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时间七点十七。

    刘超敲着方向盘的边沿，不耐烦地看看腕表，又抬起头看着前面拥挤的车队。

    “怎么回事？这么堵。”

    他暗自嘀咕着，又从车窗探出头去向后望了望，密布的阴云之下，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像一条长龙消失在大雾之中。刘超住在江城南边的公寓，那是他大学毕业之后便一直居住的地方，而他工作的地方在江城最北端。所以他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这座已经在长江上矗立了七八十年的大桥。往常他开车过桥不消五六分钟，即使偶有堵车，十几分钟也就开过去了。而今天，他已经在这座桥上滞留了半个时。

    昨晚老板叮嘱他今天一定不要迟到，甚至留他在公司睡一晚上算了。刘超思前想后还是拒绝了，毕竟家里刚刚添了人口，老婆孩子还要自己回家去照顾。今天公司要接待一个从日本来的商业代表团，如果生意能够谈成，明天刘超就可以在江城北端的&bd挑选一套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房子。

    “怎么回事啊？这么大的雾，还这么堵……”

    刘超一拳捶到汽车喇叭上，然后颓然的将额头贴了上去。

    标准时间七点十九。

    刘超愕然望着窗外，慢慢抬起头来。不绝于耳的喇叭声也渐渐的不见了踪影。人们摇下车窗探出脑袋，或是干脆走下车，来到大桥边沿。

    “咚……咚……咚……”

    “呼哈……呼哈……”

    刘超摇了摇头，试图赶走萦绕在脑海的声响，结果却发现那个动静越来越大。他看着人们涌到桥边，趴在大桥一边的扶手上，向着大雾漫无目的的张望着。

    “咚……咚……咚……”

    “呼哈……呼哈……”

    刘超觉得，这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钻入泥泞又破土而出，夹杂着浪花翻腾的声音。他觉得有些头疼，冷汗没来由的沁出额头。

    大桥上的人越来越多，突然地一声尖叫，一个姑娘将手指向迷离的大雾之中。人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隐隐绰绰的黑影出现在迷雾之中。喧闹也慢慢变成了令人为之战栗的静默，人们眼见着那黑影越来越大，从俯视到平视再到仰视，接着静默复又变成了尖叫的声音，那是来自灵魂的颤抖。

    标准时间七点三十二。

    “天呐……”

    雨滴从万米高空之上破开迷雾，滴在张喆脸上。他站在船头仰着头，看着从中间断成两截的江城大桥。这场骚乱的余波仍旧没有过去，尖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搜救队的船只仍旧在江上行驶着救助落水的人。“你说，到底是什么东西把它搞断了？”张喆侧过身子，询问着正在船尾摆弄仪器的摄影师。

    “不知道……刚才我查资料，江城的长江大桥的防冲撞设计是十万吨级的……”摄影师将设备装好，然后朝张喆比了个大拇指。“好了。”

    “好，帮我把话筒接过去，我要……”

    张喆突然噤声，他看见一队穿着迷彩服的人从一艘快艇上跳到自己的船上，并将枪口对准了摄影师与自己。一个看似是领头的从那一队人中间走了出来，向张喆敬了个军礼。“您好，此处全面戒严，请速速离开。”那人看了看话筒，又补了一句，“记者同志。”

    雨渐渐的大了起来，张喆转过头，他看见江面上的大雾中，一艘又一艘的快艇正在亟速驶向江面上逗留着的船只。还有更多的快艇在迷雾之中一闪而过。

    “是什么要来了吗？同志。”张喆询问着。

    “不……”那个身着迷彩服的人刚想说这什么，突然他胸前的对讲机响了。

    “最后一遍通知，最后一遍通知。五分钟后，长江卫戍部队驱逐舰队将驶过江城大桥追击目标。最后一遍通知，最后一遍……”

    张喆忘了自己是怎么登陆岸边的了，后来的亲历回忆录中，他只记得当时他回头望向江面，迷雾中的驱逐舰的轮廓是那么刺眼。

    标准时间十三点五十五。

    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在耳边不听的回响着，冯嘉豪将军双手合在一起，只有两个大拇指不停地互相盘绕着。中午时，他不顾属下的反对登上了飞往宜山的飞机。对于追击目标到底是什么，他的心里也没有个底。甚至连在宜山水库中发现的那具骸骨是不是上面指示的追击目标他都弄不清楚。只是听传回来的消息中描述的，那具骸骨形似真人骨骼，却长的离谱，从颅骨到脚趾骨的距离超过了一百五十米，打捞船不能对其进行打捞作业。追击部队不得不将水库中的水全部排出，用大型挖掘机进行作业。消息中说，那具骸骨被发现时半沉在水库库底的淤泥中，臂骨搭在腿骨上，腿骨蜷曲。

    “就像婴儿在妈妈肚子里时候一样。”冯嘉豪心想。

    直升飞机在天空中盘旋了许久，终于降落在了宜山水库旁的一片空地上。冯嘉豪跳下直升飞机，看见库底的清淤挖掘工作仍在进行当中。身边卫兵走在冯嘉豪身旁，引着他踏在临时调来的金属踏板上，走向施工现场。

    “将军您好。”前来接应的人中一个领头的对着冯嘉豪敬了个礼，“我是这次追击行动的现场总指挥。”

    “中校你好。”冯嘉豪回了个军礼，目光又瞥向他身边的几个人。

    “这位是宜山当地的民兵大队长，他们负责挖掘的具体工作。”现场指挥指向他身边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男人，那人向冯嘉豪敬了一个军礼。“这位是丁教授，”现场指挥又指向他身边一个白胖的矮个子男人。“是江城大学生物研究院的院长，是我专门请来研究这具骸骨的。”

    “您好冯将军。”丁教授伸出手对冯嘉豪笑着说，冯嘉豪赶忙握住丁教授的手。

    “丁教授，您有什么见解？”

    众人陪着冯嘉豪绕着骸骨走了一圈，仔细的观察着这具骸骨。冯嘉豪蹲下用手贴着这具骸骨，慢慢地用手婆娑着。

    “所有的骨骼结构都和人类骸骨一模一样。”丁教授也随着冯嘉豪一起蹲下，“不过有个问题，我的助手刚才对这具骸骨进行了采样，每个样本都在显微镜下十万倍放大……”

    “怎么了？”

    “没有一丁点的骨骼内部结构。换种说法，这具骸骨的任何一根骨头都是实心的。”

    冯嘉豪站了起来，冲着丁教授笑了笑。“是啊，其实你用手摸上去，那种光滑细腻的感觉，不像是我们人类的产物。”

    “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其他意思。”冯嘉豪转向现场指挥，“现场指挥部在哪儿？帮我联系一下，我要向首都汇报。”

    标准时间十五点十一。

    江城的雨越下越大，为这座城市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帷纱。朦朦胧胧地，刘超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哭声。他觉得头有点疼，想睁开眼，但眼皮沉得一直张不开。刘超提起精神，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这是哪儿……”

    他想抬起头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他觉得似乎脑袋没有支点，就这么枕在一个柔软的平面上。刘超瞬间恐慌了起来，自己不会受了重创脊椎摔断了吧？他想。

    “您好，您醒了？”

    一个女声从眼前的黑暗中传来，那个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丝温婉。“这里是一个由吸光材料组成的暗房，而且您的大脑刚刚经历了不可逆的损伤，所以出现视觉障碍很正常，请不要担心。”

    “我这是在哪里，这里是医院吗？”刘超想问那个声音。他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那声音在他耳边痛苦地盘旋，却又带着一丝解脱的欢愉。“请您不要惊慌，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并为您提供最大限度的治疗。”女声显然听到了刘超发出的声音，应答的话语中带着一点点不安。刘超听到房间某个地方想起了“咝咝”的声音，慢慢地，自己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他感觉头有点沉，一片静谧中他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富有生命力的律动。

    意识模糊中，他看见自己的妻儿站在江北的房子前朝他招手，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从红外监视器中确认了刘超已经熟睡，女孩关掉话筒，站了起来，走到一位身着白大褂的男人身边。那男人面容憔悴，眉头紧锁，胡茬攀上了消瘦的脸庞，他的手背在身后，两个大拇指抵在一起，一曲一伸。

    “导师，病例a11睡着了。”

    “嗯。”胡茬男应了一声，“中央科学院打算把这个东西叫做矩力。”

    “什么？”女孩有点晃神。

    “矩力。”胡茬男对着红外监视器抬起了下巴，“就是改变他的那个力量。”

    “您是说……就是将他的头颅与身体损毁成这样的外力？”女孩有些不解。

    “不不不。”胡茬男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女孩知道，这是自己的导师每当遇到困难或瓶颈时都会做出的动作。“改变他身体外形的可能是来自那个的直接冲撞、落水时与水面的应力甚至是被掉下来的石块与车辆砸到时所受到的力。”胡茬男顿了顿，接着说，“而在他被送去医院与转移来这里的路上，使他身体发生那些改变的力量，叫做矩力。”

    “那些改变……”

    “对。”胡茬男停了下来，扭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女孩。“他的颅骨被击穿，左侧颧骨以上全部被破坏了。然而经过检查他的大脑在受到冲击的一瞬间便开始了自我修复，而他受损的左眼在不知不觉中顶替了胸部右侧的位置，而右胸的肋骨甚至开始形成眼窝部分骨头的形状。”他走到桌子旁边，拿起了几张照片抖了抖，然后递给女孩，“自己看吧。”

    女孩接过来，原来是几张光扫描照片，她举起来对着灯，仔细观瞧了起来。这几张照片粗略看起来，似乎与医院的片子无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片子的左下角多了几行注解。

    “左侧头骨基本损坏，大脑停止活动，无生命迹象。标准时间七点四十五。”

    “左侧头骨创口开始复原，右胸处形成不明结缔组织，大脑停止活动，无生命迹象。标准时间九点。”

    “左侧头骨创口平行闭合，右胸处结缔组织形成眼球结构，大脑停止活动，无生命迹象。标准时间十点十三。”

    “左侧头骨创口平行闭合，右胸处结缔组织形成眼球结构，大脑出现生物电反应，生命迹象微弱。标准时间十二点二十五。”

    “……”

    女孩没有继续看，她将照片交还给胡茬男，然后低下了头。

    “说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女孩低声说。

    “我也不知道。”胡茬男将一只手搭在女孩肩膀上。“这种变化明显违反了人类这个物种的生存与进化方式。中央科学院接走了四个变化更加突出的病例，只能等等他们的调查结果了。”

    女孩茫然的抬头看了看他，又别过头去望着窗外的雨幕。“嗯。”她应答到。

    标准时间十六点三十三。

    冯嘉豪将军推开车门，随行的卫兵为他递上了一把雨伞。一个时之前，他的直升飞机降落在江城银河机场。在接到命令来这里的路上，他一直在闭着眼思考刚才在所看到的一切。突然出现在迷雾中的、坚韧到几乎没有一丁点破绽的巨型骨骼、断成两截的长江大桥，这些连接在一起的东西让这个从基层做到将衔、历经无数变动的男人背脊发凉。他抬起身子，然后用两只胳膊支着头，将整个脸颊埋进双手之中。

    “将军，到了。”

    司机提醒了一句，冯嘉豪才抬起头来。他走下了汽车，撑开雨伞，听着雨滴打在雨伞面上毕波的声响。冯嘉豪看见他的车停在一座三层的别墅之前，他四处望了望，好像是市内北湖的湖心岛，但他却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别墅坐落在湖心岛上。他朝前走着，走上了别墅的台阶，对着门口的卫兵行了个军礼。

    “冯将军。”卫兵对他回了个军礼，然后拿起胸前的对讲机。“冯将军到了。”说着，变侧身让开，将冯嘉豪让到屋檐下。“冯将军，这里面有您的虹膜信息，请吧。”

    冯嘉豪看到别墅门口的墙壁上有一个虹膜密码锁，他犹豫了一下，将眼睛凑了上去。

    “正在匹配中请稍后……匹配成功，江城卫戍分军区司令员冯嘉豪，军衔少将。”

    一阵毫无感情的女声响起，冯嘉豪后退了几步。他看见别墅的门慢慢的打开，里面黑洞洞的，似是要吃人。

    标准时间十六点三十七。

    黄威坐在窗前，背对着围坐在大会议桌两旁窃窃私语的那些人。屋里黑乎乎的令他感觉有些烦躁。黄威有早起的习惯，这是他多年的部队生活养成的习惯。可是从昨晚开始，他就死活睡不着，熬到凌晨终于来了瞌睡，却被一个电话吵醒了。

    “喂，您好。”他耐着性子接起电话。

    “黄将军？”

    “对，是我。”

    “这里是广府军区指挥中心，出事了。”

    黄威放下电话便急忙赶往指挥中心，电话里并未交代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路上他一直在盘算着是不是南边的几个兄弟在南海又闹事了，或者是海峡对岸那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亦或者是隔海相望的那个大国突然发难。黄威的脑海中一直在模拟着可能发生的变故以及应对的方法，直到他抵达指挥部才知道，真的出大事了。

    他看到指挥部所有部门的领导都齐坐在前线指挥桌旁，一齐盯着他。

    广府军区下属的江城分军区发生了前所未闻的重大变故，黄威作为特派员，在接到命令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江城。以谋略著称的这位军区参谋长在飞机上大脑彻底宕机了，直到下了飞机，他才回过神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他暗自喃喃到。

    “黄将军，冯将军到了。”

    黄威背后响起一声门打开大声音，然后一个卫兵喊到。黄威站起来回过身，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着军装的强壮的男人。他看到冯嘉豪对他行了一个军礼，便向着他回了一个军礼，然后走上前握住冯嘉豪的手。

    “冯将军，操心了。”

    冯嘉豪点点头，“不好意思，刚从现场回来，来晚了。”

    “没事，请坐。”黄威引着冯嘉豪坐到大会议桌旁，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临时请诸位来实在抱歉，我们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粗略的情况都在摆在各位面前的文件袋里面，现在请大家打开文件袋看一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围在会议桌旁的人们全都打开了面前的文件袋认真的读起了里面的资料，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黄威环视了一遍会议桌旁的众人，也拿起了自己面前的文件袋拿出了资料。

    不一会，桌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举起了手。“我有疑问。”他说。

    “请讲。”黄威放下手里的资料，抬起头望着他。

    “我对这里面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没什么疑问，毕竟我不是这个方面的专家。”他顿了顿，“这个……你们称之为的神秘物体，是突然出现在长江上的吗？换个话说，在他撞击大桥之前就没有监测到这个东西的存在吗？”

    黄威笑了笑，“还未请教，您是？”

    “江城量子物理研究所，我姓常。”

    “哦哦，常博士，失礼。”黄威站了起来，“各位，常博士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请看。”

    屋内昏暗的灯突然间亮了起来，黄威的背后慢慢地升起来一个屏幕。那屏幕闪了几下，亮了起来，这是一幅江城地区的卫星图片。黄威离开座位走到屏幕旁边，用手在屏幕上画出了一个红色的圈。

    “我们并不是没有提前监测到的出现，可是，”他指了指刚才画出的圈，“这是我们监测到的出现位置，离大桥大概两公里左右。”他顿了顿，接着说，“而经过我们测算，的行进速度大概是七百二十公里每时。”

    常博士怔了一下，“也就是说……”

    “是的。”黄威接过话来“也就是说，从被发现了到撞击大桥，只用了十秒不到的时间。”

    会议室里突然就炸了锅，各个领域的专家学者们都在测算着相关的数值。不一会儿，会议室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黄威。

    “您确定……”一个蓄着胡子的男人站了起来。

    “我确定，这些都是现场测定的数值。”冯嘉豪打断了他的话，“我刚刚从现场回来，亲眼目睹了的骸骨。而且各位面前的资料里都有这样一张照片。”冯嘉豪说着，从自己面前的那摞文件里拿出一张照片挥了挥，“这是江城大桥的废墟，诸位，有什么样的东西可以把江城大桥损毁成这个样子？大概只有巡航导弹级别的破坏力吧。”

    会议桌旁的所有人都在自己的文件中翻找到了那张照片，然后不约而同的抽了一口冷气。照片上的那座钢混结构的大桥从中间偏右一点的位置被断开，开口中间的桥面已全部沉入了水中不见踪迹。

    “所以，请大家来，就是为了让大家帮我们分析一下。”黄威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这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这不可能……”与会的所有专家都被吓了一跳，常博士则盯着自己的双手喃喃到。

    “诸位，尽力吧。”黄威说。

    标准时间十九点三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城的雨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胡茬男望着窗户外面渐暗的天色，心脏没来由的一阵猛跳。

    “欸，我时候看过一部动画片，叫《新世纪福音战士》。”胡茬男对少女说，“那部动画片里就有一个突然出现，最后世界毁灭了。”

    “嗯？”女孩对胡茬男突然对他说这个有些意外。

    “嗯。那部动画片里面，男主角是个窝囊废，女主角是个克隆人。他们和伙伴们一起对抗那个衍生出来的怪物，开着同样是由怪物衍生出来的机甲。”胡茬男转过身，“所谓的斗争也只是自先残杀，最后他们的组织也被人类消灭了。再然后，全世界只剩下了男主角和另一个女主角活了下来，延续亚当和夏娃的故事。”

    “听起来好像是个蕴含哲理的故事。”女孩敷衍着，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研究所一共收入了六个病例，送走了四个，a11和a1还留在这里。”

    “我希望这两个病例也赶紧送走。”胡茬男无力地笑笑，“我总有种感觉，他们经历了这些东西之后，就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女孩听后一愣，“哪里？”她问到。

    胡茬男没有立马回答她，而是绕到了后面的办公桌前，用手摆弄了一下办公桌旁放着的大号儿地球仪。

    “这儿。”他推了一下让地球仪转了起来，慢慢地说。

    标准时间二十点十六。

    谢之平平躺在沙发上，眼睛上蒙着刚才助手递过来的眼罩，准备休息一会儿。

    首都国际机场，飞机外跑道上的引道灯一闪一闪的，向着远处延伸隐没在黑夜中。谢之平在一片黑暗中回忆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心里惴惴不安。

    从外交学院毕业之后，谢之平就进入了国家外交部的北美事务司工作。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从当年一个的文员做到了驻美国使馆参赞的地位，如果不出意外，两年之后的大使轮换中他就可以出任驻美大使。

    谢之平有个特殊的习惯，他总是喜欢记住一些对于他来说意义重大的事件的发生时刻。比如今天中午十一点零六分时，他接到了外交部北美事务司的电话。当他放下电话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攀上了他的心头。

    “美国外交部发来通告，询问江城大桥事件的经过。”

    “要保障各国在江城地区侨民的安全。”

    当谢之平走进办公室时，他看见外交部领导正齐聚在这里。北美事务司司长正拿着一份文件报告与美交涉的详情。

    “谢参赞到了。”守在办公室门口的文员对着谢之平打了个招呼，谢之平对他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之平，假期结束了。”北美事务司司长看见他走了进来，笑着寒暄了一句。

    “嗯，结束了。”谢之平接过话说到。司长是谢之平的老上司，从紧急事务处理办公室开始，司长便一直带着谢之平。

    “这次回去，有个很重要的事情。”司长整理了一下表情。“具体情况我先给你说明一下。”

    谢之平应了一声好，便顺着墙边走了过去，在领导们注视的目光中找了个椅子坐下。

    “其实不仅仅江城，世界上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巨型物体突然出现的现象。挪威北部当地时间五点半，在半空中出现了类似于殿堂式的光现象，而欧洲联合军的空军在当地空中搜寻中没有任何的发现，这一光现象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时，便没有一点预兆地消失。”司长推了推眼镜，“土耳其达达尼尔海峡今晨出现了庞大的舰队，由于海面天气情况不佳，土耳其政府没能收集到第一手资料。”

    他停了停，放下手中的资料。“还有许多地方，比如日本濑户、印度班加罗尔等等，其中班加罗尔出现的情况与江城的情况类似，班加罗尔五分之一的城市建筑被摧毁，的出现伴随着当地温度升高的迹象。这些信息我们都收集到了，同时我们也与联合国减灾署进行着信息共通。我们与减灾署都将这些事件归结成自然灾害。”

    “那为什么美国还会发来通告？”谢之平问到。

    “从时间上来说，我们这边的事件发生的最早。”司长接话道，“还有就是，这次的事件破坏力实在太大，所以美国政府才会显得这么关切。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具体情况还要你去交涉。”司长走到谢之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你该出发了，我送送你。”

    去往机场的路上，谢之平将司长让到后座右侧，自己则坐在了后座左侧。

    “老师，你说，这次的事件到底是什么？”谢之平询问道。

    “不知道，”司长仰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但是有几件事要跟你说，你一一记好。”

    “学生明白。”

    “第一，”司长伸出手，比了个一，“这件事超出了现有的人类理解水平范围很远。据广府总参谋长的报告中说，从那个出现到在长江上游发现那具骸骨，这一整串的经过中间违反了几乎所有已知的科学理论。还有那几个受到这事件影响，有可能与直接接触的伤患样本的身上发生了完全违反生物学原理的异变。所以，这次的事件不可能那么简单就会结束，这样的事件所产生的影响在这个社会的方方面面一定会有相当的余波，而且会持续很久，这点你一定要明白。”

    “学生明白。”

    “第二。”司长坐直了身体，“刚才你也听到了，世界上很多地方都发生了这种类似的、几乎可以称作诡异的事件。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这所有的事情是有联系的，但是我刚才说过，这些事件不会是一个个的孤立事件，从事件的偶发性或者其他任何方面来说都是这样。它们之间必定存在某种联系，而这种联系肯定会藏的很深。现在就连政府相关的应急机构对这次的事件都没有什么头绪，所以这些事情跟你说了，你可以做推断，但不要瞎猜。”

    “好的，学生铭记于心。”

    “第三。”司长终于睁开眼，紧紧地盯着谢之平，盯得谢之平一阵一阵的发毛。“我跟你说前两件事，是为了让你理清楚，现在我们面临的到底是什么样子一个现状。而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是你只能听不能再说出去的。”

    “老师……我……”

    “你要明白，不仅是我们国家，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对于这种事情都是又恐惧又会带着觊觎的心态的。在这次的事件之后，据我所知，中央从各地的军队、大学、研究所中召集了一批人，外交部也被抽调走了一些人。让我猜，政府可能要组建一个关于这个事件的研究组织，这是很明显的事情。如果这次赴美让你的履历上出现污点，就不要非待在北美事务司，我可以试着帮你在新的组织寻找一个适合你的位置。”

    “老师？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比贴近真相更令人愉悦的吗？”

    直到上了飞机，谢之平都一直在脑海中重复着司长的这句话。他突然觉得，这位一直带着自己的老上司似乎没这么简单。飞机升降了两次过后，终于飞了起来，而谢之平带着眼罩，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随行的助理则一直盯着窗外，看着飞机破开云层飞入天空。月亮挂在东天，伴着满天繁星。月光洒在云海之上，随着云海而翻涌。

    “唔？”

    助理似乎看见一个黑影从月光中掠过，他揉了揉眼，黑影已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