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脑子一薨,随着他一点点倒在地上。
“陆景玉?”
景玉躺在她怀里,眉头微蹙,嘴角弧度无奈:“阿卿,都四月了,怎么还这么冷?”
说完,便昏了过去。
“公子!”思圆一惊,跑过来不知所措。
叶棠皱眉,轻轻将景玉后背转过来,只见一只黑色羽箭没入左肩,周围渗出来的血呈着黑色,白衣如雪被打湿了一片。
景玉双眼紧阖,脸上血色褪尽,躺在叶棠怀中如睡着一般,只是脉搏虚弱得如一丝生命气息都没有。
叶棠呼吸一紧:“箭上有毒,很厉害的毒。”
思圆一屁股拍地上,脸苍白:“这可怎么办!公子会不会死?”
叶棠垂下眼帘,道:“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
叶棠将景玉轻轻平放在地上,双手发抖地从自己衣衫上撕下来一条布条,道:“思圆,过来帮我。”
叶棠一手握在箭柄上,一手按在景玉的肩头,“去和你家公子讲话,不管有没有回应,一直讲,别停。”
思圆应了一声,抹了把眼泪,爬到景玉面前,哭哭啼啼道:“公子,你可不能死啊。老爷好不容易盼着你找到了媳妇,思圆也好不容易等到了夫人。可是夫人浪的很,公子你这不醒,夫人就要去找别的野男人了,呜呜呜……”思圆哭得凄厉:“到时候,思圆就真没人管了!。呜呜呜……”
虽然内容让人无语,但好在直击要害,景玉眉头皱了皱,算是有了点反应。
叶棠压下去心里的慌张感,待两只手平稳一些,吐出一口气,一个使劲,“噗嗤”一声,箭被拔了出来,沿着箭伤流出来一圈黑色的血。
陆景玉虚弱地“哼”了一声,“阿卿,疼……”
叶棠抖着手包扎伤口,颤声道:“你忍着些,马上便不疼了。”
陆景玉咳了一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闭着眼轻声道:“我还没死,你别去找别的男人,他们、都没我这样真心。”
叶棠喉咙一梗:“我不去找别人,你别死。”
不多时,黑白无常赶来,见到的便是这样情景。
以往意气风发地少阁主此时满身血污,眼圈发红地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
两人眉间一凛,跪下抱拳道:“属下来迟,还请少阁主恕罪!”
叶棠抬头,阳光刺得她有些恍惚,看清了来人,只咬牙道:“救人。”
两人一愣。
叶棠深呼吸,将话重复了一遍,声音颤道:“救人!”
一辆通体漆黑地马车疾速行驶在路上,路上行人匆匆避过,刚想骂一句,见到驾车的黑衣男子便顾忌地闭了嘴。
马车内,白亦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将一粒红色的药丸放入景玉口中,对叶棠道:“这是当年阁主赏的保命药,能暂时护住经脉,不让毒继续蔓延。此毒虽厉害,但发作起来缓慢,属下再施以金针,可以吊住三日。”
吊住、三日?
叶棠手指一点点缩紧,沉声道:“好,便按你所说的来。”
白亦眉头皱起,想了想还是如实道:“只是这毒诡异得很,属下从未见过,还需少阁主提前找好医师,待到了长安便能进行救治,生死关头,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
叶棠点头,皇宫里有最好的医师,诸葛原如今也还在长安,他年轻时游历四方,没准见过这种毒。
白亦已将景玉的伤口清理干净,缠上了雪白的纱布。
对方下的死手,精铁铸的箭头箭柄,拉弓的人力气足,这一箭哪怕不抹毒,也能要了人半条命。
叶棠手指摸上纱布,轻轻摩挲。方才白亦包扎的时候,那伤口她看的清楚,箭的力道大,连着周边都撕裂了不少。他一个精娇细养的公子哥,这得多疼。
思圆见状,从身上的包袱里拿出糕点。这糕点是公子带的,他说公主喜欢吃,万一路上无聊了,拿出来啃两口也能解解闷。
思圆将糕点递过去,声道:“公主,给你。”
叶棠看了一眼,皱眉道:“不吃。”
思圆抹了下眼泪,哽咽道:“公主就吃一点,行吗?
“这是公子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去荷坊斋买的。公子说,隔夜了就不好吃了,所以跑去把做糕点的老师傅吵了起来,还被人家骂了一顿。”
闻言,叶棠勉强扯出了个笑容,道:“你家公子,有心了。拿来吧,我也正巧饿了。”
白亦和黑青两人轮着赶车,一路疾驰,终于在第二日下午到了长安。
天高云淡,城门外,叶棠下车,纵使身上干涸的血污衬得她狼狈不堪,也没能掩住一丝威仪,守城门的副将一见,立即跪倒在地。
“末将参见公主。”
叶棠背过手,道:“你快马去皇宫,告诉皇上,有人受了伤,命太医院所有的太医过来,治不好拎头谢罪。”
副将立即低头,道:“是!”
说完,叶棠不做停留立即回了马车里,马车继续行驶,撞得鸡飞狗跳,终于在天黑时赶到了皇宫。
琉璃灯瓦,金顶红门,叶远白一袭明黄龙袍,眉间满是焦灼,带着一众宫人,已在宣武门前站了许久,远远见一辆马车驶了过来,立即迎了出去。
“叶棠!”叶远白喊了一声,见她虽一身狼狈但安然无恙,落下了心中的石头。
“我以为你出事了,怎么?是谁受伤了?”
叶棠趴到叶远白怀里,哽咽道:“二哥。”
叶远白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摸了下她的头,轻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片刻,叶棠将头从他的怀里扬起来,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缓些,道:“陆景玉替我挡了一箭,那箭上,下了毒。”
皇宫,明月殿。
整个宫殿灯火通明,守着的宫人们连大气不敢出。太医院大大的医师来来回回不知进出了多少遍,整个殿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太医们跪在床前,一个个轮番上去诊断,但最终都对床上男子中的毒一筹莫展。
太医院院使跪下道:“皇上,此毒臣从未见过,只怕侍郎大人性命不保啊。”
叶棠沐浴完,换了一身金丝霞披华服,刚从侧殿进来,就听见这一句,拿起身旁的药碗就砸了下去。
院使“哎呦”一声,回头看见来人,立马趴下来道:“臣请公主恕罪!”
叶棠冷着脸,语气森然,看着他道:“你再说一遍,侍郎大人怎么了?”
院使大气不敢出,趴在地上,咬咬牙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臣说,侍郎大人恐怕性命不保!”
叶棠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叶远白额头青筋暴起,“叶棠!”
叶棠回过头,道:“二哥什么事?”
叶远白压下怒气,道:“你是一国公主,再着急也不能无故伤人,瞧瞧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叶棠闻言,淡道:“噢,多谢二哥提醒,妹方才——忘了。”
叶远白头疼,他这妹妹从就这个样子,脾气上来简直不可理喻,偏生谁都不敢在她气头上招惹。
叶棠环视了一圈宫人,道:“将诸葛原给我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