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轮弯月高高地挂在夜空之中。大片的薄云在慢慢游走,月亮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玩起捉迷藏的游戏,时而露出头来,时而又隐没在云层之中。
在这万籁寂静之时,都市沉睡了,劳作了一天的人们也都进入了梦乡。然而,却有一队夜行人,悄悄地接近了那座神秘的院落。
对于夜行人来说,今夜虽然不是月黑风高的好行事的最佳时机,但是沉沉的云雾,不时地将皎洁的月亮掩去,在这或明或暗,时隐时现的月光之下采取秘密行动,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一行人在黑暗中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高墙下边。领头的那人对身边的两个人轻声说道:“我们现在对一下时间,倒计时五分钟以后开始行动。”
那两个人低声应道:“知道了。”然后各自带着自己的小组成员,迅速地分散开来,在院墙的东、西、北三面都布置了人手。整个过程迅捷而有序,一看就知道必定是提前做过精心的演练。
时针按着自己固定的节奏,一分一秒地向前走着,而这些夜行人也严格地按照既定的方案,不折不扣地执行着。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斗士,有着坚定的信念和目标,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一具具的弓弩,都上满了弓弦,箭支也安装到位。弓箭手们手执武器,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就扣动手中的扳机。
这时,每个分队的组长都紧紧地盯着自己腕上的手表,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等着发起行动那一刻的到来。
组长轻声下令:“还有五秒钟,点火!”队员们立刻用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点燃了绑在箭支上的微型燃烧瓶。当秒针走到手表12点的位置时,分队组长们一声令下:“发射!”随着砰砰砰的弓弦爆响声,一支支带着火焰的弩箭激射了出去。拖拽着长长的尾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艳丽的火光,仿佛元宵节燃放的烟花一样美丽绚烂。
带着燃烧瓶的弩箭画着弧线,准确地落到了院落里的主体建筑之上。汽油随着玻璃瓶的碎裂,立即四处飞溅流淌。火势一下子蔓延开来,瞬间燃起了熊熊的大火,浓烟四起、火光冲天。烈焰将盘踞在这里的黑暗征服了,尽情地展现着自己闪亮的身姿。
院落里的日本人在睡梦中惊醒,纷纷从大火中逃离。个个被烧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大声呵斥着四处奔逃的手下,命令他们赶紧集合队伍,组织自救。
怎奈火势太大,他们的自救无济于事。那头领见势不妙,连忙奔到了门房间,拎起了电话求救:“报告坂田先生,我们这里受到了袭击,有人故意纵火,请赶快派人来增援我们。”
电话那头是极为震惊的声音,大声骂道:“八格,我立即派人过来。”
不一会儿,两辆消防车拉着警报呼啸而至,车还未完全停稳,穿着制服的消防队员就纷纷跳下消防车,拉着消防水带冲了过来。原来上海的消防站都设有消防瞭望塔。在塔顶的制高点上,每天24小时不间断的都有人轮流值守瞭望。
这里火光冲天,瞭望塔上的值守人员已经发现了火情,立刻按照消防条例的要求向上报告。消防队立刻派出了消防车,他们也算是行动迅速,还没有等这里报警求救,就赶到了这里准备救火。
没想到消防队员却被几个人拦在门口不让进去,其中有一个人看上去像是这里的头目,他蛮横地说道:“里面是重要场所,要救火可以,只能在外边,不能进去。”
消防队长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他高声叫骂道:“不让进去还怎么救火?老子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奇怪的事呢!你特么的要搞清楚,我是在救你们啊。你们自己找死,老子也懒得管你们。”说罢,冲着手下的兄弟一挥手:“给我撤。”
哪知道那个头目,突然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消防队长,恶狠狠地说:“这里是大日本帝国的产业,你们必须要救火,否则的话通通枪毙。”
消防队长见状也是吓了一跳,他看着持枪的那人目露凶光,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真有开枪的可能。到底是性命交关的事情,再说救火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所以只得命令手下在院墙外架起云梯,往火场浇水。这种救火方式,天下少有,还真特么的奇怪。
放完火,撤到一旁的行动队员们倒是见怪不怪,他们当然知道其中的奥妙了。其实那时的消防队口碑的确不怎么好,趁着救火顺手牵羊,基本上算是潜规则了,这才真叫做趁火打劫。
没过多久,一辆日本军车急驶而来。车子在院落的大门外来了个急刹车,尖利的刹车声划破夜空。车刚停稳,上面就跳下来十几个日本兵。从驾驶室里下来的一个日本军官,面带焦急之色,疾步走向大门。
刚才拔枪威胁消防队长的那个头目,连忙跑下台阶,迎上前来说道:“你们总算来了。”
那军官向他行了个军礼说道:“坂田先生派我们来支援你们,里边的东西要立刻转移。”
那头目须发尽焦,半拉眉毛也被烧掉,脸上红一块黑一块的。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这家伙不笑倒还好,一笑简直是比鬼还难看。
他连忙对那个日本军官说:“真是太感谢啦,那就赶紧搬吧。”说罢,做了个有请的姿势,自己带头往院里跑去。日本军官把手一挥,那些士兵急忙紧跟在后面,跑了进去。
由于消防队的水龙在不断地向火场浇水,此时火势已经被控制住,比先前要小了不少。这些日本士兵冲进了火场,钻入地下室,将一个个沉重的箱子抬了出来,装上停在院外的卡车。经过一番抢救,总算把地下室里大多数的箱子都搬上了卡车。
日本军官看看差不多了,向那个头目行了个军礼,说道:“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们要回去向坂田先生复命啦。”
那看管大院的头目连连鞠躬,口中称谢说道:“真是多亏你们啦,辛苦各位。”
日本军官登上了卡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从窗户里探出来半个身子,优雅地扬起了手臂,向那头目挥手告别。那家伙也朝着卡车不断挥手,直到车辆消失在黑夜之中……
那辆军车一路飞驰,来到了郊外的一处仓库,看守仓库的人早就打开了大门,迎接他们的到来。车辆直接从仓库宽大的门洞处开了进去,仓库大门随即紧闭。
司机熄了火,那个日本军官推开车门跳了下来,然后立即吩咐手下打开箱子,查看一下。几个人马上取出撬棍等工具,七手八脚地将木箱撬开,看见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纸币。他们又接连开了几个箱子,全都如此,完好无损。
看到如此情景,那个日本军官一把揪下了军帽,摔在地上,然后捏起手指,啪的一声,潇洒地打了一个清脆响亮的响指,微笑着说:“搞定!”
迎接他的人也笑了:“你个贪财的老财主,这下发了!”
原来这都是牛士强的一个计划,当他听说行动队要通过火攻,把藏匿假币的窝点一把火烧掉,爱财的他心痛了。虽然这些都是假币,但是和真钞没什么两样,一把火烧了未免太可惜。
如果能弄出来换点东西,救济穷人或是支援根据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和打击假币的初衷有点偏离了,反而去使用假币,但是同样是使用假币,却有着根本的不同,日本人是为了搜刮中国的财富,为侵略战争服务,他们却不同。
再说了,牛士强也想明白了,打击假币的最佳办法是利用超发货币和通货膨胀,他们这些人这些日子以来的辛劳,也该有点回报吧。
赵高峰他们也听明白了牛士强的这些理论,最终同意了他的方案。在行动之前截断了假币窝点的电话线,把电话接到了牛士强的手里,他们料到了里面的人一定会向外求援。
大火一起,求援电话就打到了牛士强手里,而他们早就准备了军车,化妆成日军的支援部队,装了满满一车钞票回来。当一只只木箱被打开的时候,望着这么多的钞票,大家都惊呼起来,哇地一声张大了嘴巴。
虽然行动组的这次行动取得了圆满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对日本人的对华假币战争给予了打击。但是,正如牛士强所料,真正对日本军部“杉工作”产生致命打击的,是严重的货币超发和通货膨胀。。
根据后来历史资料记载:日本人一直把伪造的重点放在1元、5元和10元等小面额钞票上,但是民国政府后来发行的千元、万元甚至10万元面值的法币不断出现,这让日本人很尴尬,根本跟不上民国政府发行法币新钞的步伐。
到了1944年,法币发行的总量达到了1890亿元,而日本人印出的假币总共只有40亿元,相对于巨大的总量来说,这就是九牛一毛了,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了。最后,作为假币行动的主持者山本宪藏也只得哀叹道:“中国实在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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