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余荌荌倏然睁开眼睛,扭头一看,窗外天光已露出鱼肚白。
她赶紧从床榻上蹦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
勃吉尔听到动静,也迷迷糊糊坐起来,她揉了揉眼睛,“这么早啊。”
“不早啦,还要梳头。”
今天不比平常,出嫁的梳妆在白水村的风俗都是要母亲来完成。
就算不是母亲,也是同族的女性长辈。
勃吉尔也赶紧起来穿衣服,穿好自己的,又去帮她。
余荌荌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慌乱神色,但行动上却不那么回事,丢三落四,不是忘记这个,就是忘记那个。
好不容易,嫁衣总算穿好了,门外也响起了敲门声。
“荌荌,起来了吗?”余庆生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外。
她披散着头发,赶紧将门打开,“起来了爹,可以叫娘来梳妆了。”
何氏此时就跟在后面,脸上没有一点喜悦表情,但在看到她身后的勃吉尔,眼神突然亮了两分。
“不着急,婚礼还早着呢,咱们慢慢来。”余庆生笑着说。
她没有管那么多,虽然仪式在黄昏,但她可不相信何氏啊,谁知道她会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嗯,女儿不急。”
何氏此时推开从后面上前,推开了余庆生,“行了,你去忙你的,今日有不少宾客要招待。”
余庆生又看了一眼余荌荌,才依依不舍的准备酒席。
等人走了,何氏笑容满面的看着勃吉尔,“姑娘是荌荌的好朋友吗?原来没有听她说过啊。”
勃吉尔很讨厌这个殷勤讨好的态度,因为见得太多了。
她当即皱起了眉头,“你不是要给荌荌梳头吗?”
何氏脸上笑容一僵,随后不自然的点了点头,“嗯嗯,确实如此。”
随后才开始梳头。
但眼睛不小心扫到案几上的时候,愣住了,“这是什么?”
“那是三伯三婶给的簪子。”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那套金的!”说着就要伸手上前去拿。
勃吉尔眼疾手快,率先一把按了上去,“别动,这是我给荌荌的!”
何氏顿时停下了手,抬头看了一眼她,脸上笑了笑,“呵呵,是您给的啊……”
勃吉尔没有接话,只是用略带警告的眼神看着她。
何氏不敢在打主意,开始给荌荌梳起头发。
大约是带着怒气,几次都将她拽痛,她开始还忍,到后来干脆不忍了。
“娘,轻点。”她小声说道。
何氏刚想喝骂,但看到一边虎视眈眈的勃吉尔,到了嘴边的话咽了进去。
很快,发髻梳好,戴首饰的时候,何氏总算有机会摸那套赤金头面。
拿在手里看了半晌,才给荌荌戴上。
在看到余民生夫妇送的银簪子的时候,脸上露出刻薄神色。
“你三伯三婶得了那么多你爹的好处,你成亲居然只有一只簪子,真是丢人现眼。”
余荌荌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一把从何氏手上夺过来,递到了勃吉尔手里,“勃吉尔,你帮我。”
“诶,你……”
“好嘞!”勃吉尔兴冲冲的将簪子戴在了一个何氏的位置。
戴好后,余荌荌冷冷转过头,“娘,舅舅家不是还要来人?你去招呼吧,妆容的事情我自己可以。”
何氏脸色当即涨红起来,是气的,也是羞的,“哼,当谁稀罕!”
她喝骂一声,甩了袖子转身就走。
看她走了,余荌荌才松口气,她们大概天生不对路吧。
“好了,你帮我,咱们一起上妆。”余荌荌说道。
勃吉尔点点头,然后赶紧关上门。
妆品只有简单的胭脂和眉石,边关不比长安,这边妇女因为要经常劳作,再加上炎热的天气,很容易出汗,万一化了浓妆,回来铁定花脸,所以出门最多是描个眉。
两人没有在妆容上多下功夫,只是简单的画了下,然后在眉心中间,添了一朵胭脂绘制的花钿。
不过就算如此,也让余荌荌的面庞鲜活明媚不少。
看着铜镜中既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她长长舒口气,总算要嫁了。
恰在此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何冷梅出现在了门口。
她的眼睛,第一时间盯在了余荌荌脑袋上的金簪钗,还有金项环。
“快拿下来,给我看看!”她大着嗓子不由分说吼道。
勃吉尔这次没有那么好脾气,当即从身后抽出鞭子,狠狠甩在地上。
“你是什么牲畜,赶紧滚!”
何冷梅这时才注意到身后之人,勃吉尔穿着不俗,再加上脸上那种只有贵女才有的傲慢表情,她当即打了个冷颤。
“你……你是谁?”
“我是谁为什么要告诉你,滚!”勃吉尔脾气非常不好。
这已经是第几个了,敢打她送给荌荌的东西,这要是在骑都府,非得砍下双手才是。
勃吉尔对余荌荌好,但她不是对谁都好。
何冷梅见情况不对,一溜烟的跑了。
“哈哈哈哈,我的勃吉尔就是厉害。”余荌荌止不住呵呵笑出声。
“唉,你家里这都是什么人呐。”她摇头感叹了一番。
时间很快到了黄昏。
期间她没有出房门,一直和勃吉尔在屋子内。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不一样的声乐铜锣声。
这声音她并不陌生,是村里嫁娶常用的那种。
沈辞书来了。
门口响起了起哄声,余荌荌双手交握在一起,满都是汗。
突然,声音一顿,门被不轻不重极有规律的敲了三下。
两人对视一眼,来了。
随后门缓缓被打开,穿着一身鲜艳的沈辞书站在了门口,当然,脸上依旧没有身为新郎官的兴奋与激动。
“荌荌,我来接你。”他上前两步,站在余荌荌跪坐着的蒲团面前,伸出手,缓缓开口,音色低沉,听起来分外踏实。
她低头浅笑,将手慢慢放在了他的手心。
他的掌心温度刚好,不大不小,和她的手契合在了一起。
顺着力道,她缓缓站起来,周围再次响起了欢呼声。
到了门口,要拜别父母,余荌荌对着何氏和余庆生想低头拜去。
何氏一脸无所谓,但余庆生早已红了眼眶。
“好好好,到了沈家,好好过日子。”
她抬起头,眼神动容的看了一眼余庆生,这才跟着沈辞书到了门外。
外面停着一辆骏马拉的马车,被用红螺装饰,余荌荌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美滋滋。
这可不是便宜货,哪怕只是租用一下。
勃吉尔早已哭成泪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就是想。
将余荌荌送上马车缓了半天,她才收敛起情绪,然后给远处的随从做了个手势,脸上露出坏笑。
这个沈木头,想这么轻松就将荌荌娶回家,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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