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你怎么在这儿?”

    谢蕴在父亲怀里蹭了蹭,她都好几日未见到阿父了。

    谢琅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眉眼间染上温柔,“阿父想阿呦了,特地在这里等阿呦回家。”

    听到这话,谢蕴拉着父亲的手撒娇,“阿呦也想阿父。”

    “阿父你不在家,阿娘每日都让我绣花,我绣得手都酸了。还有阿兄老是欺负我,把阿娘给我做的糖蒸酥酪都吃光了,阿父你等会可要替我好好教训阿兄。”

    谢蕴拉着父亲的手,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全说了一遍,连家里的猫儿不爱吃鱼的小事,也念叨了老半天。

    清俊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谢琅不厌其烦的听着女儿讲话,时而附和几句。在小女儿的撒娇下,还答应帮她向母亲说情,以及教训儿子。

    “阿娘,我们回来啦。”

    清脆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崔氏放下手里的账本,面露笑意道,“这蛮丫头,一回来就吵得厉害。”抱怨的话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宠爱。

    在一旁磨墨的倚翠打趣道,“娘子之前还说女郎一出门,院子里静悄悄的。”

    “阿翠惯会打趣我。”崔氏故作恼怒道。

    崔氏和倚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倚翠的母亲还是崔氏的奶娘,所以倚翠在崔氏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阿娘,你们在说着什么呢?”

    谢蕴凑了过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们。

    “说你没个端庄的样子呢,整日就知道往外跑,嫁人了可怎么办?”崔氏理了理女儿鬓角上的乱发。

    倚翠退了下去,到厨房里将糖蒸酥酪拿进来,这是娘子早早吩咐好的,等女郎一回来就拿出来。

    “阿呦还小呢。”

    谢琅一进门就听见女儿嫁人,心里顿时不乐意,出声辩解。

    见谢琅回来,崔氏脸上带了几分喜意,嗔道:“过两年阿呦都要及笄了,也是个大姑娘了。前儿个,玉娘家的三姑娘,比阿呦还小一岁呢,都已经定亲了,也就是郎君整日里把阿呦当个孩子哄。”

    玉娘是崔氏的的闺中密友,两人又恰好一同嫁到洛阳城内,关系自是密切。

    谢琅拂袖,如玉般的脸上写满了不乐。

    一想到自己娇养十几年的闺女要被不知名的小子给带回家,他的好脾气就消失殆尽。

    每次一提阿呦嫁人,郎君就是这副模样,崔氏都习惯了。还记得第一次有人上门来提亲的时候,要不是她拦着,谢琅都能丢弃君子风度,把提亲的人给打出去。

    要是外面的女郎知晓心目中的谢家玉郎是此等模样,是否会大失所望。

    “我们阿呦不嫁人。”

    世间男子皆薄幸,阿呦又娇憨单纯,若是阿呦在夫家被人欺负了,没有人给她撑腰,只能委屈的忍气吞声,躲在屋里落泪。想到此景,谢琅恨不得女儿一辈子呆在谢家,护着女儿一辈子。

    “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

    崔氏瞟了谢琅一眼,与他辩驳。

    今日她要好好跟郎君好好解释清楚,往日就是太依着他。现在竟然还想哄着阿呦不嫁人,不嫁人只能在家里当个老姑娘,老姑娘可是要被人笑话的,她可舍不得阿呦被人取笑。

    “我的阿呦跟别人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顶多就是咱们阿呦生得美了点,性子好了点,家世富贵了点。除此之外,跟别的女儿家不也一样。反正今天不管你怎么说,阿呦就是要嫁人。”

    谢琅哑住了,争不过崔氏,矛头一转,指向一旁看戏的谢蕴。

    “阿呦,你说你要不要嫁人?”

    坐在旁边吃着糖蒸酥酪的谢蕴,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的‘唔’了一声。

    看看眼里期待的阿父,又看看脸色不善的阿娘,“嫁人吗?”谢蕴故意拉长声音,顿了片刻,见两人都望着她,笑嘻嘻道:“当然要嫁人啦。”

    崔氏面色稍缓,谢琅的脸变得不好看。谢蕴又补了句,“我要找个像阿父这样的郎君,不然我就不嫁人。”

    闻言,谢琅眉眼舒展开来,又是一副丰神俊逸的模样,仿佛刚才面色铁青的人不是他。

    谢蕴一手搂住阿父,一手搂住阿娘,脆生生道:“阿呦想一直陪着阿父阿娘。”

    此话一出,两人心里一软,崔氏更是红了眼眶,她娇娇软软的阿呦哦。

    见母亲难受,谢蕴急了,拉着崔氏的手道:“阿娘莫哭,阿呦会乖乖嫁人的。”

    黑琉璃般的眼睛里泛着薄薄的雾气,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可怜极了。

    崔氏听了,又是感动又是心疼。阿呦乖巧孝顺,明理懂事,自是跟别家女儿不一样。

    不嫁人就不嫁人,成了老姑娘又如何,要是有谁敢取笑阿呦,她就亲自带着人打上门去。

    崔氏轻拍女儿的后背,安抚着女儿的情绪,温声软语道:“阿呦,咱们不嫁人了。”

    谢蕴微怔,她不知道刚刚还嚷着让自己嫁人的阿娘怎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过她也不在意,在阿娘怀里蹭了蹭,娇声道:“阿呦最喜欢阿娘了。”

    谢家向来的规矩是,每月沐休日,全家人聚在一起用晚膳,其余时间在各自的院子用膳。

    崔氏今日亲自下厨,早早去厨房里准备父女俩爱吃的菜。

    谢琅和谢蕴闲来无事,各执一棋开始下棋。谢蕴的棋艺是父亲手把手教出来的,近几年,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谢家唯一与她旗鼓相当的只有她的祖父。

    暮色四合,屋内早已点燃双鱼戏莲灯,谢蕴执黑棋,轻轻落下一子,白棋本已见颓势,走这一步白棋更是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

    “我输了。”谢琅淡然一笑,直接认输。

    谢蕴双手抱拳,看起来颇为侠义,“阿父,承让承让。

    谢琅拍拍她的头,朗声笑了起来,谢蕴不明所以,也跟着父亲笑了起来。

    晚饭过后,谢琅和谢蕴在屋里下棋,崔氏则在一旁处理账目,中间立一个湘绣双莲四条屏,自有一番趣味。

    忽然,一个婢子急匆匆的走进来,对着倚翠低语几句,倚翠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挥手让人下去了。

    倚翠走上前,福身道,“娘子,二姑娘落水了。”

    崔氏搁下笔,面色担忧的说:“可有何大碍?”

    “孙医师已经看过了,说是暂无大碍。只是二娘醒来后谁也不认得,说是失忆了。”

    “失忆?”崔氏一时震惊,不自觉地加大声音,惊扰了屋内下棋的父女俩。

    谢蕴闻声走了出来,“阿娘,什么失忆?”

    崔氏理了理思绪,方开口道,“窈娘刚刚落水了,现在不知为何好似谁也认不得了,我打算等会要去看看她。”

    “阿娘,我也要去,窈娘说不定记得我呢。”

    今日她出门前,窈娘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落水了。

    窈娘是二叔家的女儿,性格温婉,最是温柔腼腆,谢蕴平日里跟窈娘玩的不错。

    崔氏点头,允了女儿,吩咐人从库房拿着滋养身体的补品,带着谢蕴赶到浣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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