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心上人的相伴,五里长道走得无比地孤单,夕阳在身后拉出惨淡的残影,更是平凭了几分形影相吊之感。5s

    好不容易走出了那条长道,刚来到禁区的路口,却突然感觉颈后衣襟一紧,竟是被人给扯住了。

    对方如此放肆无礼,段宁飞也火了,立即转身甩手,想把对方的手给挡开。

    谁知手还没碰到对方,那家伙已经松开了手,夸张地向后踉跄退去。

    “偷了钱包的贼,居然还敢打人?”

    那家伙的嗓门很大,引得不少路人驻足回望。

    段宁飞蹙了蹙眉,定眼一看,发现地是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相貌平平,体格却相当魁梧,身上还穿件武院院服,明显是位学员。

    段宁飞蹙了蹙眉,正准备解释时,那位魁梧少年已率先动手,隔空就向他挥出了一拳。

    还没等段宁飞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身前气流涌动,一股无形的刚猛罡风扑面而至,接着只觉腹中一阵吃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向后飞了出去。

    这一下打得可不轻,他足足飞出了一丈多远,落地后又再滚了几滚,这才停了下来。

    段宁飞大怒,挣扎着想要站起,不料腹部却传来一阵剧痛,同时呼吸为之一窒,忍不住就伏在地上呕吐起来…

    一股恶心的酸臭味顿时向四周散发。

    “这个贼,想偷本公子的钱包,幸好本公子反应快!”

    魁梧少年恶人先告状,扬了扬手中的一个钱袋,还故意把声音提高,明显是想要吸引更多的人。

    此举果然有效,越来越多的路人驻足围观,此时恰好又是返院时间,不少回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开始看起了热闹。

    此时一阵风吹过,将呕吐物散发的酸臭味吹飘了开来,惹得围观众人纷纷捂鼻后退,眼底流露出了厌恶和轻视,一阵阵讥讽和嘲笑声响起。

    地上的段宁飞又羞又怒,正想站起来时,却发现眼前一晃,那位魁梧少年已经飞掠到了他面前。

    还没等段宁飞反应过来,魁梧少年已经抬起脚,重重地踏在了段宁飞的后背。

    只听“啪 ”的一声,段宁飞整个人都被踩趴在地,正好就落在布满呕吐物的地面,额头更是重重地磕了上去。

    一阵头晕眼花后,段宁飞感觉有股温热的液体从头顶涌下,周围的酸臭味中多了一股血腥之味。

    践踏突然地段宁飞后,魁梧少年受不了那臭气,立即松开脚,退到了不远处。

    等到段宁飞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时,发现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他们大都捂着鼻子看着自己,脸上表情各异,不屑、嘲笑、木然,怜悯、应有尽有。5s

    一阵议论声在人群中传了出来。

    “年纪轻轻地,怎么干这种事!”

    “穿得那么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居然敢偷武院学员,这不是找死吗?”

    听着这一面倒的声音,段宁飞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擦了擦脸上的污物和鲜血,却并没有解释。

    因为他知道那是白费功夫,一个是武院的精英学员,一个是穿着破烂的杂工。两人身份上的差距,让他的话失去了任何的可信度。

    若是换在以前的话,他早就冲上去拼命了,但数年的底层生活,已经磨平了他的棱角,让他变得更加隐忍和冷静。

    此刻他想的不是如何报仇,而是想印证自己的的推测。

    见到段宁飞站了起来,魁梧少年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只要你给本公子磕个头,本公子今天就放过你!”

    段宁飞双眼微眯,沉吟了片刻,突然跪了下去,干脆利落地磕了一个响头。

    “我,这么没骨气!”

    那位魁梧少年嘴巴微张,双手微微一晃,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段宁飞嘴角噙上一抹冷笑。

    果然,对方根本不是想羞辱自己,明显是想要激怒自己,从而继续施暴,多半是准备废了自己。

    段宁飞没有立即逃跑,而是仔细地观察着对方。他相信,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顶多就是个帮凶,幕后黑手必定另有其人。

    果然,魁梧汉子很快就将目光投向了远处。

    段宁飞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目光,发现那边正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沿上雕刻着精美的龙纹,一看就知道皇家御用的座架。

    此时马车的侧窗之上,窗帘已被掀开,露出了半张阴沉的脸,一只手还在脸旁摆动着,似乎在下达什么指令。

    段宁飞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确认了自己的推测,他不再犹豫,准备在魁梧汉子回过神前逃跑。

    但就在这时,他却看到了不远处的一袭熟悉身影,这让他心头一震,连逃跑都忘了。

    那是一位清秀文雅的少女,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亭亭玉立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的出众,竟是段宁飞的未婚妻-江晓梅。

    江晓梅也是武院的学员,刚才乘坐马车返院时,看到段宁飞被打倒在地。于是她连忙停下了马车并下车,准备过去相救,不料却被她的母亲,那位将军夫人给死死拉住了。此时她正和母亲在争执着。

    看到女儿那么激动,那位将军夫人显得十分无奈,望向段宁飞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和鄙视。5s

    “晓梅,别过靠近那个‘叫花子’,好脏好臭!”旁边一位女学员好心提醒道。

    “叫花子?”江晓梅脑袋一轰,停止了挣止,茫然地打量起自己的那位未婚夫。

    只见对方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破旧的裤子已经洗得发白,此时脸上身上沾满了呕吐物和血迹,显得十分寒酸和恶心。而且他整个人面黄肌瘦,特别是受伤后半绻缩着的身体,更是透出萎靡不振的病态,和记忆中那英姿飒爽将军公子大相径庭。

    看他对方这副模样,江晓梅心神一阵恍惚。

    她与段宁飞从自腹为婚,又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感情极深。所以当父亲想要解除婚约时,她宁死不从。她父亲无奈之下,只好保留了婚约,但也不允许她们相见。虽然见不到心上人,但她心中那份感情却并未减淡半分。

    至于对方他那荒唐的成亲,她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不过是为让云依依能够入院的手段而已,因此,更加觉得他是个重情义的男子汉,心中已经暗暗决定,此生非他不嫁了。反正童婚无效,自己有正规婚约在手,云依依肯定“抢”不过她。

    可是现在,面前的段宁飞这副猥琐模样,实在是不堪入目,竟让她生出了恶心的感觉。而且为了不挨打,竟然向对方下跪磕头,简直是一点骨气和尊严都没有。

    再看看周围的路人和同学的鄙夷目光,更是让她感觉如针芒在背,芳心顿时大乱,心中的那份坚持也慢慢地分崩离析了…

    而此时的段宁飞,其实内心也不平静。

    云依依和江晓梅都是和他从一起长大的,都同时喜欢他,而他也同时喜欢他俩。他以前还常常头疼该如何割舍,甚至还坏坏地想过,把两个都同时“收”了。可是家道中落后,知道和江晓梅已经无望,心中的天平这才倾向了云依依,但心中对她的情意却是丝毫未少。再次相见,心中的思念和情意立刻喷涌而出,只是碍于她身旁那位势利的母亲,才不敢有所表示。

    正当段宁飞恍惚之时,那位魁梧少年说话了。

    “臭子,准备受死!”

    只见魁梧少年脸容有些扭曲,全身还微微地颤抖着,慢慢将拳头举了起来。

    段宁飞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从魁梧少年身上感应到了杀意,看来对方是准备下死手了。而自己却根本不是对方对手,连逃也逃不了。而且以对方的身份,打死一个贫民区的贼,根本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这次恐怕真的要死了。

    正当段宁飞绝望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传来,

    大家转眼一看,发现一辆马车突然呼啸而至,径直撞向了那位魁梧少年。

    魁梧少年大骇,连忙侧闪到一旁,险险地避过马车,但在仓促之间,他立足不稳,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威风。

    车上的马夫见状,缰绳一拉,两匹骏马立刻前蹄扬空,长嘶而止,气势逼人。

    马车一停,一个华衣胖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顾纬,你竟然敢躲!”

    华衣胖子斜瞥着魁梧少年,目光凌利。

    纵车撞人还不让躲,这也太霸道了…

    可魁梧少年却不敢争辩,脸色立即剧变,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你?”言下之意,如果知道对方身份,他肯定不敢躲开了。

    段宁飞嘴角浮起一抹苦笑,这地确是个弱肉强食世界,强者根本就不用讲道理。

    “滚!”胖子不屑的向他挥了挥手。

    顾纬如释重负,连滚带爬地冲上了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马车很快就仓惶地驰向了武院。

    胖子没有理会顾纬,慢慢走到了段宁飞面前,冷冷地盯着他。

    段宁飞能够感觉到胖子目光中的不屑,虽然令得他心中不适,但他还是礼貌地道了声谢。

    胖子不置可否,很快就返回了马车,疾驰向了武院。

    见到胖子离去,段宁飞很快将目光转向了江晓梅。

    此时的江晓梅怔在了原地,刚才华衣胖子与段宁飞站在一起,立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锦衣玉掌,气宇轩昂,霸气四溢,另一个则衣衫褴褛,猥琐恶心,任人鱼肉。

    强烈的反差让江晓梅心头巨震。

    她终于意识到,曾经为之倾心的将军公子早已不在,站在她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贫民窟中可怜蝼蚁而已。

    她的双脚立即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无法向段宁飞靠近。

    女儿的细微变化,尽数落在那位将军夫人眼里。她眸中露出了一丝窃喜,突然改变了主意,不再阻拦女儿,而是冷笑道:“梅儿,你不是一直在思念着他吗?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嫁他吗?现在就跟他回去呀!”

    江晓梅脸色一阵慌乱,望着前面那猥琐的家伙,始终没有迈出步子的勇气。

    那位将军夫人即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她不由分说地将江晓梅拉到了段宁飞面前,笑道:“段公子,我女儿就交给你了,要好好照顾她哟!”

    一股恶臭立即迎面扑来,令得江晓梅胃中一阵翻腾。

    “宁飞哥哥…你…你没事吧?”她茫然地问道,突然有了种想逃的冲动。

    “我…我没事!”段宁飞慌张地擦了擦脸。不料却将自己擦成了大花脸,显得更是滑稽和恶心。

    江晓梅看不下去了,连忙垂下了头,不料却看到地上的呕吐物,心中别提有多厌恶了。

    这突然其来的一下,瞬间让她下定了决心。

    而此时段宁飞也暗暗决定,为了江晓梅的幸福,他现在就要提出退婚。

    他知道江晓梅对自己用情极深,一定会倔强的拒绝,为此,他早已经编造好了一套无情的说辞,不惜“伤害”她也要确保退婚成功。

    带着满心的酸楚, 他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梅,我有话对你说,我们…”

    “宁飞哥哥,你先听我说!”江晓梅突然截断了她的话,他说得很快,好像怕自己慢了一点,便再也说不出来一样:“我们的婚约取消吧!”

    段宁飞全身一震,满脸的茫然,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

    江晓梅始终没抬头,低声说道:“时候不懂事,现在我们都长大了…而且是你抛弃了我…所以我被迫…你和依依已经成亲了…”

    看着江晓梅那慌乱的眼神,凌乱的语句,段宁飞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发现对彼此太了解真不是什么好事,连说服自己相信对方的谎言也无法做到。

    “好的…就这样吧…”段宁飞木然地应道。

    事情远比他想象的顺利得多,导致他早已准备好的一堆“说辞”,全都囤积在了喉咙中,堵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看到段宁飞难受的样子,江晓梅心中一阵内疚,手忙脚乱地从怀中取出几绽银子,盯着他那身寒酸的衣服,说道,“这…这有些银子,你去买点好的衣服吧…”

    谁知一不心,一绽银子掉了下去,正好落到地上那滩呕吐物,立刻将那脏物溅起了星星点点,落到了江晓梅的靴子上。

    “啊,我的靴子…”江晓梅惊叫了一声,连忙向后跳了出去,慌张地将那只漂亮的金丝步云靴给蹬掉了。

    旁边那位将军夫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江晓梅,看着那只踢落的云靴,她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对着江晓梅说道,“对于那些破烂的脏东西,越早扔掉就越好!”

    说完,她爱怜的帮江晓梅捊了捊鬓角的乱发,开心地笑道,“女儿长大了,懂事了!为娘总算放心了!”

    江晓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再也不敢望向段宁飞了。

    段宁飞没有说话,颓然的转身走进了人群之中。

    身后很快传来了那位将军夫人刻薄的笑声,一阵阵,犹如一记记鞭子一样抽在了段宁飞的心里,让他全身不由自主地颤粟了起来。

    看着段宁飞远去的背影,江晓梅如获释重的同时,也感觉到内心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一时间,她竟有些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