不多语。
极司非而路96号不就是原来的中行别业吗?后来被日本宪兵队占用,这里作为假币的集散中心倒是十分合适。
赵高峰让人把白狐关押起来,然后吩咐行动组成员对极司非而路96号开始秘密监控。就在行动队员们充满希望的时候,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意外。
当天深夜,白狐乘人不备,利用暗藏在鞋跟里的刀片自杀身亡。大家都以为他已经交代了,不免有点疏忽大意,放松了戒备,等到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
这个日本起初拒不交代,后来因为禁不住美食的诱惑而招供,最后在吃了一顿笼后自杀身亡。
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贪吃的家伙临死之前还骗吃骗喝,这算什么,只能算是鸟人了!娘的!白狐为什么要自杀?这个疑问像一片浓雾笼罩着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