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也并非完全无碍。

    临渊台诛杀神佛，他体内若无神龙元灵，恐怕是捱不过的。

    跳下临渊台……

    润玉便是拿命在赌。

    其实，还谈不上赌。

    他相当清楚，最爱他的人，一定还是她。

    临渊台是炼狱。

    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坠入其中。

    忽而，一片叶子，跌入璀璨的光影里。

    润玉伸出手，刚刚好，接住了飘落的叶子。

    诚然。

    他将一切，都算得太准。

    一片叶子的凋零轨迹，在他面前，太轻易被察觉。

    “启禀陛下，发现神女离开花界后……”

    润玉淡然，“可是去了无境狱？”

    “陛下……怎么会知道？确实是往无境狱的方向去了。”破军如实告知。

    手中叶，湮灭于掌纹间。

    “陛下？”

    润玉的垂下眼帘，长指将茶杯转了半圈。

    茶中水，漾起涟漪。

    须臾。

    他忽而笑了下，声音压抑得极稳，“很好。”

    到底是经过极苦磨难的人。

    变得聪明了，也更，理智了。

    当太阳走到尽头。

    当云端不再纯白。

    当万物皆被黑夜淹没……

    润玉站在无人可及的高处，俯瞰着没有生息充满绝望的无人之地——无境狱。

    平衡六界，守护万物生灵的远古神祇。

    却荒芜，可怖。

    把所有生息不止留给天地，把荒芜留给自己。

    润玉，是敬他的。

    “你将她禁足在天界了，对吗？”

    悠长的声音传来。

    千丝万缕的红光落在润玉身边，化成了一个少年的样子。

    无境原本鲜红衣裳，因为一血眼的湮灭，变成了暗红色。

    无境狱，苍穹之上。

    一白一红。

    神明之威，气势如虹。

    负手而立的润玉气场清贵，言语表态向来轻缓有序，从容不迫，“此番将她带走，主要原由究竟为何，你我心知肚明。”

    无境，“不觉得，太过于自私了吗？”

    润玉：“自私？千方百计想要留住所爱的人，难道是错误的吗？”

    无境身上萦绕的丝丝红光，渐渐黯然。

    嘴角，扬起自嘲的一瞬，便消失在苍穹。

    这场没有刀光剑影的神明之战，没有输赢。

    不过只是……

    一个要情也要人。

    一个有情，选择了成全。

    无境并不苛责润玉的行为。

    他看得出来，其实，北柠的情从未放弃过润玉，也从未释怀。

    他生来无人可近身，便注定了生生世世要孤独下去。

    她是他漫长生命中，唯一的生机和绚烂。

    可是，他身为远古神祇，无法与神或一物，相爱结｜合。

    任性妄为，无非就是山崩地裂，众生覆灭。

    这样的选择。

    他知道，一定，是错的。

    他自问，爱苍生，更爱她。

    但万事不得两全。

    想要她，永远拥有绚烂的微笑，不为因他而流下眼泪，唯一的方式，就是不要产生无法割裂的牵绊。

    宁愿远远的守着。

    也不要触碰，如此，便不会失去。

    无境从不后悔，曾用生命孤勇的爱过。

    他一定，守得住荒凉中……了不尽的孤独。

    -

    北柠被润玉禁足后，第三天。

    他就把她放了。

    润玉不忍。

    这璇玑宫，实在太像被华丽装点的囚笼。

    他想独｜占，也想给她自由。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润玉放她之前。

    拥抱了她，叹气，无奈道：“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近日。

    北柠常与润玉的仙侍走得近，引起了众神的注意。

    早上外出，露水中是晨曦点碎的光芒，洒进着华服俯身采露的佳人那双清澈的双眸里，秋瞳潋滟，令人倾倒。

    “北柠姐姐，你是不晓得那些个众神以为你要与天帝立琴瑟之好后，还回去大摆酒席庆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自家娶妻呢。”

    雀衣说话向来不拐弯抹角，尤其是对贝柠的事情有什么说什么。

    想来也是冤。

    北柠在这个世界，只有这么几个朋友。

    凡间的姐姐，寿终正寝去了，总不能去冥界公然给她开差吧。

    就剩天界几个朋友，很多年没在一起闹，近日是走得太亲密了，但怎么就成天帝未婚妻了。

    润玉虽放了她，但并不能离开天界。

    她一个神女，自然是有那么点法力的，怎知竟然受限于润玉，每次要反抗，他稍加催动灵力，自己的法术就没了。

    也不知为何。

    北柠是爱他的，不可能真闹他。

    就是一看到润玉吧，就想到以前凄凄惨惨的日子，实在需要冷静。

    前几天把手机里该怎么用的功能，都教给了无境，让他能在黑暗中，能看到色彩。

    此后便不会再去打扰。

    从无境狱出来，北柠也不知道去哪儿。

    想着，要不要跟润玉谈谈。

    正好，他派人来“请”她了。

    不过不是请她回去好好谈谈的。

    自从，润玉把她从无境狱揪回来，喂吃喂喝，就两天整个脸都胖了。

    除了睡觉，他都跟着。

    不听话，他就像个木头一样，一定盯着她看，一直盯着……

    盯得北柠头皮发麻。

    直到她扛不住，说句甜的话，他才罢休。

    真是……

    实属霸道！

    打又打不过，走又走不掉。

    真的气死了。

    她怀疑脸是被气肿的。

    北柠并不属上清天所管，她超脱六界之外。

    现下，无人是个靠山啊。

    现在北柠不知道，天界众神佛正在疯狂的说她跟天帝的事情。

    不过，润玉知道，他什么也没说。

    还任由传闻扩大。

    反正终会成事实的。

    -

    从来没有一桩传言，能让众神佛期盼成真的。

    因为太上神女与天帝一旦成婚。

    其意义之重，其势力之大……远比娶尽六界所有权势富贵之女儿家，来的更强！

    北柠由润玉执念而生，却因自我奉献而飞升。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太上神女诞生的缘机是道不清的，阴阳二气，乾坤颠倒，三言两语，勘不破。

    自整个上古以来，从未出现过太上神女，此极为尊贵的神，一直以来都只是存在蒙鸿之初所留下的线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