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岿《五爷》上部十八，连环计的实施
按照李万有的吩咐，胡万明和高虎彪瞅了一个机会，把掉在芦苇丛和土道边上一个马贼摁住，随后给嘴里塞了一块破布。两人互相配合，噌噌几下用一根皮绳子把这个马贼捆绑严实了，然后互相配合着，抬着这个马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片地方，略微往芦苇丛里走了十几步，两个人把这个马贼掼在一片踩倒的芦苇上。两人上下其手，在这个马贼身上搜索着什么东西，一边搜索着一边还骂骂咧咧的说，烟瘾实在受不了了，马贼身上都应该装着洋烟啊，可是怎么搜不到呢？
高虎彪怨恨不已，用大刀后背啪啪啪几下就砸在了这个马贼的腿上。马贼嘴里一声闷哼，就疼得晕死了过去。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这个马贼在晕死的状态中逐渐清醒过来。这时，他就听到身边的这两个人在低声地说“d，这个马贼身上银子也没有，洋烟也没有，白忙活了，真d晦气。”
另外一个人说“我们再挺挺吧！这件事情这不马上就要结束了。等结束了，洋烟还有那些战马，全部是我们的了。看看我们高家营子高庄主把整个事情设计得多么好！情报工作做得多么精确。他就能猜想到马抱山这帮马贼今天晚上要在这里宿营。真是高明啊。把这帮人收拾了，还能得好多战利品。这帮人到死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我们得了这些东西，最终还能让王统雄给我们来背这个黑锅。这个地方本身就是在王统雄的地面上，可是这个地方距离我们高家营子的地盘还很，谁也想不到高霸天庄主会带着我们长途奔袭这么远来做这件事情。任何人自然而然想到，这件事情除了王统雄没有人能够干的出来。这个计谋真太高明了！”
紧接着另外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这个该死的马贼已经晕死过去一会儿去了，说不准马上就要醒过来的。我们说话可是要注意了，万一我们两个人把这个秘密泄露了，回去非让王统雄庄主把我们弄死不行。”
这个马贼彻底清醒了，但是他不敢动弹，生怕被这两个人发现真把他弄死，他只能装死。这时候其中一个说，王统雄庄主他们那边差不多也把事情结束了，还在等着我们呢，我们两个人不能在这里耗着了。王庄主真英明啊，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安排得这么周到！
另一个声音急促的说“你说话能不能声一点？虽然我们把这些人打得很惨，他们的枪啊炮啊，都被我们抢了，可是也没有必要非让这些马贼知道我们的真实情况吧。万一我们泄露了秘密，王庄主非收拾我们不可。到时候我担心你吃不了兜着走啊！”两个人就这样一边议论着，一边向着西南方向那条土道走去。
这个马贼又不是一个傻瓜，这两个人从前到后对话的声音和口气有极大的反差，他能够明显的听出来，刚开始他清醒的时候，这两个人说的是心里的悄悄话，后来说这些话明显是故意说给他的栽赃诬陷话。
前后总共加起来也就是两刻多一点的工夫，00多个马贼都被几十把藏在芦苇丛中的弓箭穿成了刺猬。这种完虐状态，差不多相当于马贼在聚光灯下的舞台上，而一侧芦苇丛中隐藏着的对手，相当于是在舞台下面黑暗中的观众一样，一方面在明处，另一方面在暗处，而且明暗之间的距离又是那么的近，所以弓箭差不多是百发百中，指哪打哪的效果。
整个这一片哀嚎声不断。马贼他们所乘骑的马匹，整个的湖泊这一片乱混混奔跑成一片。4门大炮被八匹马拉着，在茂密的芦苇丛中艰难的奔跑着。绝大多数马贼掉在了从湖心岛通往外面的这一条道上，趴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哀嚎着。
整个今天晚上的行动，完全在李万有的预料之中，到此为止，大获全胜。李万有始终躲避在芦苇丛中没有露面。此刻李万有对着胡万明一挥手，胡万明抬手对着天空嗖嗖的放了两只响箭，轰的一下，所有那些隐藏在一侧芦苇丛中的人，全部涌出来，把地下那些9八式步枪全部缴获了，然后4散开来，把湖泊周围那些战马和4辆炮车也缴获了。
看到胡万明和高虎彪也完成了那件嫁祸于高霸天的事情来到了身边，李万有悄无声息的带领这三个人离开了这一片芦苇丛，来到了他们绊马的那一片地方。李万有悄声对王统雄说“只给这些马贼留下四五十匹战马。其余所有的这些战利品，全部运送到你今天傍晚给我说的那个隐秘的地方，暂时不要让它们露面。等我的计谋彻底结束以后，再让它们露面。”
王统雄说“这枪太好了，摸起来就感觉到让人非常喜爱，真想把它们都拿回我的庄园里啊。”
李万有说“王兄，千万不能这样做，一定听我的，等我的计谋彻底结束，这些东西绝大多数当然是你的啦。”
宁夏府黑头山马抱山的这些战马，整体来说要比河套地区的马匹要高大健壮得多，给这些马贼留几十匹马这件事情，胡万明王统雄和高虎彪都不怎么赞同，总认为太可惜了。李万有耐心的给这三个人解释了原因，然后又说“不急，先让他们骑回去，不然的话这么远的路程没等回去他们都要死在路上。你们喜欢黑头山战马好办，下一步不要说战马，哪怕你们像得到这座黑头山，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暂时留给他们一些战马，只是一个权宜之计而已。”然后李万有又给王统雄授意了一番机密的事情。
接下来王统雄又悄悄给身边的一个得力干将嘱咐了一番，这个干将一声得令，然后刺溜一下就钻出了芦苇丛，安排后续的事情去了。
李万有又对身边的胡万明和高虎彪下达了指令，让他们吩咐把他们各自的人马全部撤离了这里“人多嘴杂，保密工作难以做到位。反正收拾马贼的事情已经结束，为了做戏做全套，不要走露什么风声，千总大人和大堂主手下的人，从现在开始就彻底撤回去吧。从现在开始，这里所有的事情全部交给王庄主和他手下的人来处理了。至于说战利品吗？好处吗？等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以后，该你们两位的，绝对不会少一点，这一点请你们两位放心好了。”
千总大人胡万明和高虎彪赶紧说，请李万有爷千万不要理解错了，他们两个人今天晚上本来就是来这里凑热闹帮忙的，压根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好处。只是对某匹高头大马和那些步枪感兴趣而已。
李万有补充说“我不是说过了吗？等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了以后，好马，9八式步枪，都有你们二位的！”
按照李万有的吩咐，千总大人胡万明和高虎彪转身给不远处各自的随从吩咐了一番，然后李万有胡万明和高虎彪三个人对着王统雄一抱拳，解开绊马索，收起包马蹄牛皮，飞上马，离开了这一片芦苇丛。5s
……
第天上午巳时，巴音格尔城西面100里左右的岩羊镇。这是一个靠近黄河岸边的镇。马抱山他们00多个马贼，丢盔撂甲鬼哭狼嚎的来到了这个镇上。越往西面靠近宁夏府的地方，马抱山这股马贼的名气越大，所以当马抱山这股马贼来到这个镇上的时候，让镇一时间鸡飞狗跳，惊恐不已。马贼们倒也没有侵扰其他人家，只是轻车熟路的敲开当地一家大户人家的大门，这些马贼乱哄哄的就涌进了这家人家的院里。这个大户人家因为屈服于马贼的淫威，所以和马贼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交情的。看到马贼的到来，这家人家上上下下都在侍弄着马贼的吃吃喝喝。尽可能的逢迎着马贼。大户人家的一个管家，还飞马到镇上去给找郎中去了。
大约不到一柱半香的功夫，这个管家就给请到了4个郎中。这四个郎中都是中规中矩的穿着当时的社会普遍的长袍马褂，倒也没有什么特别。
大户人家正中偌大的几个堂屋里。炕上地下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片哀嚎不已的马贼。看到这些马贼一个个严重的伤势，其中当地的一个坐地户郎中刘河套，不断的摇头叹息，束手无策的模样。也难怪这个年迈的老郎中摇头叹气，因为这些马贼的伤势确实是有些吓人。这些马贼有的身上继续还带着箭杆，有的为了方便逃跑活命，把身体外面的箭杆弄断，这样还方便一些逃跑，可是好多箭头还留在他们的体内，所以实际上这一帮马贼有一部分人的生命都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巡视了一番马贼的情形以后，四个郎中先后走进东家的客厅坐定。其中一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年轻郎中，就像一个指挥若定的大将军似的，吩咐这家大户人家的管家，赶紧到镇子周围的野地里采集一些曼陀罗。
大管家说，这种毒草，当地的牲畜都不吃，只要吃了必死无疑，采摘这个东西干什么呢？
这个年轻的郎中说“救人。用它是来救人的，你赶紧去采吧，不要有什么犹豫了，没有这个东西我没法动手救人，你明白吗？”
年轻的郎中又给进一步解释几句以后，大管家骑了一匹大骡子带着另外两个伙计，赶紧采摘曼陀罗去了。
安排了这件事以后，这个年轻的郎中在东家的桌子上铺开麻纸，提起毛笔，刷刷点点，开下了药方：杜仲，丹皮、白芍、川芎独活、秦艽、当归、牛膝、木瓜、桂枝、防风……每一样草药的数量都是按斤算计的。反正这么多人，一样的病情，一起熬，一起喝呗。
老郎中拿了药方，赶紧回家抓药去了。这个年轻的郎中出了东家的客厅，走进旁边堂屋里面，在一张木架床上就开始了救治伤员的工作。这个郎中高声的宣布一条纪律，由于伤员人数太多，不要因为拥挤耽误时间，所以大家要按照距离这个床位远近距离开始，挨个接受治疗。
东家转几个堂屋给伤员说了郎中的意思。除了一个人不同意这种做法，所有的伤员都没有任何异议。这个不同意的人就是马贼头目马抱山。他就在这间堂屋里。但是他在里面的大炕上，距离郎中的门口还远。
郎中也不理睬马抱山的吵吵嚷嚷的喊叫，在两个徒弟加助手的帮助下，将马贼们挨个被搀扶着躺在门口窗户下的床上，随后郎中就开始了取箭头和处理伤口的工作。他熟练的拿着一把自制的锋利刀片，刷刷刷，手脚非常利落的给这些马贼划开皮肤，取出那些箭头。但是没有麻醉药，每取一个箭头，这些马贼都要撕心裂肺的吼一声，差不多如同农村腊月里被杀的肥猪的惨叫。可是这么多的伤员，如果不争分夺秒的来拔箭头，处理伤口，这个工作还不知道要延误到什么时候呢。这些马贼们也都知道这个情况，所以绝大多数的马贼都主动说，他们能挺住，尽管让郎中处理好了。
好吧，在曼陀罗还没有回来之前，暂时只能这样了。好在，没有处理几个伤员，曼陀罗随后就采摘回来了。
大管家和伙计根据郎中的嘱咐，赶紧开始了熬制工作。不到两炷香的功夫，那些伤员们就饮下了半碗半碗用曼陀罗熬制的麻药水。接下来的工作，就方便进行了，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很多。划开皮肤，把箭头取出来，缝合伤口……郎中干起这些事情来驾轻就熟，手脚飞快。个别伤员，还给他们进行了简单的按摩。所有这些工作，都是这一个郎中自己在干，当地的那个郎中刘河套只会把脉开中药，这些事情根本干不来。期间他主要负责熬制中药。郎中领着的那两个徒弟，也是两个痴呆货，只会干瞪着双眼怔怔的看着他怎么做，根本就给他帮不了什么忙。尽管这个郎中手脚非常利索，做这些事情就像是庖丁解牛一般的熟悉，但是伤员人数毕竟太多了，到最后这个郎中干脆让这家大户人家的几个丫鬟和老妈子帮助他缝合伤口。其中一些要领和注意事项，他给连续的嘱咐了好几遍。其实说到缝合伤口和缝补衣服，确实有很大的相似之处，所以几个丫头和老妈子上手帮着这个郎中缝合伤口，还真的没有一点难度，这样郎中取箭头救治这些伤员的工作，就比之前的速度快了多倍，每个伤员在他手上也就是三五句话的功夫，身上的箭头就全部被取了出来。
再给几个人拔了箭头，处理完伤口，就轮到给马贼头目马抱山取箭头了。
实际上自从这4个郎中来到这家大户人家的时候，马抱山鬼哭狼嚎喊叫得最凶，口口声声的嚎叫让郎中先给他拔箭头，先给他治疗。可是这个郎中理也不理他。有好几次，马抱山还恶狠狠地骂出一些诅咒的难听话，郎中也不生气，只是管救治其他的伤员们。
此刻的马抱山好像突然变得一刻也等不及了，破口大骂郎中赶紧赶紧停住手头的营生过来给他取箭头，疗伤。
郎中很随意的说“从古到今，那些历史上有名的土匪也好，将军也好，哪一个不是让士兵吃在前面？受伤以后，也是先给士兵治疗，然后才能给他们自己治疗，只有这样才能服众，你知道吗？”
这个郎中说的话，有理有度有节，这些马贼都听得明明白白。这些马贼们嘴里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对这个郎中肃然起敬。此刻的郎中就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一个活菩萨，这就不要说了，郎中说出的每一句话，也句句在理，是那种暖心暖肺的话语，让他们听了非常受用。从昨天到现在，这00多个马贼为了给他们的大马贼头子马抱山抢巴音格尔城刘仲达知府家的千金大姐，昨天晚上他们差一点把命都丢在那个烂水塘里。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捡了一条性命，跋山涉水，一路上互相倒换着骑马，经历了艰难困苦来到了这个镇上，这些马贼们这一路走来，各自心里不免产生其他的想法。这些马贼们由刚开始的红火热闹，羊群运动的抢亲情绪，逐渐变得心灰意冷起来。而且这种情绪在他们心里弥漫着，经这个郎中爷这么一说，一些马贼心里的这种情绪越发强烈。
马抱山恶狠狠的骂道“你d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别看我现在落到这个地步，我现在要想弄死你，就像弄死一只苍蝇蚂蚁没有什么区别，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李万有冷笑一声“是吗？大瓢把子，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要知道你再厉害，我也不怕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马抱山怒目圆睁的骂道“你d不要在我面前卖关子，你有话说有屁放，老子哪有时间听你说这些废话呢？”
李万有冷笑着说“你可以强迫让我给你治好伤，你也可以在我给你治好伤之后把我弄死，这一点我毫不怀疑。但是你要知道，我给你治好伤以后你把我弄死了，我可是没有机会给你手下这些弟兄们继续治伤了。”
郎中就看到马抱山眼里一瞬间闪过一股杀气，然后怒骂道“你d少放屁，赶紧来给大爷把伤治好了再说！”
其实不仅是郎中，就是马抱山周围的那些马贼，只要看到马抱山的眼神，都能从马抱山的眼神里，看到那股杀气。向人向不过理，尽管这些马贼是马抱山忠实的追随者，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打家劫舍，可是此刻马抱山如此对待他们的救命恩人，让这些马贼还是感觉到做的有些不近人情。
李万有冷笑着说“马抱山，你到了这种地步，需要我发挥医术救你性命的时候，你还口出伤人这样对待我。可想平时你是怎么对待别人，怎么对待你手下这些部下的。你也不担心我拍屁股走人，接下来你手下的这些弟兄们的箭伤怎么处理呢？看来你一直意气用事，不管在任何场合下都管不好自己的脾气，根本就没有替你手下的这些弟兄们考虑，我说的对不对啊？”
李万有的说话太有艺术性，虽然他的说话比较客气，从态度上来说，和马抱山形成鲜明的对照，但是他的话里却句句带针，针针见血，把马抱山手下这些弟兄们对马抱山潜在的不满在一点点给点燃着。
马抱山就要挣扎着跳下床，似乎要暴揍李万有的模样。
李万有虽然只管给这些马贼疗伤，但是他们的神情动态他都看在眼里。在此之前他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此刻的李万有反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大度的笑笑，然后继续低头做那些救治工作。不过他一边认真的干着，一边还慢慢悠悠的说“哎，这些弟兄们跟着你这样的老大，我看以后受罪事，搞不好，随时随地把命都要送了。要不是看你手下这些弟兄们可怜，就冲你马抱山对于我的态度，我就要掉头就走了。哪一个郎中给别人看病还会受这样的窝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