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哥,咱们今天去哪儿啊?”周默心中惴惴。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放心,不会把你卖了!”

    “看您说的!”被猜中了心思,周默脸色一红。

    李尧看她满脸通红“我把空调开大一点儿?”

    “不用了尧哥,这样刚刚好。”

    “我看你简历上写着家是江苏的,江苏哪个市?”

    “苏州,我家是苏州的,尧哥您是b市的吗?”

    “看出来了?我是这里长大的。苏州好地方,上有呀天堂,下呀有苏杭”随口就唱出两句正宗的弹词,着实让周默惊艳了一把“怪不得你口音有点苏白的味道。”

    “您可别提这事儿了,丢死人了!”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李尧的糗样,周默轻轻用手背触了下脸,还好,只是微微发烫。

    “来北方这几年,饮食还算习惯吧。”

    “别的还好,就是饭菜太咸了,都得涮涮才能吃。”

    “是咸,不过比起天津还好,你要是到天津去,能把你齁成盐巴虎。”

    “什么是盐巴虎?”

    “盐巴虎就是天上飞的蝙蝠,传说蝙蝠是老鼠偷盐吃,吃多了长出来的翅儿。”李尧随口扯谎。

    “还有这种说法,我来这儿那么多年头一回听说!”

    “有意思吧?”

    “是挺有意思的,那尧哥您教教我b市这边的方言呗!”学方言是假,趁机一饱眼福是真。

    “等哪天有空。”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李尧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小区。三环内低密度高绿化别墅区,闹中取静,低调的奢华,看着两侧独栋的别墅,联想到每套九位数的售价,周默很没见识地咽了下口水。

    放下车,李尧领着周默到了一户门前,墙外栽着几株凌霄,喇叭形的红花开出一片喧嚣。

    一进院门,仿江南风景的粉墙黛瓦,颇有古意。鹅卵石在地面上铺出各色纹路,一小块花圃用大块洁白的鹅卵石围了起来,中间架起两藤葡萄,葡萄架旁边放着一躺椅,内墙上也是枝枝蔓蔓,开着些白色小花,与墙外凌霄相映成趣——却是两株葫芦,已经结了几个淡青色的葫芦儿。正门廊下放着几个鸟笼子,传来几声鸟叫。

    正瞧的一头雾水,屋里迎出来一个二十来岁,前头挑染了一撮蓝色刘海儿的大男孩,见着李尧和周默就问“来了?就是她吧?”

    “对,就是她,周默。”

    “赶紧哪,我爷爷正等着二位呢!”

    周默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李尧跟着蓝刘海儿进了门,赶紧提了裙摆小步跟上。

    一进门,光线一下子暗了,稍微适应了一下,李尧便带着周默往一个房间走,周默心中惴惴,紧跟着李尧。

    周默上下瞧着,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几副字画,下面放了两把明式椅子,进了门看见博古架上放了几个坛坛罐罐,周默扫了一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李尧却清楚这里头都是真品。

    北边黄花梨的长条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并一个宣德炉,袅袅青烟从里面飘散出来。

    吴老爷子面容清矍,坐在几案后面养神,身后是装了玻璃扇子的书架,放了几匣子旧书。

    农历六月十五,宜出行、问卜,李尧带周默特来问卜。

    吴老爷子睁开眼“来了,都坐吧。”

    李尧这才向前问好“老爷子好!”周默照着样子上前问好。

    “托二位的福,好着呢。都坐吧,就这个小姑娘?”

    “哎,就是她,您给看看。”周默这才听明白,这是给她看相来了,怪不得不肯说带她来这儿。

    圈里大佬信命运的多,周默从前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竟真发生在自己身上。

    “丫头,你往前坐坐,三江,搬个凳子来。”

    吴三江赶忙搬了个凳子放在桌子前让周默坐下,接着给老爷子磨墨,吴老告一声“得罪”仔细地给周默看着面相。“把耳朵露出来。”

    周默撩起头发,给吴老爷子仔仔细细瞧了瞧。

    “生辰八字你可知道?”

    “知道,是95年5月19日,下午两点半。”

    老爷子掐算了一番,写下了‘乙亥、辛巳、庚戌、癸未’四个词,又把笔递给周默,“名字是哪几个字?”周默忙接过来写下名字。吴老看看八字再看看周默,再看看名字,掐算了好一会儿,才说:

    “面相福禄颇多,八字五行皆全,遇水则凶,遇金则发,我记得你是金旺缺水吧”却是对着李尧。

    听了他的话,周默心道,难不成是之前公司名字与我相克,淼淼,六个水呢!

    李尧忙站起来,走到老爷子跟前“是,老爷子您记性真好。”

    “不是记性好,是我孙子说看你有些变化,让我给你看看。”

    什么变化,李尧心知肚明,“我这些小事儿,让您费心了。”

    见李尧不想谈这个,还以为他抹不开面儿,吴老捻了捻须子,慈祥一笑,便也不往下说了。“这孩子八字和面相都不错,事业运更是上佳,富贵双全,就是容易招惹口舌是非。不过也难怪,进了这个圈子,不被人议论,那才不正常呢!名字得改一改。”

    “正求您给起个名!”

    周默心知自己这个小透明,改个艺名影响也不大“那就麻烦您了。”

    “改了以后得用,尤其是正式场合,以前的名字用的越少越好。”

    “哎,这些我都明白。”

    老爷子换了一张纸,写了“周影”两字。

    李尧问:“老爷子,是周影呢,还是周影影?”

    “周影便好,须知水满则溢,过犹不及的道理。”

    “明白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老爷子您忙着!”

    老爷子端起茶碗,“三江,送送。”

    吴三江一直把李尧和周影二人送到院门口。

    李尧回身对三江“到这儿就行了,回去罢!”见三江对他使了个眼色,李尧对周影“你先上车。”

    心知李尧和吴三江有话要说,周影点了点头就上了车。

    吴三江把李尧拉到一边儿。

    “轻点儿扯,别给我扯坏了!”李尧拍开三江的手,抢回自己的衣角。

    “尧哥,我前天晚上跟你说的那个事儿你还记得不?”

    “什么事儿?你没跟我说别的吧?”李尧一脸无辜。

    “我是说你今年,走桃花运的事儿!”吴三江一脸暧昧地笑着。

    “这事儿啊,老爷子怎么说的?”看了看周围,李尧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你今天带来这小丫头,旺你。”吴三江笑得一脸暧昧。

    “别胡说八道!人小姑娘才23,我都28了!”

    “才差五岁,现在都说老夫少妻。都是成年人,男未婚女未嫁的,谈个恋爱怎么了?”

    “是没怎么,只不过她是我带的艺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成什么人了!”李尧坚持自己是爱岗敬业的好经纪人,跟自己的艺人谈恋爱,这样不专业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那你不追是吧,我也没谈女朋友,回头你把她介绍给我!”吴三江一脸揶揄。

    “你啊,等着吧!”李尧才不会给自己没事儿找事儿,“回头我转你账上。”说的是起名的费用。

    “那我可等着了!”吴三江起哄似的,来了一嗓子。

    一路上,周影想着今天的事情,觉得跟做梦似的。

    李尧看着后视镜里的周影:“怎么了这是?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吓着了?”

    “那倒是没有,只是头回见识,觉得挺新奇的,我看屋子里也没有桃木剑啊罗盘什么的。”

    李尧笑着解释:“拿桃木剑那是驱鬼的道士,罗盘是看风水的,跟咱这个不是一路。”

    “这老先生是什么人哪,能住这种地方?”看谈吐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儿。

    “你说吴老爷子?也是一传奇人物。他祖上是读书人,书香门第,祖父是清末的进士。家里别的没有,就是书多。老爷子年轻那会儿闲着没事,就把那个易经、五行、洪范、皇极、子评——就是那些命理书,都看明白了,有天就偷偷跑街上支了一个卦摊。”

    “为什么要偷偷的,那时候也有城管?”见李尧一脸忍不住显摆的样子,周影忍住笑,配合着装作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你想啊,民国不比咱们现在,有义务教育。但凡是能读书认字的,家里头肯定是站着房躺着地,说不定还有别的买卖。换句话就是富二代官二代,出来摆摊算命,不像话嘛。你猜老爷子出来摆摊招了几个主顾?”

    “这我哪猜得准?”见李尧伸出食指晃了晃“一个?”

    李尧摇摇头“一个也没有!”

    “为什么呀?让人认出来了?”

    “那倒不是,老爷子那会儿年轻面皮薄,张不开嘴吆喝,又不懂江湖上算卦的那些门道——那些老江湖,都是真的假的掺着卖,怎么招揽主顾、怎么多跟主顾要银子都有套路。老爷子这种全是真货的反倒没人来,后来老爷子就蹲家里自个儿研究,再也不出去撂地摊儿了。”

    “您怎么知道的?”

    “我听周总说的,咱公司的周总,跟老爷子世交,知道老爷子会这个。要不然还真请不动老爷子出山,你看他家里那些字画啊古董什么的,都是真家伙——人家压根儿不指着这个吃饭,就是一业余爱好。”

    李尧接着往下说“咱们内地弄这个,也就图个吉利,就跟新店贴个‘开张大吉’一样。到南洋那边儿,有的人为了改运气,走了些歪门邪道。”

    “还有这种操作?我还以为是假的。”周影也听说过,本以为都是无稽之谈,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你可别信这个,我跟你讲,人这辈子走多少好运都是有定数的,说是改运,其实就是借运。借谁的运呢——还不是自己后面几十年的运气,相当于银行贷款提前消费。这贷款肯定是有利息的,利滚利的,倾家荡产的高利贷!”

    看他一张妖孽似的脸,却煞有介事地说着这些话,周影心道,这人可真特别,跟别人一点儿都不一样“尧哥,您可真幽默。”

    “要想真正改运,还是得积德行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你的生辰八字可别随便往外说,谁知道坐你对面那个人什么心思呢。”

    “嗯嗯,我记住了尧哥。”

    “周影,以后记住了,就叫这个名字了。”

    周影这个名字,能不能红,李尧不知道,可周伟民肯定喜欢,李尧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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