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内监报上名字后,端妃、敬妃也一齐过来了,韵嫔、宁嫔刚要行礼就被端妃、敬妃拦住了,“咱们姐妹客气什么,这个时候你身子还没有好全,闹这些虚文作甚?”“多谢二位姐姐。”宁嫔、韵嫔这才笑着坐下,“对了,韵嫔妹妹你的身子还好些了吗?”端妃关切的问道,“谢姐姐挂怀,虽然身子还没有好全,却也是好了不少了”,韵嫔含了一丝微笑,“还有姐姐我现在是音嫔了,皇上已经改了封号。”音嫔的嗓子已经沙哑粗矿,听来更觉心酸。“音嫔,还是皇上赐的,皇上到底无情,不可不谓君恩如流水。”敬妃也是轻叹一口气,“这也是瑛妃的杰作,是她用音字讨赏作为姐姐的封号,还搬出了‘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之类的典故,倒显得她贤德无比。”宁嫔也不免叹息一声,“瑛妃从前还是安嫔的时候表面上就是这幅温婉和顺的模样,现在还是这样,可是背地里就不知道使了多少绊子。”端妃也是不免叹息,“是啊,这些日子也是我们无用,一味避世,当日莞妃出事我们也不在身边,没能替她帮上什么忙,倒是两位妹妹仗义执言,当日因此事还被禁足,想想就觉得惭愧。”敬妃微微苦笑,“是啊,从前做不到的,现在一定要尽量弥补,妹妹你嗓子倒了我听闻好像和瑛妃有关,果真?”端妃道,“除了她再无旁人有动机有机会了,况且药的用量也不会如此恰如其分,她素日也是颇通医理的。”音嫔微微苦笑,“还有近日妃嫔死的死废的废多半与她脱不了关系,若论是谁她首当其冲,可是偏偏又与她扯不上关系。”宁嫔道。
“看来这安氏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物,她既有害你之举,我们也不必手下留情,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如何能帮上你?”端妃还是快人快语,“多谢姐姐,眼下瑛妃就是一枝独秀,皇后一直推脱禁足,二位姐姐素日也不管事,若是将皇后娘娘二位姐姐联手联合起来制衡安氏,想必瑛妃也会有所收敛。”音嫔正色道,敬妃微微睁目,“这倒是可以,只是行得通吗?瑛妃心机城府深沉,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既然她敢做我们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船到桥头自然直。”端妃淡淡笑道,“如此说来先谢过二位姐姐了,姐姐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让姐姐难做。”音嫔柔声道,“那有什么,我们绝对信任你,之前的事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过第二次了。”端妃淡淡笑道,“是啊,我们姐妹齐心那安氏也再不敢为虎作伥了。”宁嫔也附和道,四人就这么定下了主意。
而不久后皇上终究还是踏足了音嫔宫里,这几日音嫔侍寝的次数几乎没有,皇上也没有过问,音嫔宫里也是冷冷清清的,与失宠无异了。之前瑛妃一直以怕音嫔近乡情怯为由劝皇上不要探望音嫔,所以拖了这么久,可皇上终究还是不忍,尽管他对音嫔没有太多的喜爱,但这时候音嫔绝育倒嗓,他也心疼怜悯不已,所以今日还是鼓起勇气去面对音嫔,皇上推开门进来,发现音嫔正坐在床上看着书,皇上与她四目相对之间,音嫔刚要行礼,皇上一把拦住了,“你别拘着这些礼数,身子要紧。”“臣妾身子已经好多了,谢皇上挂怀,皇上不让臣妾行礼,臣妾反倒才会难安。”音嫔笑道,“不必了,这次之事到底是朕对你不住,朕愧对于你。”皇上羞愧不已,“皇上此话言重了,天子怎会有错,臣妾如此也是奸人所为,与皇上何干?”音嫔含笑道,“你竟这般体贴,倒显得朕人之心了,”皇上轻叹了一口气,“朕本以为你会怨怼朕,没想到你竟这般懂事,朕更是心怜。”“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臣妾再苦再累都愿意,臣妾今日之事不过是个意外,臣妾不在乎,皇上也莫要挂怀。只是,”音嫔忽然不说话了。“怎么了?”皇上关切的问道,“臣妾只是觉得宫里近日来事情实在是一桩桩一件件的发生,也不知道是伤了什么阴鸷,宫里姐妹们一个个都出了事,臣妾也是担心惶恐不已,不如皇上请钦天监一观,也好平息流言,以正人心。”音嫔若有所思道,“的确这样也好,否则流言纷纷、人心惶惶的,实在是不好。”皇上也赞同道。
“只是臣妾斗胆猜测,此事可能也是阴气作祟所致,皇后娘娘乃国母,一直禁足下去,虽说有瑛妃娘娘协理六宫,但到底尊卑有别、嫡庶有分,中宫无主只怕宫里因此有些阴气作祟,才会宫里动乱不安,臣妾愚见,可能失言,望陛下恕罪。”音嫔道,“无妨,朕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皇后那边朕也找不到理由,借钦天监倒是不错,若天象有异,也好及时补救。”皇上正色道,“是啊,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国母禁足六宫何能安定?瑛妃娘娘虽然也是贤德有方,但到底不是正宫,难免姐妹们有所异议,皇后娘娘若能出面治理六宫必能服众,后宫也会安定许多。”音嫔柔声道,“不错确实如此,那朕就召钦天监一观。”皇上道,“只是皇上先前的钦天监事关之前的祺嫔恐怕还是不要让他来为好,新的那位朱司仪便不错,皇上不如请他一看”“好。”皇上应了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钦天监的人便到了,结果也是解皇后禁足改天象之势,皇后娘娘是主月之人,既受天象所束,亦为人世所约,国母无碍,后宫方能安定,国母一直病势缠绵也是因为禁足所致,此时若是有喜事相冲,更是极好,于病情更有助益,后宫更能舒心安乐。皇上也更为笃定,音嫔则是趁机进言,“皇后娘娘一直推说身子不爽长眠病榻,若依钦天监大人之言让皇后娘娘掌管事务,那是再好不过了,想必皇后娘娘的身子也会快快好转,臣妾想着久病之人阴虚亏损,应当借机好好冲冲喜,端妃、敬妃姐姐身子也素未好全,不如皇上晋封二位姐姐的位分,也好让二位姐姐沾沾喜气,说不定身子也会见好。”
“端妃、敬妃资历深厚德行贵重,素日身子也不太好,借机冲冲喜也不错,想必大封一次,对皇后的病情也有所助益,只是如此晋封,也找不到由头”皇上也是不免担忧,“端妃、敬妃姐姐素日里最稳重端庄,不生是非,平日里只避世自处,臣妾想说若是晋封二位姐姐用来襄助皇后娘娘,必是极好的,大家定会心服口服,臣妾愚见,瑛妃娘娘虽贤德但心太软,太容易饶恕别人,才会有那么多人酿成大错,若是端妃、敬妃二位姐姐从中协理,定会好上许多,后宫的不正之风想必也会有所收敛;若说由头么,皇后娘娘重新掌管□□事务,此时一定需要有得力助手来从旁协助,否则皇后娘娘身子也不太好,只怕到时候也会累坏自个儿,这是其一;其二是皇后娘娘重新执掌六宫,若借机晋二位姐姐的位分不但可以冲冲喜,去去阴邪之气,也更显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的容人气度,后宫姐妹才会心悦诚服。”音嫔的一番话说得皇上不由得点头赞许,“好,那便依你所言,她二人和善持重,和静秀丽,最是公正,朕也放心,朕晋端妃、敬妃分别为皇贵妃,这些日子辛苦瑛妃了,也晋她为贵妃,朕也委屈了你,也晋你为妃位,如此妃位上四角齐全也是好事。”
“臣妾先谢过陛下,端妃、敬妃姐姐位列皇贵妃名副其实,可是瑛妃娘娘家世门第都不算高,这些日子执掌六宫又发生了那么些事,虽说与瑛妃娘娘扯不上关系,但是六宫之中难免有人议论是瑛妃娘娘自导自演的,更有甚者直呼瑛妃娘娘为亚后,若此时再晋瑛妃娘娘的位分,无异于将瑛妃娘娘推上风口浪尖之上,皇后娘娘心里恐怕也不痛快,臣妾更是不必说了,无才无德,一与社稷无功二与龙脉无助,实在不敢忝居妃位。”音嫔轻柔一笑,“你说的倒是有理,瑛妃协力六宫以来虽宽容待人,却也发生了那么些事,若再晋她的位分,六宫又该流言四起了,只是你不晋妃位却也可惜,朕总想赏你些什么。”皇上沉吟片刻道,“臣妾有皇上的关心便是最好的奖赏,若说臣妾想赏什么,臣妾只觉得比起‘音’字臣妾更喜欢之前的‘韵’字,‘短笛无声,寒砧不韵’,‘高韵清风,壹似闻漆园苏门而兴起者’,韵可是妙音是和谐悦耳的声音,是雅致是气韵,而音字未免太过浅薄了,臣妾还是喜欢皇上赐臣妾的韵字,求皇上为臣妾再改一次封号吧,也让臣妾沾沾喜气。”音嫔静声道,“好,当然可以,这个音字封号确实没有过问你的意见,是朕的疏忽,你既不喜欢就换了吧。”皇上笑道,“那臣妾谢过陛下。”韵嫔就这样含笑依偎在他怀里。
晋封端妃、敬妃的旨意已经晓瑜六宫,皇后宫里也是热闹非凡,内务府禀着皇上的旨意好好装扮了景仁宫,景仁宫本就华丽非常,如此一来更是惹人瞩目,皇后的病情也见好,也不像之前一般闭门不见,因此六宫中前来请安拜见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而相比之下瑛妃的储秀宫则是黯然失色,而此刻的储秀宫中也不太平,瑛妃则是有些焦急,“没想到韵嫔那么厉害,之前真是觑她了。”“是啊,就是个狐媚坯子,娘娘,咱们之前实在是便宜她了,她自己用自己栽培的钦天监,自己自圆其说,扶植自己的朋党,连皇上都被她说动,还借此解了皇后娘娘的禁足,博了自己的美名,真是恶心至极。”春雨也是忿恨不已,“皇后复宠复权本就在我意料之中,只是早晚而已,可是她竟找来避世已久的端妃、敬妃来制衡我,皇上居然还信了,这就是她的本事,只怪我太大意,平日里只顾着一味搏一个贤德的美名,倒让她借机发挥显得我中庸无能,现在连协理六宫之权都归端妃、敬妃,我倒算什么?”瑛妃不由得轻皱了一次眉,“那个韵嫔就是可恶,皇上本来想晋娘娘的位分和韵嫔的位分都被她推脱了,借口还是一等一的充分,让人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实在是佛口蛇心。”春雨还在嘀咕,“行了,抱怨也没有用,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一定要想办法亡羊补牢,否则就真的无济于事了,春雨你收拾一下,随我去景仁宫一趟。”瑛妃开口道,“娘娘,只怕我们此番前去皇后娘娘会多心,况且娘娘可有把握?皇后娘娘是否能接受呢?”春雨道出了自己的疑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皇后娘娘此刻只怕和我想得都是一样的,放心,我有把握也自有分寸。”瑛妃笑着应道。
此刻正是清晨,晨光明媚,皇后的景仁宫外砖瓦在阳光下显得耀目流光,连着雕栏玉砌也别有光辉,十分好看,更显景仁宫气势辉煌、气象一新。瑛妃刚一踏入殿门,甜丝丝的果香便沁人心脾,见到皇后忙屈膝行礼,皇后在装扮之下,看不出病色,只觉端庄肃穆,瑛妃恭恭敬敬道,“臣妾安氏给皇后娘娘请安,恭祝娘娘凤体康健,千岁金安。”皇后倒是不意外,只道,“妹妹客气了,快快请起,素心看茶。”瑛妃这才坐下,“妹妹今日来的倒早。”皇后客套的说了句,“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不敢放肆失了礼数,本该昨日来的,今日才来,还望娘娘恕罪,故今日早早来向娘娘请罪。”瑛妃欠身道,“妹妹真是客气,咱们今后有的是机会日日相见,自是不必急于一时,本宫养病闭门的这些日子真是要辛苦妹妹一直替本宫扛下协理六宫的事宜,辛苦妹妹了。”皇后和颜悦色的笑道,“臣妾愚昧,治理六宫哪像娘娘那样有方,只能说是中庸之道,把后宫搞得乌烟瘴气的。”瑛妃饮了一口茶,“臣妾真是愧疚难当,只是再愧疚臣妾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臣妾恐怕功未成就先身退了。”“妹妹切勿妄自菲薄,本宫觉得有妹妹帮着料理六宫,后宫更显和乐一家,况且妹妹今日前来恐怕也不是与本宫叙叙旧这么简单吧,妹妹的难言之隐或者本宫有能力解决呢?”皇后笑道,“娘娘真是体贴、善解人意,看来臣妾与娘娘想到一处去了,端皇贵妃、敬皇贵妃即将协理六宫,只怕娘娘比臣妾更担忧吧,娘娘母仪天下如日月自然而生光辉,但难保有污秽妄想要与娘娘争晖,臣妾愿略尽绵力,为娘娘效劳。”瑛妃安分的笑着,“妹妹真是体贴,果真是与本宫心意相通,本宫也就明人不说暗话,端皇贵妃、敬皇贵妃二人威胁的不止是本宫也是妹妹的地位,想必妹妹与本宫一样此刻已经心急火燎了吧,咱们就快人快语,一起除去我们棘手的人,最后留下的都是我们想要的。”皇后眸中尽是温和的笑意。
“臣妾与娘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那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臣妾自然愿意配合娘娘,臣妾自知家世寒微之前得宠都是靠着娘娘的庇佑,今日那二人既然不想再避世自居反而颇有功高盖主的意味,那咱们也就不必手下留情了,臣妾也愿意再此事之后收手度日,不与娘娘这般的日月争晖。”瑛妃含笑向皇后道,“妹妹有心本宫自然心知,妹妹与本宫都是聪明人自然会做聪明事,眼下先解决咱们棘手的人吧。”皇后也含笑道,“有娘娘这番话臣妾定当会更加心,臣妾一定会鼎力襄助娘娘,娘娘放心。”瑛妃神色谦卑道,“今日臣妾叨扰娘娘已久,臣妾先告辞了,眼下离她二人的册封礼还有一段时间,咱们也可以慢慢打算。”“是啊,本宫也会留意,不过咱们也不可大意,否则到时候也就覆水难收了,不过不急,咱们慢慢来,你也要心方是。”皇后也笑着叮嘱,如此言笑晏晏,皇后慈爱,妃子恭顺,仿佛一直和睦,毫无半分嫌隙。
送走瑛妃后,素心忍不住问向皇后,“娘娘,瑛妃可不是个好掌控的人,咱们此番是否兵行险着了,那端妃、敬妃已无宠已久,咱们是否多虑了。”“这便是你看得太浅了,瑛妃虽然心机深沉与本宫是一路性子的人,但她的家底摆在那里,况且她已经难以受孕,妃位已经是极限了,而端妃、敬妃出身高贵,母家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眼下又双双位列副后,前途无可限量,咱们再不出手,难保不是下一个华妃之流。”皇后轻声道,“娘娘果然想得深远。”“所谓深远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已,瑛妃当日那番话害本宫禁足,虽然有野心,但也是个大有作为的人,外表柔弱内心却近乎百毒不侵,况且当日祺嫔用莞妃的一串玉佩施法在宫里叫人不过点了下火就可以让莞妃言行乖张形同疯癫,这种人留着太冒险本宫早想杀人灭口了,瑛妃不过做了本宫想做的而已,瑛妃不善良本宫又何曾善良呢?那日不说出苏若离、苏若雨的身世不过是忌惮莞妃因此得势,自顾不暇而已。”皇后轻叹了一口气,“瑛妃是个有能力的人,你看看新入宫的八位秀女除了玉常在、余答应之外,那个不是死的死废的废,这便是她的高明之处,就算是她做的别人也挑不到一点错处,这就是她的本事。”“可是瑛妃当日能够一句话就让娘娘禁足,今日有事态度才陡然转为示好,这种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娘娘可要留意。”素心担心道,“放心,本宫只是与她互相利用而已,并不想重新将她纳入门下,她不会本宫也不会,她的确不易受控,但本宫当日也并非全然没有办法脱身,只是想借机养精蓄锐、韬光养晦,脱离嫌疑保全实力的同时也能审时度势看清局势,让瑛妃自己做本宫想做却没能做的,就好比修剪花枝时剪去我们不需要的是一个道理,瑛妃确实需要忌惮,但端妃、敬妃才是不容觑的,若说宠爱是面子权位是里子的话,瑛妃虽为妃位但家世寒微眼下近乎不易受孕,只有面子,一旦失宠便是生不如死,就算恩宠不断,等红颜迟暮、机心耗尽之后又能凭什么去争宠呢?”皇后饮了一口茶,“可端妃、敬妃就不一样了,家世显赫,如今是仅次于本宫的皇贵妃,虽说没有恩宠却有固宠的里子,一旦有异心,那是个足以威胁本宫后位的存在,本宫不得不忌惮的存在,所以你明白了吧,切不可顾此失彼。”
“奴婢明白,是奴婢只看表面了,奴婢今后定当向娘娘讨教。”素心听后这才醒悟,“无妨,本宫早已说了,只要你心向本宫这便够了,本宫昔日就是太过在乎与孝宗的情分、太过在乎自己的后位,才会落得深陷冷宫的这份田地,所以如今在后宫立足,要忍要狠,今后还会有诸多慕容氏之流,要努力一步步的筹谋更远,只有比别人胜出许多之时,别人才会心生景仰,才会心生屈服和畏惧。”皇后精光一闪,“但此刻本宫想得再多只怕瑛妃也会想到,所以本宫必须筹谋更远更久,才能守住后位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