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棠处在几个人的逼迫中,犹豫了一下,退入屋内。
屋里,充斥着一股紧张的杀气。
胡婉婷、毛和两个侦察员,眼睛里都喷着一股怒火。
目光中的火气,其实是可以直接体会到的,几道愤怒的光,象刀子似的直逼花海棠的身上。
难怪啊,这些日子以来,八路军屡次受挫,牺牲了那么多同志,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血洒战场……今天,终于把这个罪魁祸首,给堵到屋里了。
仇人相见,能不眼红?
……
花海棠倒是没显出紧张害怕的模样。
她冲着胡婉婷微微一笑,“指导员,你把我搞糊涂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一定是误会了……”
她这副坦然模样,反倒让胡婉婷更加肯定:这就是那条毒蛇。
瞧她这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就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否则,一个演员,面对着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出现慌张与惊讶,是正常现象,而花海棠……浑若无事。
好,是个真正的对手。
胡婉婷用手枪一比划,冷冷地说道:“花海棠,请你坐下。”
花海棠用手抿了抿头发,不慌不忙地坐在炕头上。
胡婉婷把枪口对准她的胸脯,冷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来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吧,指导员。”花海棠的脸上,微微一笑,在这样空气紧张得似乎凝固的屋里,神情平静得就象两姐妹平常聊天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务?”
“我叫花海棠啊,指导员,职务……你真是搞误会了,我就是个唱戏的,我师父是龙啸天……”
“住口,我让你见一个人。”
话音刚落,惠仙从门外匆匆走进来。
花海棠抬起头,瞅着惠仙,惠仙也用眼睛盯着她,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上下打量对方。
惠仙的脸色,也象胡婉婷一样冰冷,她开口问道:“你说你叫花海棠?”
“是啊,这位妹妹是……”
惠仙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继续问道:“你师父是谁?”
“龙啸天。”
“那么你师母叫什么?你师父有一件家传宝贝,是什么?”
花海棠的脸色有些变了,收起那副习惯性的笑容,“我反对你们这样审问我,我就是一个唱戏的演员,八路军对待群众,就是这副态度吗?”
“你是演员,好,你唱两句评戏,给我听听。”
“我凭什么给你唱,”花海棠叫起来,“我抗议,你们这样对待一个受伤的群众,岂有此理。”
惠仙扭过头来,对胡婉婷说:“指导员,她一问三不知,就来冒充花海棠……这是个特务。”
“你才是特务,”花海棠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嚷嚷道:“你到这儿来编造瞎话,蒙骗指导员,栽赃陷害……”
忽然惠仙把嘴一张,轻轻哼起一句戏词:
“春去春来……无计留……”
她唱得曲调悠扬,娴熟优美,在这间满是杀气的屋里,忽然响起柔柔的曲声,显得有些怪异。
惠仙唱了一句,停下来。
屋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凝滞。
“你不是花海棠么?请你接着唱下去,并告诉我,这是哪部戏里的唱词?”
花海棠沉下脸来,默不作声。
显然,她不会唱,更不知道这是哪部戏。
一切,都不用再怀疑,情况已经非常明白了。
……
惠仙冷笑一声,“你还敢自称花海棠么?我告诉你吧,这是龙啸天师父,收徒弟时必定首先教的一部戏,戏名叫做《人面桃花》,只怕你连听说,都没听过吧……”
花海棠的眼里,收起笑意,板起脸,也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花海棠。”
“……”
一时间,屋里沉默了片刻。
……
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那是邓祥率领着区队的同志们,到达村公所了。
邓祥在花万里的陪同下,迈步走进屋内。
大家的目光,都盯在“花海棠”的脸上。
此时的“花海棠”,面沉似水,那双美丽的似乎会说话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点点凶狠的光。她冷冷地扫了一眼周遭一圈八路军战士,闭上嘴巴。
邓祥开口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花海棠”一声不吭。
邓祥又说:“我们的政委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请你回答我的问话。”
忽然“花海棠”瞪起眼睛,脸上现出一种绝望而又凶狠的神色,冲着邓祥冷笑一声,“你不用费事了,要杀要剐,随便。”
她这么勇敢,倒是出乎人们意料。
毛在旁边威胁她,“你别给脸不要,老子对于鬼子汉奸,从来不会客气,我把你眼睛挖出来,在脸上用针刺一百个血窟窿,先让你变成血面鬼。”
对于女人来说,毁容往往比死了还难受。尤其是象“花海棠”这样俊美无比的女性,更是爱惜自己容貌,这是天下女人共性。
“花海棠”却是面无惧色,恶狠狠地盯了毛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变成厉鬼,再去找你算帐……哈哈……”
她忽然仰头狂笑起来。
这一笑,让屋里又充满着一股诡异之气。
笑了两声,“花海棠”的脸色,又涌上一阵热切和凶狠交织在一起的神情,脸上的肌肉象痉挛一样扭曲着,咬着牙说道:“你们不用枉费心机了,我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事情……我的灵魂,将会进入天国,我的灵位要摆在靖-国-神-社里,让后人万世景仰,哈哈……”
这是一阵绝望,然而坚定狂热的笑。
……
邓祥紧盯着她上眼睛,“你是日本人?”
“花海棠”紧紧闭上了嘴巴,一声不吭。
……
邓祥和胡婉婷对望一眼。
眼下,这个女特务拒不交待,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更重要的是,他们从狐仙岭突围来此,大家全是又饿又累,到吕家店是来休息补充的,没有那么多时间详细审问。
邓祥命令道:“先把她捆起来,押在屋里。”
几个战士上前,用绳索将女特务捆得结结实实,虽然这是个花容月貌的女人,八路军向来没有欺负女人的习惯,但是大家想起她的罪恶,想起那些因她而牺牲的战友们……无不义愤填膺,好几个战士都使劲踹了她几脚。
胡婉婷走出屋来,命令:“赶紧找到联络员吕德,让他给大家准备饭,抓紧时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