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焦急的等在产房外面,坐立难安,一颗心浮浮沉沉。5s

    他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起来。

    岳母唐婉刚刚进去产房,按理说,秦深不用如此紧张了,可是实际上,他依然控制不住自己,他感觉到自己在颤抖。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后悔过,他已经有了林清,为什么还不知足,为什么还想要一个孩子。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他害怕自己会失去林清,这几天,在妇产科待产,他才知道,生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可能会失去生命——这个代价太大了,他承受不了。

    林清本来不愿意要孩子的,他知道——林清后来改变了注意——都是为了自己。

    那一天,当他得知林清怀孕的消息时,他高兴地几乎快疯掉了——他承认,有一部分是因为孩子带给他的喜悦,但是很大程度上,林清愿意为他生孩子,在乎自己的感受,这比孩子带来的喜悦更甚。

    换言之,新生命带来的喜悦与林清的在意比起来,前者几乎微不足道。

    (秦深,如果让秦浅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可是,林清因为怀孕所受的苦太多了——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秦深更开心。

    秦深支棱起耳朵,仔细辨别着产房里的动静,可是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忽然,产房的大门打开了,岳母出现在门口。

    秦深忽然看见岳母,竟然呆在那里。

    看着岳母的表情,他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完了,全完了!”

    唐婉看着站在那里的秦深,傻愣愣的,心里一阵火气——别看平时是个男子汉,真到关键时刻,不要说指望了,不给添乱就不错了。5s

    他们产科有好几个丈夫晕血的,还没见着妻子的面呢,自己倒是先晕过去了。

    唐婉以为秦深也是这些人里的一个呢。

    “秦深,傻站着干嘛,林清宫口开到三指就不开了。。。。。。”

    “保大人!”

    秦深大喊着,忽然哭起来,冲着岳母激动的喊着,“保大人!”

    秦深根本顾不上他那未出世的孩子了——他忘记了自己曾经多少次对着墙上挂着的漂亮婴儿傻笑,也忘记了多少个夜晚,他把耳朵放在林清的肚子上,听着里面的动静,也忘记了他信誓旦旦地说过的话,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给这个孩子。

    秦深哭着说出的话,让唐婉呆在那里。

    她没想过,女婿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虽然生孩子有风险,但是动不动就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事,还是少见的——都是电视剧给闹的,唐婉不由抱怨道,可是她却把刚才肚子里的火气压了下去。

    “胡说什么呢!林清只是不能顺产了,要剖腹产了!你快来签字!”

    “妈!你别吓我!一定要保大人!”

    “快过来!”

    唐婉大喊一声,没工夫和秦深磨叽。

    秦深被岳母大喝一声,快步上前,签了字。

    不一会儿,发现病房没人的秦海老头,按着护士的指示,也来到了产房门前。

    看见儿子一副魂不附体唯唯诺诺的样子,只觉得儿子没出息。

    他嘴上说着秦深,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担心——他的老伴,就是在生老五时难产没得。

    要说起对于女人的恐惧和害怕,大概没人比秦海更有感受了。

    秦海想起老伴,忽然间腿也有些发软,他假装着靠着墙边的一排椅子坐下去。

    产房的大门再次打开——秦深的心再次悬到了嗓子眼。

    “林清家属,林清麻醉剂不敏感,需要加大剂量,签字。”

    秦深没有应声,走过去,再次签了字。

    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那很快就完全关上的缝隙,恨不得光线改变真理——不要沿直线传播,能够绕过障碍物,让他看看林清怎么样了。

    大门很快就关上了,只剩下秦深在走廊里——战战兢兢。

    产房中,唐婉的心不比秦深好多少,她看着女儿因为巨痛不断颤抖着,让人生寒的产房里,林清满头大汗。

    孩子的胎心已经开始下降了——手术迫在眉睫——可是林清依然没有麻醉反应。

    自己对麻醉剂很敏感,大概是随了林清的爸爸——她那死去多年的亡夫,林之羡。

    她现在明白过来,丈夫多年前死在手术台上时,他可能有多痛苦了。

    唐婉的心绞痛起来。

    林清看着母亲唐婉焦急的模样,她对于自己的情况很清楚,她刚刚再次注射了麻醉剂,那是大于普通人很多的剂量,可是她依然能清晰感到疼痛。

    可是她知道孩子的情况已经出现了危险。

    “唐大夫,手术吧!”

    林清目光坚定,看向母亲。

    在医院里,她从不喊唐婉——妈妈,即便是在家里她也很少那么叫。

    唐婉眼睛里充满了震惊,稍纵即逝,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女人有多坚强。

    护士和助产士充满惊讶的目光齐齐落在唐婉脸上。

    “准备手术,马上开始!”

    林清要了厚厚的纱布,用牙齿紧紧咬住。

    手术的时间很短,可是对于林清来说,仿佛无尽头。

    产房里几乎是同时响起了两声嘹亮的啼哭——吴忧和林清几乎是同时分娩。

    林清坚持等着孩子出生,看了一眼孩子便晕了过去。

    季春燕清楚记得,当科里新来的护士抱着一个婴儿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情景。

    新来的护士还没结婚,没有孩子,刚刚参加工作没多久,抱着孩子的姿势还很生疏。

    孩子大概被抱着有些不舒服,在襁褓里轻轻挣扎扭动起来。

    季春燕也没有孩子,可是她已经工作了好几年了,抱孩子对于她是家常便饭。

    她熟练的接过护士怀中的孩子,轻轻安抚着这个生命。

    他不停的扭动,声音也开始带着哭腔。

    这个孩子与那些刚出生的新生儿没有多大差别,可是季春燕知道,他与他们又是那么的不同——因为他注定没有完整的家。

    季春燕不由心里怜惜起怀里的可怜来,他即使才来世上,可是已经知道抗争了。

    “季护士长,唐主任说,把孩子交给您,您知道。”

    季春燕点点头,示意护士去忙吧。

    季春燕登记好信息,带着她们几个产科工作人员早前就准备好的婴儿的衣物和奶粉,到病房找到了吴忧。

    吴忧并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和幸福——正好相反——她担心而痛苦。

    当季春燕把孩子抱给吴忧时,吴忧不知所措,看着那的婴孩,只有无声的哭泣和泪水。

    当冰凉的泪水,落在孩子的脸上时,孩子大哭起来,嘴拼命的张合着。

    他本能的找寻着母亲的胸膛,不断蹭着,想得到母亲的安抚和哺乳。

    不论吴忧如何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在看到孩子的第一眼时,她的母性被唤醒——可是这更让她感到愧疚和痛苦。

    她一无所有——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不要哭了,坐月子的时候,掉眼泪对眼睛不好。”

    季春燕安慰着这个年轻的女孩,“给孩子吃口奶吧,他饿了!”

    在季春燕的安慰下,吴忧总算停止了哭泣,抱着孩子安抚起来。

    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吴忧看着孩子熟睡的脸,满足的动着嘴,她轻轻笑了。

    外面夜色沉沉,吴忧同样不知道明天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