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好，这条过了！一会儿转内场！”

    李舒掀开帘子跑到导演跟前“导演，这次还成吧”

    “这回的感觉对了，来看看！”导演看着屏幕上的回放。“你先去休息一下，一会儿我再给你说说下边儿的戏！瞧着满脸汗！”

    “哎！我一会儿就过来！”

    三个助理团团围上去，搬椅子拿剧本，打扇子递饮料，比剧里的梅香们还贴心。

    这却是周默最后一天演梅香了，站了大半天的腿早已麻木得没了知觉，周默揉着腿就往廊下挪，倚在廊下的柱子上休息一下。

    七月的太阳晃花了眼，没两分钟周默就眯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影影绰绰地有个人走到她跟前，恰巧挡住了光。以为是场务叫她上场，周默迷迷蒙蒙地冒出句家乡话，软糯糯的“到倪上台来格？”

    只听一声似远似近的轻笑，清冽悦耳——却是个陌生人。

    周默不由得身体微颤，睁开双眼，只见一个陌生人站在跟前，逆着光看不清具体样貌，依稀是个肩宽腿长的清俊人物。以为自己在这儿挡了他的路，周默忙站起身来，麻着的双腿不知怎的软了一下，向后倒去，慌乱间双手往前抓了一把，隔着衬衫袖子抓到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

    近距离看见胳膊主人的脸，周默心中暗叹一声‘妖孽’——脸型瘦削，一双标准的丹凤眼，棕色的虹膜在阳光下闪动着琥珀色的光，双眼皮宽宽薄薄，鼻梁高挺，嘴唇薄却有肉，距离周默的眼睛不足十厘米。

    眼前那双薄唇轻轻开合，带着三分笑意，吐出两个字“小心！”这才把周默的魂拉了回来。

    周默忙松开手，轻声道谢。那妖孽却不跟她客气，转身就坐旁边台阶上，一脸笑意地示意周默坐下。

    意识到刚刚有多么丢脸，周默老脸一红，推拒着“不了，我站着就行！”正巧李舒的保镖兼助理小王提着一大袋饮料过来，又忙让他“王哥，您坐！”

    小王嘴巴只差没咧到后脑勺“我还得去发饮料！尧哥让你坐你就坐呗，就一台阶儿，客气什么呀！”挑了两瓶矿泉水，一瓶给妖孽，另一瓶递给周默。

    心知是李舒给组里买的，周默轻声道谢“谢谢王哥，谢谢舒姐。”

    等小王走远，那妖孽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坐吧！咱俩聊聊。”

    周默笑得脸酸，也不再推辞，坐在离他二十厘米的地方。

    偷眼一瞧，这妖孽的身材更好，肩宽腰细，俩大长腿随便一伸，就跨过三个台阶，看的周默心怦怦直跳，这长相只要一出道，那就得大红大紫。

    可周默脑海里过了一圈也没想起来有这么个明星——不应该啊，这长相按理说一出道就该是大红大紫的。

    李尧也在打量她，与时下追捧的清冷长相不同，周默的脸偏明艳，有些香港黄金时代女星的味道。五官立体却并不流于俗艳，黑多白少的大眼睛流光溢彩，像李世民点在天元上的黑子——这丫头肯定能火。

    一个女明星能不能走红，最重要的先决条件是她的脸。

    当下的娱乐圈，但凡小花旦出道，必定先出通稿，吹一番自己气质清冷出尘，飘飘若仙。实际上，这只是因为这些人的五官不够出色，长相寡淡无味而已。

    真正的仙女长什么样子，谁都没有见过，李尧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绝对不是她们那种平平无奇的长相。

    李尧开口，打断了周默的思绪“签的哪家经纪公司？”

    “上一家刚到期，这两天正找下家呢！”周默目光游移着，小口小口地换着气。

    “那你准备去哪家？天逸、程氏、荣欣？看在咱俩坐过一条台阶的份儿上，我帮你参谋参谋。”不由得放软了声音，李尧轻声诱哄着，就像骗小孩子糖吃的坏叔叔。

    周默低下头，看着砖缝里蔓延的野草，自嘲似的笑笑“这几家大公司哪能看得上我，人家只捧刚出道和正当红的，我可是两样都不占。”

    ——这些都是托词，因为程文竹的关系，周默对程文竹的新东家天逸和老东家荣欣都有疙瘩，程氏力捧的是周默大学同学姜妍，为着自己那点子好胜心，再怎么落魄周默都不愿意求到她头上。

    “之前学过表演吗？”——学过更好，没学过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半路出家的多得是。

    “学过，我是北戏表演系的。”

    李尧不由得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北戏的，科班出身，那你之前都演过什么角色？”

    “《蓝恬》的女二号、《月晕》还有《追太阳的少年》的女主角，再就是这部戏了。”

    《蓝恬》女二号，当年提名了金麒麟女配，怪不得刚才觉得眼熟。李尧坐正了身体，抬手看了看表，时间还足够“那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用绣花鞋踢踢脚下的小石子，周默眼中的迷茫稍纵即逝“得看新经纪人给我规划的路线，从我个人来讲，就一个目标，我要红。”

    倒是把李尧逗笑了，丹凤眼眯成一条线“你这目标倒是挺单纯的，跟我说说，你打算走哪条路子红起来。”

    “我仔细考虑过，目前演电影这条路行不大通，一来我没主流人脉，二来我也没热度，好片子轮不上我。那就只能曲线救国，先演电视剧积攒一下热度，再凭借热度和演技杀回电影圈。”说到杀回电影圈，周默紧紧攥起拳头，志在必得。

    见她分析的头头是道，李尧不由得点点头，却还想打压一下她“这就是你来演这部电视剧的原因吗？”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

    “穷呗！我都一年没拍戏了，房租都差点交不起，那时候还考虑什么路线不路线的，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周默挑着眉毛，半真半假地解嘲着。

    李尧低头一乐，这回捡到宝了——见过世面也吃过苦。见过世面就不会被眼前的灯红酒绿晃花眼，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吃过苦就不会刚红起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珍惜拿到手的每个资源。

    “你之前是哪家经纪公司的？”

    “淼淼文化，小经纪公司，您可能都没听说过。”

    “猜着了，我给你分析一下啊，你的演技和相貌都不缺，还有个女配提名，我没记错吧？缺的不过是营销热度，想来你之前签的经纪公司要么是营销意识低，要么就是小公司没什么资金去营销。”

    说着，李尧又靠近了一点，伸出右手凌空指点着“说起经纪公司，这几年虽然是遍地开花，但真正做大的也就那么几家。你现在这个情况，就缺点营销热度……”

    作为一个手控，周默曾为着自己那双纤长的手暗自得意，可看着李尧那双手，瞬间觉得自己的手不应该叫手，应该叫猪蹄才对！悄悄把手缩进袖子里，偏着头听李尧往下讲。

    “现在你有三个地方可以去，一是留在b市，二是回长三角，听你口音像是那边的人，我说的没错吧，三是去香港发展，毕竟你拿过他们的提名。”

    只见李尧掰着指头挨个数“咱们先分析一下b市，天逸、荣欣、程氏在b市三足鼎立，这三家规模差不许多，电影、电视剧、艺人经纪多向发展。不管从哪头算，天逸都是老大哥，艺人营销做的相当成熟，正好适合你。荣欣文化背靠中视，内部关系错综复杂，这两年内耗的厉害，你如果去了怕是连骨头渣都不剩。程氏文化是这两年刚起来的，能跟天逸打打擂台，只是他家开的是夫妻店，根底浅，怕是走不长远。”

    周默听他说的条理分明，转过身子正对着他。

    “再说一下长三角，几个私营公司都不成气候，都是那种一部剧卖不出去就完蛋的小公司，如果你是那种离不了家的娃娃，那你当初就不会选这个职业了对不对？”

    周默接着点头，是这个理儿。

    “最后说一下香港，港片不景气，香港导演现在都跑内地混口饭吃，你在那边人脉还不如在b市多，一个人背井离乡可不好混。”

    周默这下豁然明朗，敢情这妖孽是天逸的人！尧哥，尧……李尧！李舒的经纪人李尧！怎么到哪儿都绕不开天逸的人呢，莫非天意如此？

    暗自叹了口气，周默脸上似笑非笑“我听明白了，尧哥您是天逸的人，想挖我去你们公司，是不是？”明艳动人的脸，让李尧也刹那失神。

    “被你发现了，”见自己的把戏被戳穿，李尧见好就收，不以为意地笑笑，从口袋里翻出张名片，扬了扬递给周默“想来天逸的话，今天晚上十二点前，把简历发我邮箱，过期不候。”

    不容置疑的语气，不等她有所反应就起身，两条大长腿一迈，没两步就走远了。

    周默接过名片一看，白底蓝字，只印了名字，下面是手机号码和邮箱，简单粗暴好似公安机关的通缉令，应当是私人名片。

    作为天逸数得上号的金牌经纪人，李尧不会把时间都花在某一个演员身上，即便那个人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小花旦李舒，这也是周默这一个月从未在片场见到过他的原因。

    周默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今天李舒迟到，只怕到这部戏拍摄结束，李尧也不会到片场来一趟。倒不是他对李舒有什么意见，也不是因为他前女友在这个剧组当执行制片。

    ——他太忙了，忙着给艺人排行程，忙着给艺人接戏看合同，忙着维护各方关系，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谈恋爱了。前女友就是因为这个才跟他分了手，可怜李尧一个28岁事业有成样貌上等的男青年，还是单身狗一枚。

    忙成这样，老板非但一点也不体恤他，还给他增加工作量。昨天下午，李尧正忙着给艺人审综艺台本，被老板周伟民一个电话叫进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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