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还早,周围劳作的人都没有回家,大家看到她出现在村子里,都非常奇怪。
他们在观察余荌荌的同时,她也在观察着别人。
她前两世也是在农村,可是那边土地肥沃,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是良田。
所以在之后为了生活奋斗的时候,进程非常快。
毕竟,良田相等于富饶,而与之匹配的,则有更多东西。
丝绸、瓷器等等这些。
可这个村子不是,一点都不一样,种地的农妇都晒得非常黑,且异常健壮。
她们身上穿的衣服,也多为粗麻或者加一些动物皮毛制成的披肩等物。
有一大部分,甚至样貌还是胡人。
在她前两世的时候,胡人可都是朝廷驱逐憎恶,同时也非常恐惧的存在。
像这样生活在一起,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一个可能,这里已经发达到不惧边疆,甚至是掌管了这里。
只有非常强大的王朝,才可以办到这一点。
心中整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余荌荌发现,自己真是来到了一个发财的好时代!
浑身血液好像被燃起,心中对于新的生命,有了更多的期待。
“死丫头,你怎么回来了!”一声尖锐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余荌荌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
这出言不逊的,不正是之前刚被她痛揍过的亲弟弟吗?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说着,她上前一步。
明显的,她看到了男孩眼中一丝恐惧的神色。
怂包,还以为多厉害呢。
心中暗自吐槽完,就见男孩头都不回的到了院子里。
院子两间瓦房,门口围了一圈结实的篱笆,隐隐的,有动物的鸣叫声传来。
余荌荌细细分辨了一下,有羊有牛还有猪。
看起来很有钱,不像是穷的一只鸡都不给吃的样子啊?
她也没客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一到小院子里,一名年龄不大的妇人冲了出来。
妇人长得不难看,只是嘴角两边的纹路非常深,眉头之间的皱纹也好几条。
苦相中带着一丝刻薄。
不是别人,正是她亲娘,何氏。
“荌荌,你回来了?”何氏脸上有点意外,除了意外,余荌荌看不到其他的情绪。
她整理了下情绪,双手绞在一起,放在了身前,微微低着头,声音带着几丝委屈的说,“是啊,梁柱下午带着人去把门拆了,我没地方去,只好回家。”
话音刚落,何氏立马转头看向男孩,他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副着急辨认,却还没想好话的样子。
“梁柱!你真的将门踹了!”女人声音徒然拔高不少,显然知道,这小子绝对能干得出这种事。
余梁柱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一溜烟,扶着帽子跑了。
“这个臭小子,你给我回来!”女人转过头,跺着脚狠狠喊道。
余荌荌表情无动于衷,每次都是这样,大喊大叫,样子做得很足。
“娘,那我今晚住哪?”她的声音更低了两分。
何氏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转过头的脸上带着一丝丝尴尬。
看了一眼女儿,发髻散乱,脸色蜡黄,身上衣服还有点破烂,现在更是可怜兮兮一副害怕被抛弃的表情。
心中对女儿那丝隐藏颇深的母爱悠悠转到了心头。
“那就……住你表妹那间吧。”
余荌荌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然后快速点点头。
何氏不想看到她这副样子,马上转头走开。
她也没有追上,而是到了小院西边,门口有两颗剪的梅树枝插在地里,一枝已经枯死,另一枝还有些新鲜的叶片。
扫了一眼,随后将门推开。、
里面光线还行,地方非常空旷,一边是桌案,后面是木架子,上面摆着一些从长安传过来的诗文,当然都不是名家之作。
桌案上像模像样的摆着毛笔和砚台。
而桌案后面,则是一只草编的蒲团。
这些地方上面都落了一层薄灰,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
转过头再看向东边,是休息睡觉的地方,一张矮榻,上面的被子棉花松软,被面还绣着花。
余荌荌坐在了床上,揉了揉双腿。
心下感叹,就知道这个家没有穷到揭不开锅。
这间房子,在半年前,是属于她的。
在起房子的时候,东边属于舅舅何槐一家的两间空房,本身就在规划内。
表妹何冷梅在他们家是没有房间。
所以只要来了,两人一般就挤在一起,曾经那边没有桌案和书架,而是另一个床铺。
是他的爹余庆生亲手给做得。
可何冷梅不干,喜欢她靠近窗户这边的床铺,余荌荌知道后,本着身为姐姐要让着妹妹的原则,就将床铺让给了她。
结果这让着让着,整间房子都成表妹的了。
而她,这才搬到了远处的那个茅屋。
余庆生开始是不同意的,包括何氏都很不乐意,要是伺候哥哥和侄子,她一百个没问题,但丫头片子,她可没那么大功夫。
可是,架不住何家吃余家吃习惯了,这次不同意,他们想也不想一家子一起开始闹起来。
好好一个家被整的乌烟瘴气。
余庆生甚至为了逃避,足足在屯上呆了足足三天没有回来。
余荌荌的内心也是饱受煎熬,并且,何氏已经开始话里话外的劝她。
没有办法,为了解决家里的矛盾,也为了清净,她暂时搬到了那边。
余庆生知道后,当即从屯上回来,却不出意外的在何氏的话语中,没有进行阻拦。
只悄悄告诉余荌荌,一定给她加盖一间房子。
她信了。
此时的余荌荌回想起来,当初的所有情绪一股一股的酝酿在胸口,每一个失望难过都重新来过。
她长长叹了口气,好似将心中所有糟糕情绪叹出去。
随后,拍了拍膝盖,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该吃饭了,填饱肚子才最重要。
出去后,果然闻见了饭香。
恰巧此时,余庆生也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到女儿翘首看着厨房的样子,非常惊讶。
“荌荌,你回来了?”
她回过头,扯出一抹笑容,“是啊,梁柱闹着玩,将门弄坏了,我就回来了,娘都知道,刚让我住到表妹房间。”
一句话就将前后经过全部交代清楚,换做以往的余荌荌,是绝对做不到这一步。
但余庆生没发现,何氏也不会发现。
有些孩子,注定要成为家人忽视的对象,所以小小的改变,又怎么可能察觉?
余庆生一听,就知道是儿子捣蛋了,心中怒火腾一下升起来。
“臭小子,胡闹!”吼完,转身出去。
余荌荌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转头接着望厨房。
结果没过一刻钟,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尖叫哭闹声。
一个小牛犊一样的身影从外面窜进来,直接冲过余荌荌身边,窜到了厨房。
甚至因为速度太快,差点撞倒她。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
余庆生追在后面,也跟着冲进了厨房,手里不知道从哪拿的一个木棍。
他虽然老实憨厚,但对于教训儿子,还是和村里其他人教育儿子一样。
棍棒来一顿再说。
没一会儿,余荌荌就听见厨房内吵闹声哭喊声不断。
“你打啊!连我一起打死好了,反正儿子现在也没有鸡蛋吃了!这个家容不下我们!”
何氏的声音更为尖锐刺耳,跟刚才做做样子的喊叫,绝不一样。
余荌荌听的津津有味,因为前两世虽然家穷,但可没有这一出。
没吵几句,三人的战场,从里面转战到了院子里。
“我今天不打他,他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他姐!”余庆生显然非常生气。
这种生气,更多的是儿子没有听从自己从前的告诫,违反了一家之主的权威。
余荌荌没有当回事,所以听到这话也没什么高兴欣慰。
谁知道何氏一听,转身就到了她的身边。
“荌荌,你告诉你爹,梁柱到底有没有欺负你!”
说完还挤了挤眼睛,小声加一句,“别忘了你弟弟是家里顶梁柱。”
余荌荌当即抽了抽嘴角。
她抬起头,看着余庆生,言辞恳切的开口,“爹,弟弟年龄小,又是男孩子,正是喜欢玩闹的年龄,你别打他了,我看着心疼。”
说完自己心里恶心了一番,随后偷偷瞄了一眼何氏。
果然,她脸上都是满意之色。
呵呵,能不满意吗?这番话原来可经常出现在她耳边,在她每次受到欺负的时候。
余庆生一听她这么说,脸上的怒气果然降了不少,棍子也放下了。
“荌荌,你不能总护着你弟弟。”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何氏一把上前夺过棍子,然后挥挥手,“行了行了,反正那房子破了,荌荌身体不好,搬回来正好,走,饭好了,咱们吃饭去。”
边说边推着余庆生,他只是又瞪了儿子两眼,其他的,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这场家庭的小动乱,就这么化解了。
余梁柱在看到父母都进去后,脸上重新恢复了嚣张欠打的表情。
“臭丫头,你以为你日子真的能过的舒服?哼!想得美!”说着双手背后,一蹦一跳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余荌荌面色无动于衷,好不好得她说的算。
饭堂是在厨房旁边,一般家里没客人,就他们几个的时候,都在这边吃。
陇右隶属于大西北,主要以面食居多。
小小的桌案上,没有蔬菜,只有几个芋头,除此之外,其他就是胡饼。
软软香香的饼子上,被切割成了手掌大小的样子,侧面看去,里面夹的都是肉沫。
余荌荌闻了闻,是羊肉。
她眼睛顿时亮起来,肚子也配合的咕噜了两声。
余梁柱听到,快速的伸手从桌子上将两块最大,也是肉最多的胡饼抢到手,然后挑衅的看着她。
不过余荌荌此时才没有空理会他。
坐下后,在余庆生动手之后,这才开始吃起来。
她吃的非常香,心中所有的郁气还有郁闷,都被食物的到来一扫而空。
可惜,有人注定不想看她好过。
“娘,刚才我在村头看到冷梅姐了。”
余庆生听到这个名字,条件反射皱了下眉头,而何氏则是将芋头放到儿子碗中后,才好奇问,“哦?你没叫她来咱家吃饭?”
余梁柱抱着饼子,也不搭话,嘿嘿直笑的看着余荌荌。
“少说话,多吃饭。”余庆生出口打断。
余荌荌被盯了半天,抬起头看去,在看到余庆生不怀好意的眼神时候,心中一种不妙的感觉徒然升起。
这个念头刚过,就听见外面框框砸门声。
“姐,去开门啊,应该是冷梅姐。”
余梁柱稚嫩的面容中,藏满了明晃晃的恶。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