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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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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源斋的前庭布置的很是清雅,却只有寥寥数件文玩。称得上珍贵之物,都摆在内室,甚至与之相连的后苑。

    本来如此贵重的棋盘,该置于后苑才妥帖。但大梁因武帝好围棋,国风皆崇尚围棋,前来询看棋盘的客人就最多,所以为求方便,棋盘只放在内室。

    内室不过数步之遥,片刻便已入内。

    集源斋主人便命僮奉茶,又亲自捧出两面棋盘,分置长案。

    左面崭新的香榧棋盘淡黄清香,色泽纹理皆细腻悦目。右边的紫檀棋盘已有几点轻微的旧痕,外相却愈加温润,因为使用日久,已然失去香气。

    集源斋主人捏起一枚黑玉子,在香榧棋盘上轻落,“这香榧木清芬袭人,落子清脆,可称难得。”

    又将玉子移落在紫檀棋盘上,“不过香榧是新做出来的,没有来历。这紫檀虽说木质略逊一筹,却为前宋皇宫流出来的御用之物,反要更珍贵些。”

    贺徽用白皙指尖轻抚过香榧的纹理,又看向紫檀的旧痕,不由发笑,“如此甚好,竟可两全其美了。”

    集源斋主人不解道,“两全其美?”

    “祖父喜爱积古的旧物,且不爱香气,该奉与紫檀更合心意。我惯使新物,又不忌香,用这个香榧倒正好。岂不是两全其美?”

    集源斋主人听他这意思,是两个都要买下,立时加深了三分笑意,“是,是。公子孝心雅意,正可谓无双矣。”

    贺徽便道,“明日送到府中领钱。”

    “是。”集源斋主人无不答应着,又赶紧道,“公子看看,可还有合心意的?”

    说着侧身示意墙边精雕细刻的红木古架,和期间形形色色的文玩物件。

    方才定下的两个棋盘,已然是贺徽欲买的全部,所以一时片刻,倒不愿再做他想。

    不过既然集源斋主人盛情难却,就也敷衍着随便看了两眼。

    木架间琳琅满目,尽是些件的文玩,或是前朝古物,或是本朝珍品,壶盅酒樽,宝佛像,面具灯盏,还有些叫不出名号的杂件,散发着各朝各代的互异色泽。

    贺徽飞快扫过的眼神,忽然就定在一对玲珑剔透,栩栩如生的白玉人上,再不会转动半分。

    说是一对,真正让贺徽定睛的却唯有那个花容月貌的女子–––虽然是浑然净白的玉,却好像有透粉的面容,含情的妙目,艳丽的朱唇般勾人魂魄。

    “公子?贺公子?”

    集源斋主人顺着贺徽呆滞的眼神看过去,立刻就弄清了他看的究竟是哪一件。脸上浮现的却并非喜悦,而是隐藏的为难,“这玉人据说是前朝内宫流出来的,辗转多次才到斋内,公子可真有眼光。只是,只是安东亭侯王冲来看过,似乎也很是喜爱。。。”

    贺徽便问道,“他可定下了?”

    “倒未曾定下,定下的物件是不会摆出来的。只是那日匆忙,说是要改日再来细看,所以不敢擅自别售。”

    集源斋主人迟疑片刻,转念又道,“公子若有意,不妨等在下知会一声安东亭侯。。。”

    “谁在背后念叨我啊?”

    侍从打起帘子,宽袍广袖,风度翩翩的王冲便迈步而入,捋着胡须道,“原来是贺公子。”

    唯有他衣摆处的几丝水迹,暴露出与贺徽同样的遭遇。

    王冲乃皇亲国戚,又出身琅琊王氏,是有高官在身的长辈,贺徽便连忙起身见礼,“安东亭侯。”

    王冲和气的摆摆长袖,“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集源斋主人在旁笑道,“安东亭侯来的正巧,贺公子也看上了这玉人,想要定下呢。”

    王冲虽喜爱此物精巧,却也没有什么必争的执念,自然乐得对后生做个顺水人情。于是不在意的挥手道,“既然贺公子已然定下,我岂可夺人所爱?”

    贺徽显然极为中意那玉人,也不稍作谦让,便当即拱手,“多谢安东亭侯。”

    又迫不及待的对集源斋主人道,“此玉人不必送到府中,我即刻边取。”

    “是。”集源斋主人答应着,赶紧唤僮取锦盒来装。

    贺徽得了爱物,也不多做停留寒暄,便拱手辞别而去。

    集源斋主人这才对王冲道,“您前次定的金笼太细巧了,匠人才刚刚做出来,还未及细修细磨呢。”

    王冲难免有所催促,“还是快些的好。”

    又叹了口气,“倒不是我发急,而是庐陵王等不得。眼看使者各自返国,庐陵王和我就也要回荆州了。若三五日间再不成,只怕要误事啊。”

    “不敢不敢,怎敢拖三五日呢?明日便能送到庐陵王府。”

    集源斋主人说罢,见王冲微微点头,便试探着问道,“只是庐陵王向来不爱这些细巧玩意儿,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王冲虽然高官贵爵,却生就不爱摆架子弄玄虚,偏喜交际各方,很知道些各处秘闻,此刻便摇头道,“哪里是庐陵王要,实在是送给湘东王妃的。”

    集源斋主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奇怪道,“庐陵王如何会送这样物件给湘东王妃?”

    王冲低声失笑,“你难道不曾听过?徐娘半老,犹尚多情啊。”

    会意的笑声附和而起,流言真假传送,渐随风闻。

    暴雨总是来得快,去得更快。

    不过几刻钟间,放晴的天色便驱动着湿润而微暖的浅色阳光,照散满天乌云。

    水汽从马车一路经过的石板间缭绕而上,顺着车窗钻进来,让人既舒坦又清醒。可马车内捧着玉人的细看的贺徽却似乎依旧迷蒙。

    被他捧在手中的,自然是那个姿容绝世的女玉人。锦盒内,便只剩下孤苦伶仃的男玉人,静静被撇在原处。

    厮见贺徽看得入迷,不禁疑惑而略带抱怨的开口,“公子向来不爱金玉,怎么忽然买这么个玩意儿?刻的虽说挺精致,到底不是活人啊。”

    这话果真令贺徽颇受打击,他丧气般微微垂下手,轻叹一声,“是啊,到何处去寻她呢?”

    厮瞪大眼睛,“公子,您可别是中了邪,让野魂迷去心志了?什么到哪里找谁,世间哪会有和玉雕一样的人?您还是赶紧听贺公的话,早些娶妻成家,也免得胡思乱想。”

    “娶妻?”贺徽着魔般重复一句,才直直看向前方,“现在我知道了,这正是我所欲妻者的模样。”

    厮见越劝越糟糕,干脆不再劝告,而是仔细打量起那一对玉人,想看看究竟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他看着看着,忽然发出笑来,“公子,您还真别说,这男玉人倒有点儿像公子的模样呢!”

    带着凉意的微风被马蹄轻踩着,弯弯绕绕的吹过街巷,渐次带远了车中的言语,只留下踏过积水时溅起的晶莹水花。

    湘东王宫。

    雨停后,打扮的花枝招展,正欲外出赴宴的昭佩在内宫门口,很不巧的撞上了萧绎。

    自从回到建康,萧绎倒不太管束昭佩了。一则徐绲有言在先,让他有了些许顾忌,二则昭佩赴的都是各路宗室女眷的宴席,于萧绎并无太大坏处。于是偶尔知晓昭佩出门时,萧绎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昭佩早习惯了形同陌路的冷面相对,所以此时看也不看萧绎,就提着裙裾跨过门槛。

    “站住!”

    这次,萧绎却一反常态的喝止了昭佩–––她格外繁盛华丽的妆饰,和半醉半醒的妩媚醉颜,根本不像是去赴什么女眷的宴席,倒有些私会的嫌疑。

    虽说如今已然分的清清楚楚,互不干涉,但萧绎总要为自己的名声担忧一二,所以还是忍住一见到昭佩就冒上来的怒气,只向柳儿问话,“这是去哪?”

    昭佩抬手制止正欲回话的柳儿,把头高傲的一仰,“我想去哪就去哪。”

    萧绎气急败坏的指着她,“你!你。。。”

    萧绎强忍愤怒的表情逗乐了昭佩,她咯的笑了一声,就大大方方道,“不就是想问我的去向吗?告诉你就是了。”

    昭佩说着,把含醉的目光一转,便有流光溢彩的暧昧直戳人心,“庐陵王今日要回荆州,我要去与他送行。怎么,夫君可要同去?”

    萧绎被她混杂着鄙夷与不屑的模样气得瞠目结舌,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等他稍稍平复,昭佩已然走的连影子都不见分毫。

    萧绎便只能一甩袖子,泄愤般咬紧牙关,“不知羞耻!”

    一个侍从匆匆跑入内宫,“王爷,东宫派人来催促了。”

    想起东宫的宴席,萧绎终于深吸一口气,强忍不悦而出。

    王宫内不起眼的角落里,是一泓被春风吹皱的清泉。泉边香花芳草,围砌杂色碎石,颇为雅致。

    窗内辗转反侧的美人,却毫无欣赏的情趣。

    说是美人,却是个苍白到几乎脱色的美人。因头疼而在枕上辗转反侧,以至凌乱的长发呈现干枯之态,开裂的双唇一时紧抿,一时又因膝盖和腰腹的酸痛寒冷而虚张气喘。

    露出如此可怜之态的,不是别人,正是早已出月的袁氏。

    安藿在床边给袁氏又按又揉,安荔就边给她擦冷汗边含泪安慰道,“已经派人去请医师了,很快就回来。夫人忍一会儿,吃了药就好了。”

    袁氏因痛苦而颤抖的声音带着干涩,“月内落下的病根,哪是那么容易好的。。。哎。。。哎呀。。。”

    正翻来覆去的呻吟着,便有疾速的脚步前来解救,“夫人,医师到了。”

    安藿立时放下床帐,“快请。”

    “唔。。。”袁氏赶紧咬唇压抑住痛呼声,勉强伸出手腕。

    医师隔着侍婢搭上的轻纱按压片刻,便捋着胡子起身,“夫人的症结颇为复杂,一时倒不敢断定。先吃两副药看看,再做打算。”

    袁氏难受的答不上话,安藿就赶紧替她道,“如此快请开药方吧。这边请。”

    语罢一路引过医师,由他斟酌着到偏殿写药方。

    不多时,安藿拿着药方回来,脸上的神色却更加难看。

    安荔急切道,“怎么不拿去赶紧熬药啊?你看看夫人疼的,怕是坚持不住了。”

    安藿眉心紧蹙,又是为难又是惶惑,“不是我不想去,而是药方凑不齐。你看看,这糊涂医师,竟在药方写有一味血珀。如此珍贵之物,别说是糟蹋了入药,就是拿来当首饰,也是弄不到的啊!”

    她说着焦躁的跺了跺脚,声音却只往低处压,“可我又不好当着他的面驳斥,倒显的夫人吃不起似的,受人笑话。”

    安荔转念道,“或者再另请个医师,另开个方子?”

    安藿不赞成的摇头,“夫人本来就怕张扬,能偷偷请到这个,已经很不错了。更好的医师都在修容还有徐娘娘那儿,真要去求请,肯定会弄得风风雨雨。”

    袁氏在帐中隐约听见几句,便强撑着身子道,“别去!千万别让阮修容知道。。。要是我病了,就不能亲自抚养孩儿。。。”

    侍婢怀里抱着的四王子仿佛有所觉般,就呜呜咽咽的跟着哭起来。

    安藿急切的把她按回枕上,“可是夫人的身子。。。”

    不待袁氏反应,安荔忽然灵光一现,“咱们悄悄去求王爷,有了四王子,王爷总会眷顾夫人两分的。”

    “别!别去!”袁氏喘着气在枕上摇头,“更不能让王爷知道。。。”

    安荔一听就急了,“夫人,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病总得治啊!月内的病最怕拖,越拖越治不好,若真落了病根,往后几十年就都毁了!”

    袁氏坚持道,“不能让王宫里的人知道。。。这样,你拿我的私房,去城中的首饰铺,还有药铺。。。唔。。。慢慢去问。。。无论再贵,买它一点血珀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安荔对这个爱子情深,又总要强撑脸面的主人毫无办法,只得不情不愿的屈了下膝盖,“是。”

    殿门开合恍惚间,袁氏通红的眼角就瞥见侍婢怀中正在号哭的稚子,心头不禁又是一酸,“抱来。。。抱来给我看看。。。”

    侍婢在床侧半蹲下身,将四王子抱在袁氏眼前,就露出他那张满是泪水的脸。

    袁氏挤出一丝笑容,继而也落下泪来,“别哭。。。娘很快就会好的。。。别哭了,你哭的娘心里也疼。。。”

    婴儿抽抽鼻子,哭得更加磨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