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笑嘻嘻走到他跟前:“胖鼻子道士,不去做活,却跑到这里来偷吃。”
胖鼻子听见有人说话,先是吓了一跳,待见到来人是谁之后,才放下心来。继续作弄他的烤肉,“陆凤岐,今年你倒来得早,才刚入冬,就来讨你爷爷的打了。”
陆凤岐道:“常杉师兄又多交了我三招武功,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胖鼻子“哼”了一声,“你那几招阿猫阿狗都对付不了,还想和我比么?要不是胖爷今儿个心情好,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
陆凤岐和这胖道人都是前院的道士。因为不属正门弟子,故而不在‘道德通真静,元常守太清’道号之列,也不修习仙法,两人同在山腰上的一处菜园子里做活。
这胖道人仗着是前院观主的弟子,平时老爱欺负人。又好吃懒做,不仅私吞菜园中道人的伙食,还经常偷园中的菜,因而山上道人多不与他为舞。
陆凤岐早就想教训这胖子一顿,只是苦于一直不是其对手。正好现今又新学了三招,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显露一下。当即扔下包囊,拉开架势,说道:“谁不动手,谁就是乌龟儿子。”
胖道人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他。闻了闻手上的肉,肉香扑鼻。撕下一块,慢慢咀嚼,很是享受。悠悠道:“熟了,只是少了点盐。”抬起头对陆凤岐说道:“胖爷现在饿得慌,没力气与你打,等我吃完了再修理你。”
陆凤岐怒道:“打便打,吃什么?”抓了一把泥土,洒在胖道人的肉上,气愤道:“不守道规的胖鼻子道士,多吃点泥土减减肥。”
胖道人见上好的肉上满是泥土,不禁勃然大怒。放下肉,便朝陆凤岐冲过来。陆凤岐展开九九重天掌法,使出一招“二郎饲犬”,顺势带住他手臂,一拉一拽,满拟能将他拽飞出去。却不料胖道人膘肥体重,这一招对他并无半分影响。
陆凤岐很是不解:“我看常杉师兄这一拽能将一棵百年松树连根拔起,怎么到我这里就不灵了?”他可不知常杉有着深厚的法力作为基础,而他空有招式,却无半分的法力。
陆凤岐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一大坨肉山向自己压来,重重的摔倒在地。还未来得及翻身,又被掐住了脖子。
胖道人本来也习过九九重天掌法,只是他懒得修炼,竟将掌法的招式忘得干干净净。此时打架,也只不过是地痞无赖的打法。
陆凤岐使劲挣扎,脖子上的肥手却有如铁钳一般,怎么也挣脱不开。陆凤岐被掐得难受,也伸手去薅他。突然,感觉眼睛上一痛,已被打了一拳。接着,胖道人的拳头有如雨点般落下。边打边还叫嚷:“你还我的肉,你还我的肉”
陆凤岐打小就被勒令禁止学武,虽然每年都有进入内门,但所做的事也不过是洒扫一类的琐事,并没有道人教他习武。只是平时与常杉要好,常杉才破例教了他几招九九重天掌法,以作强身健体之用。他对这几招掌法很是珍惜,早晚勤练,如同吃饭一般,已将这几招打得熟练无比。但他平常没与人当真动手,又没半点法力,因而打起来却不是这胖道人的对手。
陆凤岐打不过他,便骂道:“胖鼻子,给我起开,你敢打你爷爷,小心遭雷劈。”
由于胖道人鼻子有些塌方,平时最恨别人用他鼻子说事,便怒道:“你个瘦鼻子,我才是你爷爷,叫我爷爷我就饶了你。”
陆凤岐朝他吐了一口口水,正中鼻尖,骂道:“我叫你个乌龟孙子。”
胖道人一阵恶心,用袖口将口水抹了。见陆凤岐包囊正在旁边,便道:“乌龟孙子凶得很。”一提手,顺手便将他的包囊扔在了旁边溪水中。
陆凤岐怒极,膝盖一顶,正中胖道人跨间要害。胖道人感觉一阵钻心疼痛,没了力气,捂着下体直打滚。陆凤岐顺势翻过身,跳进溪中,将包囊捞了上来。
陆凤岐怒道:“你个烂鼻子,我跟你拼了。”说着,便要上去拼命,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一跤。“你个臭鼻子,乱吐骨头。”伸手一摸,摸到的却是一片丝滑,很是柔顺,略带粘稠。仔细一看,却是一块皮毛。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让他惊嚎出来。原来这块皮毛通体雪白,前后两肢上还绑着有道袍布条,正是自己刚才救的那只小狐狸。胖道人嫌剥皮麻烦,竟将小狐狸的四肢都斩了。
陆凤岐看着这一块毛皮,眼眶渐渐红了,语带哭腔:“臭烂鼻子,你还我的小狐狸。”
胖道人现在疼痛感稍微好了点,已能坐起来,讶异道:“什么你的?”但见陆凤岐一手拿着狐狸毛皮,一手揣着石头,眼睛血红,好似饿狼。他从未见过陆凤岐如此凶恶的面孔,不由得害怕,见陆凤岐冲了过来,也顾不上疼痛撒腿便向菜园子跑去。边跑边喊:“翁老救我,陆凤岐要吃人了。”
陆凤岐边跑边用石头扔他,追了一会儿,想到小狐狸还暴尸野外,便不追了。回转来,将小狐狸熟透的尸身用皮毛裹了,就地掩埋。想到刚才小狐狸那股灵动劲儿,伤心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包囊去了菜园子。
青城山的菜园子建于山腰上一处极为广阔的平坦地上。据说这里原来本是一座山头,静廷子修道有成后,一日闲着无聊,便将这座山头硬生生给削成了两半。后来,青城山的道士便将这片土地改造成了菜园子。
陆凤岐到了菜园的时候,天已黑了下来,园中的道士已经吃过晚饭休息了。只剩下园中掌事翁老还坐在茅草屋里。
陆凤岐见草屋的灯还亮着,知道是翁老在等着自己,迫不及待的闯进屋去,叫道:“翁爷爷。”扑到翁老的怀里。
这一声“翁爷爷”将翁老叫得满心欢喜,说道:“我听印国说你来了,便在这里等着你,怎么?饿了吧?”
陆凤岐只中午吃了两个馒头,这时早都饿了,点了点头。肚子好像也应景,“咕咕”地叫了两声。只是觉得‘印国’有些耳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原来胖道人原叫张印国,只是陆凤岐一直叫他做胖鼻子,于他本来名字倒是忘了。
翁老将饭菜热了给他吃。陆凤岐是个孤儿,父母也未曾见过,在内门中受了颇多委屈。世间唯有翁爷爷对他最好,吃着这热饭热菜,方才有了家的感觉,眼眶中不知不觉溢满了热泪。
吃毕后,陆凤岐便去铺床,准备睡觉。见翁老已经铺好了干草,厚厚实实的,一看就很暖和,心中又是感动。拿出被子,才想起被子被张印国扔到了溪水中,现在还没有干呢,怎么睡得?便把被子一扔,和着衣服就睡。
山中清凉,又入了冬,陆凤岐冷着缩成了一团,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过了良久,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到了寅时,突被一泡尿憋醒。说也奇怪,他入睡前全身冷得打颤,醒来后却四肢暖洋洋的,好似盖了很厚的被褥。他一来前山便是这种情况,自己也说不清。他也不去细想,径直跑到茅房去。
路过厨房的时候,突听得厨房有声音响动。此时四周夜黑,天上无光,一阵冷风吹过,陆凤岐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莫不是有鬼魂作祟?这一想,便只觉四周无数眼睛凝视自己,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才见一个胖乎乎的人影从厨房中钻了出来,观这体型,却不是张印国是谁?陆凤岐这才长出一口气。
陆凤岐愤愤想道:“你吃了我的小狐狸,现又来偷吃东西,得想个法子整治一下你。”
正想着,却见出来他又望着菜园子中去了,想是在厨房里面没找到吃的。陆凤岐不禁一喜,顿时计上心来。他也不去茅房了,等张印国回房后,一泡尿全拉在了菜园中。
翌日做饭的时候,陆凤岐少舀了两盅米。众道士倒是吃得七七八八,并不感觉饿。只是张印国饭量大,平时就没吃过饱饭。现在又少了两盅米,更感觉没有吃饱。才刚熬到申时,便感觉肚中饥饿难忍,浑身没劲,不想做活。将水瓢一扔,偷摸着进了厨房。
陆凤岐一直在关注着他,见他进了厨房,自己也随后跟着进了去。在他身后轻轻一拍,故意高声道:“做什么?”
张印国吓了一跳,红着脸,往门口挤,边走边说道:“没做什么,我只是来看看有没有老鼠偷东西吃。”
陆凤岐道:“厨房空荡荡的,人吃的都没有,哪有什么给老鼠吃?”见他要走出去,又捂着肚子说道:“师兄,我午饭没有吃饱,肚子有些饿了,我们不防去菜园里偷点萝卜吃。”
张印国首次听他叫自己叫做师兄,不免有些讶异。但听在耳里,还是非常受用的。正色道:“常言说得好,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师弟你可算是参透了。”
陆凤岐见他将馋嘴也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也不禁感到好笑。
张印国接着说道:“只是现在这萝卜汁少筋多,不好吃。”
“师兄怎么知道?”
张印国见说漏了嘴,忙又解释道:“现今时节萝卜还没成熟,故而猜测的。”
“师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说萝卜现在还未完全长成,但却有个别例外的。你挑那叶少的,根茎肯定大,味道也甘美。”
张印国直道:“有理,有理。”
陆凤岐便领着张印国躲着众人在萝卜地里慢慢寻找,陆凤岐假意找了一会儿。突然拔出一根又大又粗的萝卜,招手道:“师兄,你看。”
张印国“嘘”了一声,唯恐被别人看见。拉过陆凤岐,见这萝卜粗大饱满,心里也喜欢,不禁点了点头,将萝卜兜在怀里。两人又拔萝了几根萝卜才下了菜地。
两人来到一处溪水前,陆凤岐将萝卜洗净,说道:“师兄快来尝尝。”
“这萝卜平淡寡味的,能打些野味一锅炖了才好。”
陆凤岐见他尽想些美事,也不禁乐了,意味深长道:“师兄莫嫌,这萝卜有味呢。”
张印国正望着山上硕果累累的橘子,嘴又馋了:“你看山上的橘子长得不错,不如师弟去摘他几个,给为兄品尝一下。”
陆凤岐心中暗笑:“山上道路险峻,你自己上不去,竟开始使唤我来了。”搪塞道:“菜园还有好些菜没有浇水呢,走不开人,恐翁爷爷知道了怪罪。师兄要吃橘子,不如今晚再去如何?”
“哼!那老头子只是菜园掌事,怕他作甚?”
“师兄自然不怕,可是小弟我无亲无靠的,难免有所顾虑。”
张印国拍着胸脯说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只要你甘心做我的小弟,看谁还敢欺负你?”
“那就有劳师兄照拂一二了。”
此时,张印国肚中早饿得咕咕乱叫,抢过萝卜,也不讲究,张嘴便咬。边吃边赞道:“你倒是没有唬我,这萝卜淡中有甜,甜中带咸,确实和以前吃的不太一样。”
陆凤岐早就乐得捧腹大笑,说道:“这里面和着有你爷爷的尿,当然甜中带咸了。”原来昨夜他这一泡尿便拉在一这窝萝卜坑里,做好了记号,以便天明来寻找。经过一夜的浸泡,尿液早就渗透到萝卜里面去了。
张印国还一脸茫然:“什么尿?”又咀嚼了两口,慢慢地品出了些尿骚气。又见他笑得如此开心,方才回味过来,知道受了戏弄,将萝卜一扔,便要打他。
陆凤岐早在张印国吃萝卜的时候便与他拉开了距离,等他反应过来要打的时候,陆凤岐早已在数丈开外。
张印国气急败坏,紧跟着追上去,才跨出两步,便已累的气喘嘘嘘。陆凤岐打架不是他对手,但跑起路来张印国却怎么也追不上他。只见一晃眼的功夫,陆凤岐便跑到了路尽头,朝他做了个鬼脸,转过山坳,不见了。
张印国也不要剩下的萝卜了,气哼哼的走了回去。回到院中,见院中已树立起了一块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其中一窝已施肥,勿贪!勿食!
张印国更是气得牙痒痒,以为是众道士联合起来作弄他,更是无颜呆在外面,径直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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