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勒蒙在梦中醒来,发现这漫长的一天远没有结束。
埃勒蒙低头看了看在梦中有些虚幻的四肢,悲哀地回想着睡前的“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的愿望,长叹一声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十。重重地哀叹了一下之后,他环顾着四周,这个梦境像是被笼罩在迷雾之中一样,只能看清身周二三十步的地方。他刚想向前走几步去看看其他地方是不是也像这里一样空旷,心念一动,他就发现自己已经移动到了自己刚才盯着想要走到的地方。“这个移动方式确实挺梦幻,不过比起在梦里闲逛,我还是好好睡一觉吧。”埃勒蒙又试了几次这样的移动方式,不过不管怎么移动,周围都是无尽的迷雾,很快也就腻歪了。
“怎么离开梦境来着,我记得从高处坠落就行了吧……”埃勒蒙自言自语地望向高空,那里也是一片迷雾。
大概三分钟后,埃勒蒙恢复了意识,摸着自己还有些眩晕的头,他知道自己这下麻烦大了。“怎么醒不过来……梦里怎么会有感觉的……盗梦空间?翡翠梦境?”埃勒蒙看着周边无尽的迷雾,惊慌失措地胡思乱想着。“不,既然是梦就肯定有脱离的方法,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就好了。既然坠落不管用的话,还有什么是能让人脱离梦境的方法呢?”埃勒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了,受到伤害的话应该就能醒过来了,可是刚才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没有用……也许我应该从更高一点儿的地方坠落试一下?”
埃勒蒙环顾着围绕着他的迷雾,想道:“可是有这迷雾在,我最高也就能移动到到二十步高的地方,要是没有这种迷雾就太好了。”迷雾突然消失了,就像它从没存在过一样。迷雾消失后埃勒蒙发现整个梦境空间是如此的单调,以至于这里唯一的颜色是他脚下那无边无际的黄褐色的大地。无论向着哪个方向看,埃勒蒙只能看到无尽的大地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在这里甚至没有地平线,黄褐色的大地像是一整块无限延伸的平板,没有一丝弧度。
“这究竟是哪?”埃勒蒙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他又试验了几次坠落,一次比一次高,但是除了让他摔得越来越难受以外,没有任何效果。最开始几次他还会摔晕过去,但是后来他发现昏厥在这个空间中并不存在,只能算是一种现实中的惯性而已,从那之后再怎么从高空坠落也只能让他一阵震颤。逐渐认识到这个空间的诡异之处后埃勒蒙才想起来,从梦境中离开的方式应该是失重感而不是简单的坠落,而这个物理规则有些随心所欲的空间中究竟有没有重力这么一回事都很难说。
埃勒蒙盯着空无一物,但是却在散发光明的天空,觉得在这里休息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既然不能改变,就不如接受吧”,这句话算是他上一世的信条了。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在这个缺少参照物的世界里,时间变得枯燥而不可计量,埃勒蒙发现自己在这个空间里精神抖擞,睡觉在这里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他想与其无所事事地躺在这里发呆,不如趁此机会把来自这具身体的前主人的记忆整理一下,于是他闭上了眼睛专注于翻检记忆。
就在这时,之前消失不见的迷雾突然间又出现了,就像没有消失过一样。不过和最开始静谧安静得诡异的样子不同,这次这些迷雾悄无声息得翻滚着,搅动着,还不断闪烁着光芒。感受到身边起了变化的埃勒蒙睁开眼睛,看着那像是在无声地酝酿雷霆的迷雾,有了些猜测。他再次开始回忆,这时他发现每当他检索到清晰的记忆的时候,比如之前的埃勒蒙在大剑与玫瑰中的日子的时候,那迷雾中的雷霆就闪亮几分,而当他检索到模糊的记忆的时候,比如这具身体的同年生活,或者是某天的晚餐是什么的时候,迷雾中的光芒就暗淡了下来。
“所以,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现在我在之前的埃勒蒙的记忆空间里面,而这些迷雾就是他的记忆的具象化吗?”他自问自答道,“那假如我能够整理那些记忆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说着他一挥手,本来围绕在他四周的迷雾在他的身前的迷雾整齐的形成了一个正方体,之后又按照他的想法分出了一小块儿。他意念一动,瞬间移动到了被分出的那股迷雾前面。
记忆迷雾翻滚了一下又渐渐变得平静,它缓缓地铺展开来形成了一块儿由浓密的烟雾构成的幕布。随着一阵或强或弱的光芒闪烁,烟雾中浮现出了清晰地影像,埃勒蒙脑内所有有关玫瑰的记忆在他面前如同放电影一样一一呈现。
“虽然之前已经感受到了这个女人心理有点儿问题……没想到这么严重……”埃勒蒙浏览着有关玫瑰的记忆,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低成本的b级血浆片。“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这么直观的观看有关这个玫瑰的记忆真的是件考验人神经粗大程度的事情啊。”在那迷雾构成的幕布上放映着一幕幕有关玫瑰的影像,除了声音需要脑补以外,连衣服上的纤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画面中的玫瑰手中的刑具和她面前的囚徒不断地变化,埃勒蒙逐渐搞清楚了这个女人的来头。大概三年前自己加入大剑与玫瑰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是那里的老板之一了,而那座酒馆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掩护那些发生在阴影里的事情。因为那座酒馆的地下就是影子之手的总部,那个需要为整个特里亚王国七成以上的黑色产业负责的组织。虽然只是猜测,不过根据记忆中其他影子之手的成员对于玫瑰的敬畏,这个女人恐怕是这个组织的高层之一。而根据那些有关刑讯的记忆来看,这个女人很有可能负责这个组织的情报工作,当然从她的享受的表情来看,也有可能只是她的个人爱好……
“为什么这种明显心理有问题的家伙都能混到神秘犯罪组织的高层啊,这个组织是不是又名阿卡姆疗养院吗?”一想到一个这样疯狂的女人和一个这样庞大的组织盯着自己,埃勒蒙头疼得想流泪,“这可怎么办啊,我现在能大致理解柯南的感受了。”
不过从玫瑰的记忆中翻检到的也不全是坏消息,好消息就是他终于知道自己来到这座法师塔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了。秘银傀儡,一种用珍贵的秘银炼制成的可穿戴的魔偶。由于秘银极为坚固而且对法力的传导能力极强,所以它不仅能让穿戴他的人可以抵挡几乎任何物理攻击,还能迅速分流魔法攻击中的维持魔法效果的法力从而近乎免疫低级魔法,而且它的使用者可以通过镶嵌在傀儡内部的法力水晶为通道来施放法术。这个秘银傀儡曾属于这座法师塔前主人费斯特,在费斯特死于一场刺杀后,它就和这个法师塔一起被他的好友凯莫斯所继承了。
“半个月,找到这种大杀器的位置,太看得起我了吧。”埃勒蒙挥挥手,那些和玫瑰有关的记忆迷雾飞了回去,所有的记忆迷雾重新融为一个正方体,“继续检索一下有关秘银傀儡的事情吧。”
这次埃勒蒙更加熟练,一股记忆迷雾径直从记忆立方里飞到了他的面前,展开成四块,放映着有关秘银傀儡的记忆。这时埃勒蒙惊讶的发现,这个秘银傀儡并没有被藏在什么秘密地点,而是被光明正大的摆放在了法师塔六层凯莫斯大法师的办公室内。不得不说把秘银傀儡放在那里真是个好想法,不仅方便随时使用,而且没有人会觉得一个被摆放在角落里,堆满了灰尘,看上去就像是一副许久没人保养的装饰盔甲会是如此珍贵的秘银傀儡。至少埃勒蒙觉得自己如果不是用记忆迷雾检索的话,就算是亲眼看到了也怎么都想不到那个破破烂烂脏兮兮的盔甲会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埃勒蒙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玫瑰的任务出人意料的容易,自己只要想好怎么圆谎这个秘银傀儡怎么从赫尔墨斯那里回到凯莫斯手里就好。这下不用担心自己会落到玫瑰的手里了,一想起玫瑰的甜腻的笑和瘆人的手段他就一阵恶寒。
就在埃勒蒙准备接着浏览一下影子之手的相关记忆,好看看有没有机会脱离这个危险组织的时候,突然他脚下本来坚实的大地像是被撕裂后又揉成了碎片了一样,他毫无准备地向着那大地碎裂后露出的,像是要吞噬一切的虚空跌了下去,那久违的失重感出现了。
埃勒蒙蓦然地睁开眼睛,那个陌生又熟悉,可憎又亲切的属于他的小房间映入了他的眼帘。“醒过来了?是个相当有收获的睡眠呢。”他笑眯眯地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之后想要揉揉昨晚被玫瑰摔倒在床上时留下的淤痕,结果他的手一下子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埃勒蒙脸上的笑容像是冻住了一样,伸着懒腰的身体也如同定格了一样维持着一个可笑的姿势,这惊悚的一幕直接让他的大脑当机了。
过了一次长长的深呼吸的时间后,像是按下了播放键一样,埃勒蒙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惊慌失措:“怎么回事,怎么还在梦境里,那种失重感不足以让我从梦境中醒来吗?”这时更让他慌神的事情发生了,埃勒蒙发现床上还有一个自己,一个刚刚睁开眼睛睡眼惺忪正准备起床的“埃勒蒙”。
“这是……元神出窍?”这是埃勒蒙再次当机的大脑用了好久进行重启后出现的第一条想法,由此可见,这个人网络小说什么的没少看。“不,不对,这应该还是梦境空间。但是,不是我的梦境空间。”他惊恐的看着那个从自己身体中穿行过去的“埃勒蒙”,觉得为了自己的大脑不要第三次当机,还是先离开这个房间再想对策吧。
埃勒蒙伸手去推门,结果整个人直接从那扇单薄的门中穿了出去。站在门外的他发现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高大的法师塔的阴影和被磨损的凹凸不平的石板路,而是之前在记忆空间中看到过的玫瑰的地牢。他又看到了“自己”,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正在给一把匕首上油的“埃勒蒙”。
“好吧,看来这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的梦境。”埃勒蒙或者说是罗显看着正一心一意给抹着刀油的“埃勒蒙”,有种奇妙的感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应该是欠租的房客遇到了房东的感觉。“不过看上去这个房东好像不太对。”埃勒蒙想着,转身推开了地牢的门。果然,如他所料的,出现在他面前不是地牢外的景象,而是酒馆嘈杂的大厅,吵吵嚷嚷的人流中,“埃勒蒙”正一身酒保打扮在一边擦洗着木头酒杯。他深深地看了正在洗酒杯的“埃勒蒙”一眼,又推开了酒馆的门。
就这样,他推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每扇门后都是一个不同的空间,这些空间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有一个“埃勒蒙”在里面。不过这些“埃勒蒙”们既不像是有意识的梦境的主人,也不像是梦境中的完全无意识的背景人物,更像是介于这两者之间,有一小部分机械的意识。他仔细观察过这些“埃勒蒙”后,发现他们只会做几个重复动作。“看来这位房东好想没什么复杂意识了。”在观察一个“埃勒蒙”洗了一个盘子六十多遍之后他确定了这一点。
就在他想要进一步研究一下这个由无数个挤在一起的梦境碎片拼凑成的蜂巢一样的梦境空间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阵敲门声从天空中响起。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旅程,埃勒蒙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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