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三个家伙醒来发现我不在会哭的,不如我先回去。5s”阿凯走在前头带路,脸上陪着笑。他答应过“专家”,不带陌生人前往,尤其是青联帮的人。
可惜燕书并不想轻易放走阿凯。知晓“专家”住址的人不多,十有八九是个深居简出的怪人,没有熟人的引荐肯定要吃闭门羹。
夜已过去大半,没几时就要天亮。本打算黎明前放阿凯回去,但继续这么磨磨蹭蹭,耽搁时间,是来不及的。
于是在静海深夜的街头出现了这么一幕。空荡阴暗的大街上,一个人走在前头不断声哀求,一个紧跟在后不断声催促。奇怪又搞笑。
天堂里。
三个大字雕刻于燕书面前三间四柱冲天式的木牌楼上。笔势飘逸,铁画银钩。
木牌楼以黑色柏木作桩,包以夹杆石,束以铁箍,顶上覆有黑色布瓦,古色古香。以它为界,像分隔开了两片天地。
燕书一侧,静谧安详,城市和他的子民都在梦乡;牌楼那侧,灯火阑珊,城市和他的信徒都在狂欢。
古朴的建筑是通向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唯一的入口。
站在牌楼那侧的阿凯,异常兴奋,高举双臂唤着燕书赶快跟上,与一路上哭着求着要回去的样子完全不同。
“难不成还真如走进天堂?”燕书不解,穿过牌楼,跟着阿凯继续前行。
这里充满异常浓郁的香气。花香、脂粉香、酒香,凡能想到的尽在其中。又不是简单的杂糅。清淡雅致和浓郁醇厚达成一种完美的和谐,沁人心脾。
燕书有些迷离,周身暖流洋溢,舒适惬意。恍惚间,如超脱了凡尘,置身天堂。此行的目的近乎淡忘,只是本能的跟着阿凯。
夏风吹过,燕书猛然惊醒,眼前的街道依旧冷清。
梦?回头看去,背后又是一座刻有“天堂里”的木牌楼。这是另一端入口。
微闭双目,头还有些晕胀,冷汗连背包肩带都浸湿了。那种状态就算刀架在脖子上,都没有抵抗的念头。缓过劲来,他瞪着阿凯问道:“怎么回事?”
“横穿天堂里是最快的路,马上就到了。”惶恐无措的阿凯,像受了惊得兔子,两手蜷于胸前。
完全是答非所问,燕书眉头皱起,探手抓向瑟瑟发抖的阿凯,转念一想:若是阿凯设下的陷阱,自己性命早已不保。手离阿凯脖颈还有三寸时,改了方向落在肩头,指向背后的牌楼说:“我是问那里面是怎么回事?”
看着骨节分明的手,从伸向脖子改为落在肩头,阿凯仿佛从鬼门关门口走过,长舒一口气,心中疑惑:青联帮本部就在天堂里的中央区域,可这青联帮教头跟第一次到天堂里的雏儿似得,一下子就迷了心神。5s
为了掩饰心中的狐疑,阿凯尽可能的提供详细解答,知无不言。
天堂里香气四溢,是因为空气夹杂着从各大风月场所溢散出来的药粉。药粉含量不会引起不适,但毫无戒备或是心神不坚的人,就会陷入飘飘欲仙、梦幻迷离的危险状态。
瞧见阿凯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燕书有些尴尬。他作为青联帮教头,连这些都需要别人说明,于情于理都不正常,遂咳了一声说:“我久居国外,对静海不是很熟。”
严格来说,流落荒岛几年确实不在国内。
“啧,青联帮就是不一样,都发展出国际业务了。教头更非常人,前途不可限量。”阿凯竖起大拇指,一阵吹捧继续带路。
怀疑归怀疑,哪管对方找什么借口,该给台阶就给台阶。就冲这主进门动手那一下,真也好假也好,都惹不起。
剩下的路不长,两人来到一处隐蔽的废弃庭院。围墙坍塌大半,砖头裸露生有墨绿潮湿的苔藓。两扇锈蚀不堪的铁门紧闭,干枯的爬山虎缠绕其上,看得出很多年没有打开过。
阿凯翻上一堵高约两米的灰白围墙,示意从这里进去。这也许是保存最完好的一面墙了。围墙里侧有半截树桩可以当做落脚点,树桩截面参差不齐,像是被生生掰断的。
在燕书看来他们不像是来见人,更像是做贼。
两人溜进庭院,燕书拽住阿凯问为何不从那倒塌的围墙走。阿凯没有说话,指了指那损毁的围墙附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倒塌的围墙后是一个约有半个球场大的土坑,足有七八米的深,依稀能看见干枯发白的根茎。或许在时间长河的某一段,它曾是一个池塘。也难怪阿凯不从那里进来。
此行毕竟不是来怀古悲秋或是参观游览。紧跟蹑手蹑脚的阿凯,燕书走向庭院里的二层洋房。“专家”就住在这里。
洋房阴郁老旧。零星的墙砖像老人嘴中的牙齿,稀疏泛黄,随时可能落下。白色墙体因一遍遍发霉,满是墨绿色的斑点。也就油漆剥落得看不出色彩的橡木门和灰蒙蒙的玻璃窗,像是有被经常使用过的痕迹。
门前有两层腐朽的木质台阶,烂掉的碎屑散了一地。
阿凯指向台阶,声提醒,那胆战心惊的模样像是怕唤醒里面居住的食人恶魔。他谨慎跨过台阶,踩上门前的楼板,吱呀一声,尖锐刺耳,脸色变得煞白。
站在台阶外的燕书很奇怪,明明是来找人,何必要这般偷偷摸摸,还露出大事不妙的神色。
砰。
橡木门从内打开,一声鞭响,阿凯腰间缚上一根黑色长鞭,长鞭一抖将他扔出三四米开外。
何人使鞭!这一下子,没练上一定年数,绝对用不出。
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阿凯,燕书心想:此行多半要黄。
屋内一名黑裙女子走出阴影。她的左侧面孔遮于长发下,手握黑色长鞭,瞥了一眼燕书,又盯着艰难爬起的阿凯说道:“跟你的主子马上滚,以后不许出现在我眼前。”
大山、阿凯口中的“专家”竟是名女子。她语气冷漠,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就下了逐客令。
要找的人就在眼前,怎么轻易放弃。燕书抢先两步伸手阻拦女子进屋,反吃了一鞭。
女子神色愠怒,砰地一声关上橡木门。
“青联帮的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