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

    关上门，叶原自然地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些微垂着眸子，沉声开口：“你身边的那个小助理，和之前的人一样，都查过底细，确定无误了么？”

    “苏雩那里调出来的资料和对应的没有问题。”洛零接过，浅浅抿了一口，在他对面的办公椅上坐下来，“不过——”

    “怎么，感觉不对？”知道她的意思，从容入座，翻开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叶原摘下眼镜，稍许眯起眸子。

    “很奇怪的感觉，具体的我说不上来，但总归是放不下心。”洛零点点头，“今天带着她出来，就是想看看跟着我看到那些后，她之后会有什么表现。另外我也托‘广雀’和舅舅去具体调查她的实际情况，估计最快今晚就可以得到结果了。伪造资料并不难，但十几年的生活痕迹却不可能做到彻底的抹去，只要将周围的街坊邻居都暗中调查一遍，应该不难出来最后的结果。”

    “苏雩是云城的高级警督，在他上面的也没几个人，何况是他还有那么一层特殊的身份在。如果苏雩拿给你的结果和你调查得到的结果不同——”叶原语气微冷。

    “是啊，那样的话，可就有意思了。”洛零唇角勾起寒凉而妩媚的弧度，语气渐冷下来，“如果苏雩拿到的都不是真的，那就说明，在他那里的，是警方给出的‘真实资料’。能够做到这一步还不惊动苏雩的——”

    “检察院在特定情境下，职权上能够凌驾于警局之上。而当下在苏宸和苏雩都站在你这边的背景下，敢于这么做的——”

    “检察院最高检司，叶钦。只有他有这个能力。”洛零接下了他未完的话，垂着眸子，眸中光华浮动，似有所忖。

    “叶家和苏家的本家都是锦都政坛大家，叶家站队新立派，苏家站队民主派，以叶钦的能力，当时大可以选择留在锦都大展身手，但最后却选择了来到云城。你觉着，这不是叶家和苏家的家主给他们这一代的小辈彼此提供了一个互相磨磋的平台？”叶原微微一笑，重新戴上眼镜，温和儒雅的面容，怎么看都是个正人君子，只是那一双眼睛里，却似乎是闪着狐狸般狡黠的光，时暗时明，“我记得没错的话，之前有一次叶钦安排的针对段兴的行动，最后就是毁在了你的手里。”

    “我可是到了最后才出手的。”洛零一个斜眼看去，“而且，什么叫毁在了我的手里？那分明是毁在了‘zero’的手里。”

    听她这般狡辩，叶原却只是不置可否地嗤笑了一声：“比起最开始就注定失败，功亏一篑、功败垂成的感觉才是最难受的。你当时那一出手，直接就毁掉了叶钦最大的证据依仗，他会不记恨你才怪，何况他还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要是换作我是他，估计时时刻刻都能记着你，只盼着有一天能够把你给抓捕归案。说‘zero’这个名字是他现在的心结估计都不为过。”

    “反正难过的是他又不是我。”洛零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虽说现在知道你身份的人不多，而且也都是我们自己内部可信的人，但上次的事情，就足够说明叶钦已经盯上了我们段兴，他难以直接从苏氏两兄弟的身上下手，就势必会选择我们这个可能的潜在破入口。你就不担心，即便不知道你是‘zero’，他也会想从你身上下手？”

    “从我身上下手？从哪里下？脸上还是腰上？”洛零轻笑一声，望向外处窗户里的视野，能清晰看得到工地上那些已经吃完了中饭的劳工们都开始一个个继续工作，“我无所谓他会怎么对付我，他敢对我下手，我自然，也会回击。毕竟——”

    “我可是最记仇的了。”

    “……”稍许沉默，却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这句话联想到了过去的什么，叶原长久地盯着她，忽地，打开办公桌中间的抽屉，另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雁虎’最近有了新动作。”

    洛零接过，却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看向他，等待下文。

    “早上才来的消息，我们安排的人在暗中巡视的时候注意到昨晚深夜，雁虎那一块的码头区，有不少车辆出来。虽然天色暗不很确定，但后来经过照片放大比对，看车子的型号和牌照，里面一辆是谢辞自己的专用车。”叶原说得很是淡然，“这个牛皮袋里就是当时得到的一些照片。”

    闻言，洛零利落地拆开，倒出里面已经洗出的一系列高糊照片。

    虽然清晰度不够，但——

    “确实是谢辞的车。”她仔细地看着照片上的车只，忽地，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细节，眯起眼睛，“副驾驶的位置上——”

    “没错，还有另外一个人。谢辞自己开的车。”叶原接话，抬起头看向她，“谢辞轻易不让人坐自己的车，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能有这个资格，让谢辞心甘情愿地当司机？”

    “……不知道，我对于谢辞了解的并不算多。这些年我们也没有调查出太多关于他来历的消息资料，能够让谢辞做到这个份上的人——”洛零蹙起眉头，翻过这些照片，一张张看得都很仔细，“这已经超出我的知识面了。啧，完全没有捕捉到这个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有效人物面部图。”

    “今天给你这些，只是让你知道‘雁虎’最近的动向。具体的你不必上心，我会想办法让人再多去打听消息，”叶原将视线转移到桌上放着的文件上，淡然道，“倒是你身边的那个小助理。你的直觉向来不出错，说不定这个人背后真的有点问题。要是她真的是我们刚才说的那样，你打算怎么做？杀鸡儆猴，还是轻轻放过？”

    “杀鸡儆猴——”喃喃着这四个字，大概是回想到了过去的某些事，洛零面色立时就沉了下来，再次看向他的时候，语气里几分玩味笑意，却又分明带着几分凛冽的寒意，“这样惹人怜爱的小姑娘，你倒是真下得去手？”

    “玩笑一次就够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女人。”叶原瞥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看文件，“你要是不忍心，就交给我来处理。这个世界上超出法律条文约束范围所能做的事可不少。”

    “……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好了，”洛零低下头，“我知道分寸。”

    “随你。”看了她一眼，叶原倒也没有过多想要争执的意思，“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不忍心，就交给我。”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洛零低头看了下腕表，起身就向外走出，“把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交到段兴赫赫有名的‘黑狼’手中，我还不至于这么没有同情心。”

    “和你的手段相比，死在我手里，结局，或许还更好些。”

    “……”叶原看着再度被轻巧合上的门，随即面无表情地继续处理公文，唇瓣些微翕动。

    “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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