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夸张的脚步声每“砰”得响一次，我的心并像是被跺了一脚似的狠狠地沉一下。心中不禁又害怕又好奇，究竟是如何一个庞然巨物才能踩出如此大的动静？

    不一会儿，一名浓眉小眼的彪形大汉在楼梯口出现，出那两米多高的门框时，他居然还要低下头，身体稍稍侧过，方可勉强通过。就在他出来的那一刻，在围在我们身边的人，全都如潮水般褪去了。

    我不免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怯色，不过西瓦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我作为男人也只好继续强撑着。

    “你来的不是时候，我答应了朋友这两天，只吃喝，其他的什么也不干！”那巨汉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对着我们说到，声音似乎放轻了些。

    我见他，头上仅有短毛数根，反而胡子倒是长了一脸，并且膨胀开来，就像是个倒着的爆炸头一般。全身只穿了见腰带不想腰带，裤子不想裤子的破布，从腰间直挂到地上。上半身则直接裸露着，爆出的肌肉，就像是被连起来的巨石一般，让人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估计被他抱一下，可能都将直接身首异处了。我想得浑身一激灵，知道现在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刚想认个怂，退出去。刚刚我还捡了些，能留几块是几块。

    可西瓦似乎没和我想到一块儿去，对着楼上就尖声骂道：“我要点血精石而已，给我最菜的就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快滚！”

    我是惊呆了，可楼上的大汉却没有计较，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可以走，那你可以问问在场，有人和你去吗？”

    瞬间，整个场馆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嘘声：“滚出去，我们不去！你滚出去！”

    我望着西瓦的侧脸，有些不能忍，我虽不敢惹事，但是从来不怕事！这时正好在边上看到了一张悬赏令！于是马上急中生智，举着悬赏令放在我的脸旁，问道：“那你们干多久，能有5000钻？”

    果然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有些人，显然开始咽起了口水，思想开始动摇了。我心中略喜，引诱道：“你们想啊，这些钱你们能用多久，能买多少东西，能少干多少事情！”

    但是这演讲，好像并没有说到他们的心坎里，反应完全没有我想象的激烈。只好继续就5000钻来做文章，道：“现在只要把我带去女巫森林，或者把血精石交给我，5000钻就算是你的。”

    这时，一个冷冷地男子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又不是你给，带你去有什么用！还不认直接把你绑回去！”

    “对啊！我才不信里克斯家的会来这种地方呢！你就是个冒牌货吧！”

    “对啊对啊！”场面又开吃嘈杂起来。

    这下我有些急了，直接开始了自己最为不齿的电视销售的表演套路，道：“我！亚文！亚文克里斯！世界的王者，先驱者，突袭魔法的创始人，七国之守护，风暴之降生，现在！就是现在！”我像个小丑一样指着自己的头，对照着悬赏令，“5000钻，只要一个血精石！5000钻！一个血精石你买不了吃亏，一个血精石你买不了上当，5000钻的同时，你还能获得我，获得里克斯家族的人情！你现在还在等什么？等什么！”

    众人再没起哄，似乎是被我激情洋溢的表演打动，渡着步子向我走来。这脸也算没白丢。可是，就在这时，二楼的那个壮汉又喊道：“想去的尽管去，不过你们想好了！‘麻瓜’会受他们重视吗！‘麻瓜’就算拿了5000钻！哪怕10000钻，你们能活得怎么样，有能干什么？”说完，他扭头准备回房，只丢下了一句话，“要走的，随你，但背信弃义后，就别再回来。”

    那些人又纷纷退了回去，西瓦霎时间显得相当憔悴，头完完全全地低垂了下来，接着双腿一软，竟直接跪倒在地，哽咽着叫到：“科林快不行了，只有血精石才能救！”

    我并不知道下跪在这个世界算什么意思，但我看喧闹的众人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显然着一跪的威慑，与刚才那壮汉的一声吼足矣匹敌。我再向上看去，那壮汉竟也在转过了身来，一瞬间面露难色，不过又马上用手扶在栏杆上支起了身子，缓缓说道：“那小子命大，没有事的，我答应过的事情，必须做到。”

    西瓦听罢，再没多说一句话，扭头就走。

    我从话语里，兴许听出了些门道，感情西瓦，科林还有那恐怖的壮汉，似乎还有些私交。此时，我又起了侥幸心理。

    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此时正是在用钱的节骨眼上，之前有钱尚且办不了事，现在无钱更是寸步难行。短暂的深思熟虑后，我还是迈出了一步，快速地散落在地上的宝石揽了回来，并用双手兜住，连着地上的砂石碎屑一起捧在了手心，接着快速撤出。

    正当走到门口的那一刻，突然又股凉意在后脖颈出袭来。这滋味我体会的多了，不用回头，都知道糟了。刺骨的感觉虽弱上好几倍，但是我清楚地知道，再弱，横在我要害的也是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我扭头看去，只见拦我的人青年模样，眉清目秀，鼻梁高挺，只是头上没有头发，嘴唇有些惨白，瘦骨嶙峋的身上只斜披着一条黄色破麻布，可就是这样，他的着装也好过在场的大部分人。

    他向着我礼貌地说道：“今天，既然兄弟们已经看到钱，那决不能让你白白拿走，不然以后他们如何跟着我们混饭吃啊？”

    我听他口气似乎是名小头目，而且就是刚才那个冷冷的男子声音，便道：“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现在你们什么都没干，还把我们轰出去，我凭什么白白把这钱给你啊？”

    他听闻，刀刃似乎在一瞬间松懈了些，脖颈的真真杀气褪去了，他道：“那这样，这忙我们先赊着，改日你若碰上麻烦，我必定力不容辞。”

    我还是想反驳，可是西瓦却在门口，示意我快出来。我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我又朝那个青年看去，只见他右手持刀，两眼眯成一条缝儿，笑着看我。这让我反而觉得凉意十足，便转身将宝石往里面一洒。正准备扬长而去，可他的刀却抵地更近了。我有些恼怒，骂道：“我都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就在这时，西瓦跑了回来，直接往我口袋摸去，说道：“哎呀，找你这个人，这里的怎么忘记了。那！全给你们。”

    说完，直接拉着我跑了出去。

    我有些不服，可没办法，人手里有刀啊。也无可奈何，刚刚愤愤地骂几句，西瓦却直接倒在了我身上。胸口直接有一股热流袭来，让我顿时惊慌失措，紧张地一把将她推开。

    此时，在月光下，她的脸颊似有两条银河划过一遍，星星点点，令人沉醉。最后，还是强压在喉中的哭啼声，惊醒了我。这是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过分的事情。灯红酒绿的街道上，没有人为了哭泣的少女而驻足，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瞧一眼。各自都沉迷在夜色所带来的短暂虚无中，不愿浪费一分一秒。因为他们知道，第二天早晨，残酷的现实将如期而至。

    我们何尝不也是一样，一天就在碰壁中度过了，剩下的四天时间里，又该如何是好？仿佛着冥冥中都早有注定，我又想起了自己一直被那黑人所割喉的梦境。会不会，我也会是这轮回的一环？正是，亚文里克斯被杀死后，我来到这里代替了他。那如果，我在这里被杀死了，是不是有人要去那个世界代替我了？刹那间，我的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了，陈颖替我挡刀的场景，和科林给我挡刀的那一幕如出一辙。

    我呆立在了那里，一滴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而此时，西瓦已经在人流中蹲了下来，泣不成声。我瞬间体会到了她的感受，泪水就像场瘟疫，病入膏肓的她，同时也将伤感传染给了我。

    突然，这些天的压力，这些天的愤懑，还有内疚，悲痛，思念。全都裹在了泪雨中，发泄了出来。

    蹲在地上发泄了许久，待到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渐渐消失，人造的灯光全数黯淡。在皎洁的月光下，在璀璨的星辰下，我望着西瓦，问道：“女巫森林，离我们有多远。”

    “不远，半天便能走到。”她平静地回答道。

    “带我去吧。”我说道。

    她有些犹豫，道：“就我们两个吗？”

    “不用！”我阻拦道：“我去就行了。”

    她有些吃惊，以为我是疯了。但我清楚，我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从西瓦求那群土匪的态度上，他们应该属于女巫森林的熟客，甚至可以说是导游。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小头目刚刚在我脖颈上的“气”，显然和黑人差的远。而黑人在砍我的时候，我显然感觉到了一种类似“子弹时间”的力量，他在看向我的时候，显然便慢了。不！不是慢了，是我的反应加快了！虽然，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但是这一猜想在那个老巫婆那里也得到了印证。

    虽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西瓦见我表情如此坚定，没有阻止，只是说道：“我家还有几把武器，一起去拿上吧。”

    我点点头，现在正是山穷水尽之际，只能出此下策。

    “老板，再来一笼！”一个像是嘴里塞满了东西的叫声，从远处传来。

    此时，小贩几乎全部离去，只有远远的街尾，还有一处亮着灯，烟雾更是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出烤肉般的金黄。

    我俩哭得也累了，肚子“咕咕”直叫。对视了一眼，都笑了，心照不宣地朝摊子走去。

    “老板！还要，快做啊！饿死我了！”这回，他像是把东西已经吞了下去，用着稚嫩的嗓音，嚷道。

    我有些吃惊，总觉得这个声音哪里听见过。待我走得略近了些，忽觉这人竟是个小孩身材，坐在椅子上腿都还未着地，而且身材嗓音，都十分熟悉。

    可是，我明明来着不到3天，别说认识，见过的人都屈指可数。怎么会？

    正当我仰头思索之际，西瓦居然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前方。我也在她前面，停了下来，循着她目光的角度，看去。

    而那个小孩，也在看着我们！突然，我又转回去看着西瓦，她笑了。这下，我也笑了，并且追着她，不禁想起了，山穷水尽的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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