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留你一条命!!”司叔通说这句话时,不由得让人回想起了当年的这位司家二爷,也是多狠戾的一个角色!
终于夜半时分,偌大地司宅在默无声息中归于平静,只是这平静也就是表面的平静罢了,每个人心中的暗流涌动都不曾停止。
小六子站在黑暗中,看着面前少年的身影,在黑夜的衬托下更加萧索,他看不清他现在的神情,只有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映着他黑色的眼睛更加清亮!
“这个世道很累,帮他一下吧。”
冷清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小六子应着,便出门去了。
自那天后的第五天司文氏便搬去了后花园内的静安堂,而素儿那天去求了柳语莺后,柳语莺没管,她恨不得司文氏自生自灭在那个没人去的地方,怎么可能会让她带人过去呢。
但司宇千去求了司叔通,司叔通本不想管,可看着自己的孙子又想着不能让司文氏真的在司家自生自灭了,这事儿说到底也就是让司褚消消怨气罢了,便发了话让素儿一块跟着过去,去之前还专门派了人给她们把那里打扫了出来。
正巧她们去的那一天是季燕飞的生日,司褚大清早的便去了西苑,邀功似得对着她说,“你可满意点儿了?”却不料季燕飞吃着饭连头都没抬,“你让她去死,我就满意了。”
司褚也不介意,刘麽麽拿来碗筷,他便坐下一块吃起来,“今儿生日,想怎么过?”
提到这个事儿,季燕飞好似有了点儿兴趣,她抬起头眉眼略带笑意的对着司褚说,“我想回趟江北。”说完她转头望着门外的天儿,“我昨晚梦到我小时候了,母亲、父亲都还在,他们带着我,在我家后面的马场里骑马,那里可真大啊,马儿怎么跑都见不到边儿…”
她回忆着,眼角都带了笑意,司褚瞧着,也像她一样高兴,人这一辈子确实都是命,你不得不承认,若是栽倒一个人手里,是怎么也挣扎不出的。
可是,江北去不得!
且不说司文氏现在被关在了静安堂,他却陪季燕飞回江北被文家知道了会怎样,就是现在,矿场的事儿,前段时间他去京都时江城积压的事儿,还有近在眼前的年中江城商会的事儿都拖着他不得不时时刻刻转在这些事中!
“再过段时间吧?最近司家有太多的事儿,况且这个时候天儿正热,也不适合外出,嗯?”
“你没时间,我自己去!”她听完他说的,顿了一下,喝了口汤,就把碗筷放下了。
“你自己去我不放心,过段时间吧,在江城,你想去哪里都行!”
“过段时间?呵?过段时间是多长时间啊?一个月?一年?还是这辈子啊!司褚,真想把我关在这个笼子里当个人人笑话的金丝雀儿?!”
她声音不大,但眼神很冷,双手紧握着,死死盯着他。
“以前能威胁我,那是我傻!现在呢,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那副毫无出息的窝囊劲儿,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司褚闭了闭眼,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你知道,文家在江北的势力,你现在去了,不是给自己找危险吗?!”
司褚刚说完,便看到季燕飞突地抬起头看着他,样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怒目圆睁,眼神怨恨,“不、要、和、我、提、文、家!”一字一字像是在唇齿间碾碎了再吐出来。
司褚知道触碰到了她的痛处,“我不提可以,但你得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就一辈子不能回去了吗?!司褚,这就是你说的,会给我个青天白日吗?!”
司褚走过去,轻轻抱着她,“好了,好了,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我们改天说这件事儿,今天是你的生日,咱们高高兴兴的过…”
季燕飞使劲挣开司褚,眼神鄙夷的盯着他,“你虚伪的让我恶心!”转身就回了她的房间,关上了门!
“二爷,您别生夫人的气,她就是,就是太孤单了,这几天一直说她小时候在江北的事儿,说才到江城来无依无靠,只有您一个朋友的事儿…”刘麽麽站在门边看着司褚,干巴巴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司褚握了握拳,他知道这些年因着他,她几乎不出门了。但回江北,此事绝不可以!
刘麽麽走进正屋时,季燕飞正躺在贵妃椅上看书,见着她进来了便问道,“走了?”
“走了!您明知道他肯定不会让您回去的!”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真能回去。”她翻了一页书。
“那您?”
“呵,他总觉得将司文氏关在了那里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可,能关多久呢?毕竟她背后还有个文家,只有司家和文家关系慢慢慢慢恶化…”她说着眼睛看书的速度停了停,只有这样,那孩子所做的一切,才能顺利点儿啊…
“可是,他真的能为您和文家翻脸?”
“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麽麽还没看明白吗?”
刘麽麽实在不明白季燕飞这样做的理由,既然知道司褚不会为了她和文家翻脸,那为什么还要这样激怒他?
“麽麽,有时候冷眼旁观比直接翻脸更伤人!我想看会儿书,您去忙吧。”季燕飞重新拿起书,看了起来。
待刘麽麽出去,屋内只留她一人。她轻轻翻着书页,雨后的清风在窗内吹进来,吹到了她的眼里,眼角的泪滴才慢慢滑下来,思绪也慢慢飘远…
江北季家!当年谁人提起江北季家不大赞一声,江北首富!盛极时可与江城司家相提并论!其名望与财力更是现在的江北文家不能堪比的。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她十岁那年,季家因拒绝与日合作,被好友陷害,造日寇发难,父亲与母亲呕心沥血却仍不能保住家业,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
只有她,十岁的她,被父亲托人送去江城好友司家,但途中却不幸走失,幸亏遇得一个好人,将她收养,教她唱戏,五年后,司家才辗转找到她,将她接回江城!其中的苦痛不说,直视着心中的恨,是永远消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