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长亭处,人来人往,缕缕行行,每日经过此处进城或是出城的人不计其数,有马队,有孤客,有依依话别的眷侣,有招手相迎的老友……
百里卿一袭白衣,襟袂翩翩,置身往来行人当中,此时他也成了过客,是这泉阳城的过客,是北越庙堂的过客,亦是这兵戈扰攘,云谲波诡之世的匆匆过客!走出城外数百米,他驻足停下,回头望着自己呆了半年之久的泉阳城!他是早已凭借才能而名满天下的名仕,进京求官的道路自是一帆风顺,本是一腔热血,本想辅佐君王,指点江山,却不想朝堂之上左右掣肘,举步维艰,为官数月,他深切感受到身不由己,力不从心,纵然满腹才情,若无明君贤臣,自己亦是孤掌难鸣,与其如此,不如就此别过……
回过头来的百里卿苦笑一声,继续迈着略带沉重的脚步……
“先生请留步!“
百里卿闻声转身,看着声音的主人,原来是宣王,自己能重见天日,也正是因为宣王的正义严辞,心中自是不胜感激,百里卿恭敬拱手躬身行礼:“拜见宣王殿下!“
秦穆锋双手扶起他:“先生不必多礼!“
百里卿想不到在这里见到宣王,语气中多是感激之情道:“今日能全身而退,全凭前段时间王爷大殿之上仗义执言,本该登门道谢,只是行程匆忙,今日正好与王爷相遇,百里卿在此拜谢王爷!“
“先生不必言谢!是北越有愧于先生!“看到向自己道谢的百里卿,眼前这位名仕尽公不为私,为了北越长久,将生死置之度外,秦穆锋满心愧疚,随后道:“我与先生素无交集,但先生之名,天下皆知,本王亦是仰慕先生才华,今日一别,或许今生都不再相见,若是不介意,本王美酒相送,长亭叙,如何?“秦穆锋伸手指向长亭方向,满眼期待等着百里卿的答复!
百里卿欣然应允:“王爷盛情,自是难却!“
长亭内,两人相对而坐,举杯对饮!
“醇馥幽郁,入口柔绵,余香悠长,好酒!“百里卿饮下一杯,不由赞叹!
秦穆锋放下酒杯,悠悠道:“这是江城田阳所酿的田阳醇!“
百里卿放下酒杯,畅然道:“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江城!果真鱼米之乡!“指着桌子上的酒赞道!随后又意味深长:“天府之国,守之不易啊!“
秦穆锋看向百里卿,拱手道:“先生赐教!“
百里卿站起来,走向一台阶处,背手望着亭外:“当今天下,时势万千,瞬息万变,只有知时识势,因时用势,方能治世!“
秦穆锋听得仔细,仍是不解:“如何才算因时用势?“
百里卿回过头来,“此战北越虽胜,却是惨胜,死伤过半,南浔残兵顷刻之间便会卷土重来,故此时切忌沾沾自喜,而应常备不懈,此为一!江城之地要充分利用,江城之人要加以抚慰,此为二!“
百里卿稍作停留又接着言道:“此役,北越虽伤亡惨重,然并未动摇国之根基,只要皇上一声令下,顷刻间便可招募千军万马,若是能训练出强悍的新军,来日战场,便可不惧南浔!“
训练新军,是强国之本,一直都是秦穆锋所愿,只是之前自己只是一个逍遥王爷,即无兵权,又无政权,而今虽然自己攻下江城立下功劳,可皇上并未将兵权交于他。5s5s5s
“那江城如何利用,又该怎样安抚?“秦穆锋站起来问道!
百里卿走到秦穆锋跟前:“江城的铜矿,铁矿要变成北越开疆拓土的兵器,而江城百姓可使其免服兵役,减免赋税!如此,江城不乱!“
秦穆锋又奉上一杯酒,举杯道:“先生所言,醍醐灌顶!晚生受教!“
百里卿接过酒一饮而下:“道理世人皆懂,只是事情未必人人肯做,且不说皇上意下如何,就这朝堂之上,有多少面同腹诽之人?“
秦穆锋自然知道知易行难,他的父皇向来亲近卢氏和赵将军,常因卢氏的耳边风而朝令夕改,大是大非面前虽不至于是昏君,但也绝对算不上是明君!
百里卿话已说尽,长叹一声:“本是庶民,奈何为官?居京数月,遍尝冷暖!然长夜未央,终有尽时!百里卿与王爷就此别过!“
百里卿行礼告辞。
秦穆锋回过神来,略有忧伤道:“前路茫茫,先生保重!“
“长路漫漫,王爷珍重!“百里卿不再逗留,径自走出长亭,看向古道两旁的柳树不由感慨:“来时雨雪霏霏,走时杨柳依依!“
看着走远的百里卿,秦穆锋思绪万千,可惜了这样一位大才,父皇却弃之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