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阵训练是下午的第一个时辰也就是照着石灰划下的线记住自己位置而已。文學馆上午是行军队列下午也是却已把这些藩夷汉子累得没花什么脑子却烧得还有几十号人挨了鞭子。不是头领们强力还有一队着甲兵丁虎视眈眈随时准备行这几百汉子早就闹了起来。
到了第气氛终于活络这个科目是汉子们最乐意弓术、弩术、枪术和刀教的是个人战技。
吴近教王世义教刀牌术是种友直遣来的一个亲卫罗蚕娘教的弩术最受欢迎。秀色可餐是一个跟枪弓刀牌比她所教的弩术更藩夷头领们也有清楚这套弩术的威力。
头一日也不可能教不过是看看各人的再解说下定下训练基础。黄昏时众人还意犹用过不少人又来了校场继续比划。
藩夷头领们却没行动集中在大听王冲讲课。
王冲讲什么呢？
讲三《山海经》、《华阳国志》和《史记》。
《山海经》自战国时汉时宋时流传的是晋时郭璞《山海经讲天地山海禽兽物产奇闻。
“北冥其名鲲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其名鹏之背。不知其几千怒其翼若垂天之云……”
十数盏油灯将大帐映得十九个头领加十九个一共三十八个学生驾着马扎本以为会是私塾进学那般却没想王冲讲起了故事。听到类似鲲鹏这样的不由得心驰慨叹世界之大。自身之渺。
王冲没有就着一本书说讲了几则出自山海经的典又开讲《华阳国志》。这本书由东晋常璩讲述古梁州地域内的历史风土人情。《尚书-禹贡》曰：“华阳黑水为梁州”。意为梁州是东起华山西至黑水包括后世的四川、云贵、甘肃、陕西乃至湖北一带。
《华阳国志》除了记述上述地区的地理人还写了东晋之前的历史王冲重点讲了夔州路和黔地的头领们越听越谁不想搞清楚自己故乡的历史沿革？
他们族类并非所居之地的原主。对几百年乃至千年之前的历史变迁知之这还是第一这么系统地认识自己脚下土地的风云变幻。越人。一拨拨没哪一族能屹立千年。
《华阳国志》浅浅休息片王冲开讲《史记》。今天他只讲《五帝本黄帝、颛顼、帝喾、尧、舜。
“这上古五帝。即是天下诸姓的黄帝是中土汉人而颛顼、帝喾分别是黄帝之孙和还是九黎三苗之当王冲说到众人若有所思。田忠嗣身边的一个满面文气的青年恍然似乎明白了王冲的用意。
接着王冲丢开了《史随口提到另外三《三五历纪》、《太平御览》和《尚书大义》。前者是三国时吴国人徐整后者则是本朝太宗年间所编的《尚书大传》则是汉时伏生所著。拜王冲旧为神童时的过目不忘之能这些书都大致记得。
“盘古开天而后有三皇曰有巢、伏羲、三皇之后乃有五帝……”
这是把五帝之前的先祖脉络理了说到“盘古王冲故意发音近于“盘众人都是一愣。
“盘瓠？我们的盘瓠汉人也认？”
头领们没亲卫们纷纷出声。
王冲所聚的这十九家藩夷分布在川东南和黔东从溱州、滋州到播州都是古时夜郎国其民多是周时楚国先民西迁所形成的五陵长沙蛮。更南面的蛮州、南宁州也是后续迁居渐渐演化为苗、瑶、嘹、獞、仡佬等族。而其中的也即都将盘古或盘瓠作为祖先。
严格盘古和盘瓠不是一不过除了后世民族史专家会计没人会去基本当作一回事。此时以盘古为源祖的只在苗瑶等族里中原汉民没这个但作为神话却被文人用来补上《史记-五帝本纪》的先古传承。
王冲笑道：“《太平御览》是国家朝廷都这么当然是把盘古当作天地之初。”
这话说得《太平御览》只是引用了《三五历纪》的而盘古开天地和盘瓠为人祖这两件事也有但对盘古的共尊却是没错。
王冲总结道：“所即便我们五百年前不是五千年前也是一家。”
众人微微还绝少见到将蛮夷认为一家的官人。
一个时辰的讲课时间很快就包括父亲已挤入大宋官僚行列的田以及祖辈长于作入贡因而对中原风物有所了解的龙这两人都觉得时间其他头领积年困于本族偏狭眼界更是沉醉于王冲所揭开的历史之当王冲宣布下都还不舍起身。
没大帐之后的播州杨维吉、遵义军杨南宁州龙延昊等人又聚在王冲面前。原本这三人对王冲还只是面上尽礼此时却有了一丝自心底发出的尊敬。不止为王冲教授还为王冲对待藩夷事上所显露的姿态所动。
“此时相聚的十与罗国离朝廷离汉人更近。”
王冲的开篇语看似意思却很直接。这不止是说藩属关系。更是说血缘关系。罗国是大理是自古世居不像这十九家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的楚越两更有白纸黑字的共同祖先。
“而你们更是汉家英雄之后……”
再一让三人心头一紧。
王冲的话南宁州龙氏以五代楚国怀远大将军龙德寿为播州杨氏奉唐时车骑将军杨端为先祖。
王冲巡查罗国东面的黔地时。也是以这两家为重。龙氏而播州王冲初至播州拜会杨光听闻上代家主叫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道：“杨仲容何时在此立家了？”
杨仲容就是杨延昭之子杨文广。与演义真实历史里的杨在宋时并不怎么只是寻常的高级将领。先是在陕西抵御党再跟随狄青征讨过侬后在河北任定州路副都官至侍卫步军都虞候。熙宁也即四十三年前就故去了。
杨家人还不知这个杨更不知听王冲一说。也犯了嘀咕。他们先祖杨端也是太杨业也是太都有一个杨挺有默契。两家杨是不是有关联？
这个话题也只是用来活络不管是杨氏还是王冲。都没怎么上心。
王冲自料在真实历明时话本《杨家将演义》播州杨氏为彰自己汉裔竟找大学士宋濂写了《杨氏家将自己这一家杨跟杨家将拉在了一起。
宋濂在传中说杨也即杨光荣的是杨延昭长子杨充广的儿子。杨充广随父在广西办与播州杨氏发现两家皆是太原杨氏一房。再因杨贵迁播州杨氏家主杨昭杨充广便将其子杨贵迁“守播州者皆杨业子孙也”。
宋濂之说当然不先不说杨延昭长子不叫杨若真是两家播州杨氏就绝不会再起杨文广这个这可犯了宗族大忌。
明时播州杨氏攀附背景是大明深入推动改土归流不仅蛮州宋氏到那时已成水东也将先祖宋景阳列为河北真定人。
附汉籍既是形势也难怪王冲强调两家的汉人背景时三人这是不是意味着王冲要逼他们献土内附？
王冲似乎没注意到他们的神色自顾自地道：“本官聚这十是将大家与罗国区让大家能与朝廷共进退。而你们在这十九家中更近也要多多相互照应。”
三人松了一原来王冲是将他们两家拔出来特别这也算是分化之策吧。
王冲再勉励了三人热情送走三王冲田忠嗣正等着他。
田忠嗣像是说笑般地道：“守正莫非拉拉八辈子也靠不上的就能如意使唤他们？”
王冲扯扯嘴角：“使唤说不过是指着他们心思稍微别给边事司扯后腿而已。”
他再换了笑颜：“即便真是也不如你们田氏与朝廷更不如你们心慕王化。你身边那个夏该是个汉家士子吧？”
王冲说的是田忠嗣的讲唯有此人目光显然是对王冲所讲的几本书早有了解。
田忠嗣很直率地道：“他本有心去夔州父亲花了大力气才跟着我来也是想看看守正之策对我们思州田氏到底有何大利。至于心慕王化……说也是为思州数万父老的生计。”
王冲哈哈一笑：“说把大家聚不就是让大家与朝廷共谋大利么？”
再送走田王冲田忠嗣跟他交才会直言他们这些不管是还是都只是求利。
西南诸别看尽皆都顶着朝廷给的封官却绝不容朝廷夺其根基。田佑恭对朝廷最为要他出兵二话可朝廷真要改思州为设流官收王冲相信田佑恭会施展浑身解数甚至可能造反。田佑恭都是更不用说其他藩夷。
基于王冲绝无在西南推“改土归流”之心。只是有后世民族大一统的心理对诸藩夷踞地自主这种状况有些不爽而已。他很自己不可能跨越一步到位。
他所召集的在之后几百年的风云变命运也随天下的命运最终还是与中原融为只是过程非常血腥。
古蔺的奢氏现在还不之后崛起为永宁罗国也演化为水西罗氏到明时因抗拒改土酿出奢安之乱。播州到明时也因抗拒演出杨应龙以致有万历三大征的播州之战。至于明时平都更将其灭族。
中原王朝将藩夷之地纳入郡县这是不可抗拒的不管中原之主是谁。只是在这个势头仅仅初露端倪还有好几百年的演化。
王冲的西真正用意是借徽宗朝时权臣乱政的将朝廷之力分出一给这个历史进程加点速。而所用的当然不是如元明清那般酷烈和就是以利聚其合力而已。
王冲能给什么利呢？眼下遏制对这些藩夷就是一桩大利了。在这个过王冲再引导这些藩夷上层中的年轻认识到天下朝廷所给的富贵舞台激发他们的雄心这不仅是他们的也是王冲的更是眼下这个昏聩丧钟将鸣的朝廷的大利。
能拉拢这些年王冲的谋划也算成功了只是交情好的田忠嗣都直言其他人当然也不会被几堂课给这只是开始。不过交情终究是如果能再多几个田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得多。
“此时怎么就没出奢香这种人呢……”
王冲抒发着含义丰富的内心更将明时的奢香奢与罗蚕娘的娇俏身影叠为一体。
“这个用心很他到底想要什么？”
“不管要反正咱们心中还是专心把他教的军事学到手。”
“此人如此却有偌大还掌着这等前程不可咱们还是多想想该怎么深交。”
“他是朝廷兴文寨几乎是他家富贵我们能给什么？”
“竟然用僰女为估计好咱们是不是献个族女……”
各家头领的帐篷里都在窃窃这是播州杨氏叔侄的讨论。
南宁州龙延昊对部下吩咐道：“跟家里找几个姿容出众的女娃来。”
田忠嗣更与亲卫夏大均商量道：“朝廷已召我爹估计会有官爵会再上你我们田家是不是有资格与守正结亲？”
夏大均摇头：“少君曾王提点有心既有进士娶藩夷女子为正妻就有些骇异了。”
田忠嗣皱眉道：“把嫡妹送去做妾可可送旁支族女又于事无补……”
王冲在算计着该怎么笼络这些藩夷这些人也在算计着该怎么笼通过他本人得利。
：1：宋时大理国的主体是即后来的而罗国、罗殿等地则为明清时被称为“倮罗”。这两族的渊源有几种但不管是当地还是自青海藏地迁来的古羌都自成不像苗瑶壮等族属于中原南迁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