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来到法师塔的记忆大致整理了一下之后，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当埃勒蒙悄悄地来到法师塔大厅，准备在西斯特那个烦人的光头胖子发现他之前偷拿一点儿食物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属于炼金术师们的黄金长桌上空空荡荡的，似乎今晚所有的炼金术师们都决定要绝食了一样。而青铜长桌上，法师学徒们嘈杂的讨论声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原来似乎是今天他看到的那个白毛老头把这里的炼金术师全都带走了，似乎是为了训练什么魔偶的炼制。

    那个叫赫尔墨斯的老头这么厉害的嘛，埃勒蒙有点儿庆幸自己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要不然的话这个老家伙一句话哦自己怕是就要去扫厕所了。就在他打算再靠近点儿听听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学徒长桌角落里一边吃东西一边东张西望的希尔维娅发现了在一旁探头探脑的埃勒蒙，热情地挥手招呼道：“这里，这里，埃勒蒙。”

    埃勒蒙发现学徒长桌上泾渭分明的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占据了大半个桌子，统一穿着崭新笔挺的学徒制服。而另一部分就是坐在角落里的，穿着洗得发白而且有些破旧但是精细地缝补过的学徒制服的希尔维娅。埃勒蒙和希尔维娅打了个招呼之后坐到了她的身边，先是拿起了一块麦饼放进了兜里，之后一边端详着面前那可疑的糊状的菜肴一边问到：“为什么要坐在这边啊，那边还有烤鸡和馅饼呢，咱们面前只有些……嗯，我不太能确定，这是豆子和什么东西做成的酱吗？”虽然很明显的另外一边的晚餐更丰盛一些，不过对比了一下坐在那边的学徒们带着排斥的眼神和希尔维娅那好像是闪烁着光芒的湖绿色的眼睛之后，埃勒蒙还是不由自主的坐到了希尔维娅身边。

    “你说这个啊。”希尔维娅似乎不在乎那糊状的菜肴的可疑的颜色和状态，舀起一大勺之后涂抹在了手中的麦饼上，啊呜一口咬下一大块后有些口齿不清地说到：“那些人啊，都是被贵族推荐过来的。他们或者是没什么可能继承家业的远支子弟或者是托了贵族关系的富商家的孩子，这些人在外面就自觉高人一等，就算现在加入了法师塔也看不起我们这些没什么背景的学徒。”

    她嚼着满嘴的食物含混地说着，艰难地咽下一大口食物后说完又拍了拍埃勒蒙的肩膀，一副大姐大的样子，说道：“不过没关系，有我罩着你呢。”看着明显是被孤立了的希尔维娅，埃勒蒙觉得她的话不是特别可靠的样子，不过看着希尔维娅自信满满的样子埃勒蒙觉得还是不要揭穿这一点为好。“那为什么今天炼金术师们都没来吃晚餐啊？”

    希尔维娅刚想回答，大厅中央的传送法阵中闪过一阵光芒止住了她的话头，一头灰白头发，长着个大大的鹰钩鼻的凯莫斯大法师的身影从光芒中出现在大厅，顿时本来有些嘈杂的学徒长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下了进餐，正襟危坐地等待着凯莫斯大师走到自己的座位。希尔维娅小心的擦了擦嘴角的食物残渣端正地坐好，还在桌下偷偷踢了一下还在咀嚼的埃勒蒙。凯莫斯走到水晶长桌上，用手边的银质勺子敲击了一下同为银质的酒杯，似乎是想要让本就已经吸引了大厅内全部人的注意的自己更加吸引注意吧。

    “今天，可以说是我执掌这个法师塔以来人最少的一次晚餐。但是我很高兴，因为之前坐在那条长桌旁的炼金术师们将在赫尔墨斯大师的那里获得长足的长进。”说着他扫视了一眼坐得笔直的学徒们，目光在希尔维娅沾有食物残渣的嘴角和埃勒蒙因为塞满了食物而鼓起的脸颊停顿了一下，“但是，我们的炼金实验室不可能等待他们带着更好的技术回来之后再继续开工，所以，我决定，破格提升一些学徒进入炼金实验室维持它的日常运转。”凯莫斯的袖子里滑出了一份名单，顺手一抖，那份名单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着一样慢悠悠的飘到了学徒长着上面。

    “名字在上面的学徒明天早上到炼金实验室，你们各自的职责都在上面了，不要让我失望。”说完，凯莫斯径直离开了餐桌，随着一阵光芒闪过传送离开了大厅。他前脚离开，之后学徒长桌上又重新嘈杂起来，甚至更甚一筹。那份名单在学徒们的手中传来传去，不时响起一两声惊呼或是哀叹。希尔维娅站了起来踮着脚看着坐在桌子那边的学徒们手中传递着的名单，眼尖的她发现名单上第一个就是她，于是骄傲地摇着头回到了根本就没试图去看名单的埃勒蒙身边坐下说道：“猜猜现在炼金实验室由谁负责了？”

    看着希尔维娅又露出了那种志得意满的表情，埃勒蒙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猜测的必要，这种时候只要恭维就好了：“当然是希尔维娅学姐您了。”埃勒蒙其实有点儿奇怪，倒不是因为她被选为炼金实验室的临时负责人，因为她之前就说过自己马上就要被提升进入炼金实验室了，而是因为她看上去说不定比自己还小却特别喜欢自己管她叫学姐的样子。果然听到了埃勒蒙的恭维后，希尔维娅心满意足的继续猛攻面前的食物，看着她匀称的身材真是不知道那些食物都去了哪里。

    这时那份名单被一个脸色不是很好看的褐发男孩递到了埃勒蒙的面前，就在埃勒蒙刚想把名单转手拿给希尔维娅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名字竟然出现在了名单的末尾。他抬头看了看餐桌上的其他学徒们发现大家的脸色和那个褐发男孩差不多，都不是很好看，难怪从刚才开始就听不到什么声音了。“欸，你也被选进炼金实验室了。”希尔维娅完全无视了餐桌上诡异的气场，大呼小叫的用手指点着在名单末尾的埃勒蒙的名字。

    “是是是，我知道了，希尔维娅学姐，不用这么大声的。”埃勒蒙小声地说着，他没有办法无视那三四十双带有怨气的眼神，大概他们都认为如果自己没有被选上的话，被选上的一定会是他们吧。至于一个名额三四十人该怎么分他们似乎倒是没怎么想。说着埃勒蒙看了看自己的职责：“保障工作？这是什么意思啊？”埃勒蒙回忆着，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相关的记忆。

    “其实就是负责各类后勤工作啦，不过也有机会亲手进行实验的啦。没想到你刚加入就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很能干嘛。”希尔维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是不是刺激到了那些已经在法师塔学习了几年却没有被选上的学徒们。这时在那边充满怨念的人群里不知道有谁说了一句：“不就是个打杂的嘛，没人稀罕的。”那边正在散发怨念的学徒们纷纷应和的说着，完全没有了刚才羡慕嫉妒恨样子，让人不知道是该夸赞他们的心态还是演技。

    “别听他们的。”希尔维娅不知道为什么一副壮志凌云的样子，要是不知道的话还以为她是要去屠龙而不是临时负责一个法师塔的炼金实验，“所有人都是从微小的工作做起的，清洗坩埚，打磨水晶什么的也很锻炼人的。让我来指导你吧，肯定没问题的，嗯。”

    埃勒蒙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不知道是不是该应和希尔维娅的话，还是提醒她自己的工作其实不需要什么指导，无非就是一些重复性的劳动而已不需要什么技术的。不过看到希尔维娅有些激动的眼神和坐在一边像是用一堵无形的墙和他们两人隔绝开的其他学徒们，他突然觉得唯一正确的答案就是用力的点头，在自己加入法师塔之前希尔维娅学姐的被孤立的日子过得很寂寞吧，真难得她这么有激情。

    “别楞在这里啦，跟我走吧，我送给你一样东西。”希尔维娅说着抓起埃勒蒙的衣袖就向着法师塔外走去。

    埃勒蒙有点儿脸红，他又能闻到希尔维娅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清香了。而且在发现她拉着自己走向学徒们的宿舍区之后，尽管埃勒蒙知道她应该是准备去宿舍给自己取什么东西，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浮想联翩，这让他的脸更红了。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一间比自己的大不了多少但是收拾得很是干净的房间，希尔维娅从一个小小的书箱里面拿出了一本被翻得散页后又被重新装订的起来并包上了一层硬纸书皮的小册子。

    “给，这是我学习炼金术的时候抄写的《炼金术入门》，上面有我记的一些理解之类的，你拿去看吧，图书馆的书不能拿出来学起来很不方便的。”说着她从门后拿出了一个烛台，上面插着一根不到一指长的蜡烛，“你要不现在在我这里先看一会儿，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要不然一会儿回去了你看不懂的话就要挠头了。”

    埃勒蒙接过了那本手抄的《炼金术入门》，对希尔维娅的关照十分感动：“多谢了，希尔维娅学姐。”

    “不用客气啦不用客气啦。”希尔维娅用力地摆着手说，“打开看看吧，之前你都没有接触过，对你来说应该会有些困难，我就在这里，有什么问题来问我就是了。”说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折叠起来的凳子，放在了埃勒蒙身后，之后她点燃了蜡烛，坐到了床上，借着蜡烛橘黄色的光的照映下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翻看起来。

    埃勒蒙坐在那个有些不稳的凳子上，打开了那本《炼金术入门》，之见第一页正中用整齐而娟秀的字体写着——炼金术让运动的静止，让静止的运动。后面还附有希尔维娅学姐的笔记注解，总结而来就是“让运动的静止”是指炼金术中把不稳定的法术稳定到法阵上的学问，而“让静止的运动”则是说炼金术中有关把稳定的物质活化后转化为另一种物质的学问。埃勒蒙接着翻看着，他发现炼金术入门中没有包含炼金法阵的绘制的内容，因为那需要有一定的法术掌控力的人才能够学习实践，否则就是浪费材料和时间而已。至于物质转化方面，埃勒蒙第一时间想到了化学，在他看来，除了这个世界的炼金术师们除了用法术，上一世的化学家们用仪器和催化剂以外，两者几乎没有差别。而且他还发现，这本书的记录中对于物质的认知相当原始，不仅没有分子原子这样的微观的概念，甚至连温度和压力的控制都没有一个详细的标准，如果自己根据这本册子上的记录进行实验的话完全不可能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重复出来。让人不禁理解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中的炼金术对于炼金术师的经验要求如此的高，毕竟要是没有无数次的成功和十倍以上次数的失败的话完全不能掌握这些炼金术知识。

    “希尔维娅学姐，这里我有些不太理解。”埃勒蒙还是准备问问清楚究竟是这本册子的水平太低，还是这个世界的炼金术真的是一门靠着经验传承至今的学问。

    “哪里哪里？”希尔维娅有些兴奋的放下书，窜到了埃勒蒙身边，似乎早就期待埃勒蒙开口请教她了一样。

    “这里说等火焰的颜色到了明黄色，还有这里说用法力之手推动活塞，还有这里的使用冰雪术冷却……”埃勒蒙一一指出了那些自己觉得描述得模糊不清的反应条件。

    “哦，看来你一下子就发现炼金术的难点了呢，不错嘛。”希尔维娅夸奖了一下埃勒蒙，“不过这些主要是要靠经验积累啦，这也是为什么炼金术师们总是要不停地做实验的原因啦，因为只有多做实验才能够更好地感悟炼金术背后的真理，也才能更好地进行炼金术啦。比如这个法力之手推动活塞就是制取木精的条件，用火生气和电生气混合在一个密封好的罐子里，再用法师之手推动这个活塞就能让罐子里的气体更密集，再用颜色达到明黄色的火焰加热，就能制取木精啦。”希尔维娅看着有些呆呆的埃勒蒙，还以为他被炼金术的复杂给吓到了，赶快安慰道：“不过这些其实你现在还接触不到啦，等你看完这本书也就能理解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就要靠练习了。”

    不过埃勒蒙可不是被炼金术的复杂吓到了，相反的，他是被炼金术的简陋吓到了。不提那些木精，火生气和电生气用这样明显是根据物质性质和制作方法命名的原始的命名法，但就那简陋的反应条件的记录他就知道这个世界的炼金术连给上一世的化学提鞋的水平都没有。这很明显的高温高压制取甲醇的反应竟然被记录的如此复杂而简陋，高温究竟有多高没有记录，只是一句单纯的火焰呈明黄色，这个火焰呈现这个颜色的温度范围差不多有几千度。埃勒蒙现在有十分的信心即使只靠自己浅薄的化学知识也能够让这个世界的人们叹为观止。

    “喂，你不会真的看傻了吧。”希尔维娅推了推陷入意淫中的埃勒蒙。

    “不是的，希尔维娅学姐，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放心吧，我会认真学的。”埃勒蒙信心十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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