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乞丐也有三天假。指的就是大年初一到初三这几天。但是其实从初一到十五都可以算是过年,大年到年嘛。
赵逍鹄在这十四天里都没有出宫,一直呆在御花园里,或者是在露台上教浪儿练武。他觉得浪儿过了一个年就好像真的大了好多一样,练功的时候没什么话,就是不停的刻苦练着。浪儿努力得让他都觉得有点过了。
其实在这十四天里,秦青英替赵逍鹄收到了好多奏章,有些他能处理的就直接处理了,他觉得有必要上报一下的才交给赵逍鹄。所以说赵逍鹄忙完浪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一切,秦青蒙都看在眼里。
四个月来有两次大节日,一次中秋,一次除夕。赵逍鹄突然觉得这两次节日都没有好好地带着浪儿玩一次,特别是除夕夜。自己把儿子支开后,就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
他现在是个父亲,再大的悲痛也得自己扛下来,若是传染给了儿子,岂不是又让他悲伤下去。
自从开年以来,浪儿不再抗拒父亲,有的时候晚上睡觉还会无意识的扑到赵逍鹄身上。很多时候,浪儿可能没醒,但是赵逍鹄一查觉就会把儿子紧紧的抱着,怕他着凉了。
正月十四的晚上,一切正常。一家三口如往常一般准备睡下。赵逍鹄突然对秦青蒙和浪儿说:“中秋和除夕我都没让你们过好,明天元宵,晚上也热闹。杭州城的上元灯节非常有名,我们出去看看好不好?”
秦青蒙原以为赵逍鹄最近一直抑郁,高兴不起来。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同意了。浪儿更是开心得在床上跳起来。他还是个孩子,更愿意像普通孩子一样玩耍,在外面奔跑,在水里游泳、捉泥鳅。然而这些都是他不能做的。
正月十五的白天,浪儿异常激动,他还没有跟父母一起出去玩过。晚上,秦青蒙特地叫那父子俩没有吃饭,因为外面很热闹,一定会有很多好吃的。
“浪儿,我们要出发了,准备好了没?”赵逍鹄仍穿的是那身白衣,悬着金佩。宝剑包裹什么的都没带。“爹,你能不能扛着我逛啊?”浪儿还太矮,肯定有好多东西都看不到。
“好,上来吧。”赵逍鹄蹲下身子,让浪儿爬上去。
“娘,我向你讨一样东西行不行?”浪儿骑在赵逍鹄肩上,手舞足蹈地俯视着秦青蒙。
“你要什么?”秦青蒙很好奇,儿子可还从来没要过什么定西。
“要你的凤冠戴着。”浪儿摸着脑袋说道。
“你要女人的玩意干嘛?”赵逍鹄扬起脑袋问儿子。
“好看啊!”浪儿把下巴搁在父亲头顶上,低声乞求着。
“娘同意了,但是娘没带啊!”秦青蒙记得东西全放在汴京皇宫里了。
“不!我来的时候看见姑姑把爹娘的东西都带了。别的我不要,就要那个冠。”
秦青蒙先是一愣,叶曼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带来了居然不跟他们说一声。没办法,答都答应儿子了,一定得做到。她让叶曼去把凤冠拿来给浪儿带着。
凤冠是按照大人的脑袋做的,浪儿戴着稍稍有点大。他用一只手扶着,高兴极了。
一切准备好了之后。赵逍鹄牵着妻子,扛着儿子,从皇宫侧门溜出去,没被人看到。秦青蒙好久没看到赵逍鹄这么开心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街上做什么的都有,踩高跷的,捏糖人的,吹火棍的,周围围着一圈一圈的观众,就连街边的店也挤满了人。
大年三十大家都在家里团聚,但是年十五就都出来看灯会。
“娘,我想要那个!”浪儿坐的高,一眼就看中一个花着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的白色灯笼。这画让赵逍鹄想起风雷门当年梅兰竹菊四剑剑阵之事。
“好,娘给你买。”赵逍鹄出来的时候没带钱,买东西还得找秦青蒙。秦青蒙把灯笼给浪儿拿着,浪儿用另一只手接过来。灯笼像钓鱼线一样摆在赵逍鹄前面。
街旁的灯光全部亮了起来,浪儿可没见过这般美丽的夜景。璀璨的火光映射在浪儿头上的金色凤冠上,格外耀眼。不过大家的心思全在表演上,没人看浪儿的凤冠。
“爹,我们去那边吧。”浪儿指着一处人好多的圈子。赵逍鹄和秦青蒙是看不到里面了,但是浪儿全都看得到。那是一群戏班子在耍杂技,把浪儿耍得眼花缭乱的。赵逍鹄见儿子爱看,自己不看也罢。
秦青蒙突然捏了捏赵逍鹄的手,示意他旁边有人说话。
“你说知府大人元宵节怎么不出来了?往年几任都会来的呀。”
“嗨呀,那还用问。去年咱们杭州发生多少大事,前后知府就有三个。现在的李知府是皇上钦点的,现在肯定在给皇上办事什么的啦。”
“嘿,你还别说。最近几天,咱们那知府大人老往行宫跑,据说现在杭州什么案子都是递交给皇上亲自管的。”
“那必须的呀,李大人是皇上点的,现在皇上在咱们杭州,他还能骑到皇上头上去办事情不成?”
“嘘,这话给人听见可不好。”
赵逍鹄和秦青蒙都听到,两人只是相视一笑。还好浪儿没听到,不然的话他估计会把灯笼晃到那几个路人眼前,大声对他们说:“我就能骑到皇上肩上办事。”
当然,浪儿的事就是看表演。
赵逍鹄又带着浪儿四处逛了逛,走到了知府衙门的大门口。
“驾!驾!”赵逍鹄看见一匹快马突然向衙门口冲过来。他拉着秦青蒙避开,却见那匹马是八百里加急专用的快马。
他一生中除了听秦青蒙说过,她当年从华山赶去金陵是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之外,再没见过这么紧急的事情。
那人拿着佩剑,翻身下马就往衙门里走,急匆匆地连守卫都没来得及拦他。赵逍鹄却看见那人的佩剑是风雷门的剑。他让浪儿下来,交个秦青蒙,自己快步上前拦住那人。
“你是风雷门的人?来杭州干嘛?”赵逍鹄开门见山地问?
“你是?”那人接到的命令是把信交给赵逍鹄或者是李古同。
“赵逍鹄。”他直接报上姓名。
“师叔我是您大师兄的弟子,掌门师叔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那人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给赵逍鹄。
赵逍鹄一看,着实大惊失色。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秦青蒙牵着浪儿走路过来。
“师门出事了!而且是超大的事。”赵逍鹄指着信封说,“你看这里有五个惊雷标记,当年最紧急的突发事件,师父送信都只画了四个标记。可见此事非同可。”
秦青蒙一看,果然有五个惊雷标记。她猜到赵逍鹄想怎么做了。
赵逍鹄打开信封一看,果然有大事:东瀛武者下来战书,约中原武林豪杰大战于风雷门。据信中描述,他们的实力不可觑,一个送信的弟子几招之内就把郑霄凌打成重伤,至今卧床昏迷不醒。
“那你打算怎么办?”秦青蒙焦急地问。
“明天早上立刻回去。”
“那我和浪儿呢?”
“怕是危险重重,你们不能去。”赵逍鹄此刻比以前任何一次都严肃,秦青蒙也不禁严肃起来。她让赵逍鹄先回宫,慢慢商量。
一回到宫里,赵逍鹄立刻叫来了所有人。
“青英,你明天带所有人立刻回汴京。主持朝政,不得有误。”秦青英站起来“接旨”。
“谪仙,你好生保护所有人,包括你的徒弟们。”
“那哥你呢?”李谪仙还是想跟着赵逍鹄做事去。“这次你别管我,好好做你的护卫。”李谪仙这才无奈的点头答应。
“师兄,师门有难,我是不是也该回去?”唐姿问道。“不,你照顾好仁风,还有替我照顾好浪儿,风雷门那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爹,什么叫替啊?你不回来了吗?”浪儿抱住赵逍鹄的大腿,伏在他腿上哭起来。赵逍鹄说不出话来,他的手轻拍着儿子的背。
“办完事情早些回来,注意安全。”秦青蒙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抱着浪儿就走了。
这一夜格外寂静,大家都睡得很早,却不知道睡得好不好。
正月十六的早上,秦青蒙醒来的时候发现赵逍鹄已经走了。她惨淡一笑,便恢复了正常,她还要照顾好浪儿。
赵逍鹄临走是要那个送信的师侄留下,护送一行人回京。赵逍鹄还留下了一封信,半插在枕头底下,无非是交代秦青蒙督促孩子练功和一些离别的情话,让她等自己回来。
回京的马车出了杭州城,宽广笔直的官道上空无一人。秦青蒙撩开马车的侧帘,却仿佛看到那金光白影,白马流光,一骑绝尘,驰骋而去。
只留下身后烟尘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