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吹起躲在帘幕后五姑娘高高束起的长发,吹拂徐徐走入堂堂白夜教主宽广的衣袍。
常在江湖上走动,风姿出众的人物,五姑娘见的多了,早就见怪不怪。可看清他样子的那一刻,五姑娘还是呆了半晌。从未见过有一人,竟有这样庄严肃穆的美,他径直坐在石桌对面,周身仿佛白玉雕成一般,发散清冽的气息。他的五官似乎神来之笔,各自恰安其位,当他微笑之时,犹如和煦春风,又如夏日细雨,仿佛柳树即将吐露新绿,莲花层层绽开。
这样精彩的人物,叫人过目难忘,五姑娘分明是从未见过的。然而说不上为什么,她又觉得这张脸这样的熟悉,似乎已经认识很久了。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是来救走阿黛姑娘。
转瞬间回过神来,她突然恼恨起自己今夜做事糊里糊涂,意乱神迷。又联想起这多行不义的白夜教主竟色胆包天,要在山洞中与昏迷不醒的阿黛成亲,不禁怒从中来。
咻,一支袖箭劈面向那白夜城主而去,舒云也只是随意地挥一下衣袖,打落在一边。就仿佛有灰尘,轻轻掸落一般。咻咻咻三发连击,舒云来避都没有闪避,袖箭倒是用光了。看他并未着恼,五姑娘火气消掉一半。
屋里隐约的烛火伴随男人宽厚的笑声,一霎悉数点亮,但见突然刺眼的光线里,那一袭白衣的男子笑意盈盈坐在方几对面,他温润的嗓音传来,像醇酿的美酒。
“夜半有客,未曾远迎。恭候多时了,金姑娘。”
五姑娘本是磊落之人,稍一迟疑,也就不再躲闪,跳将出来。
“过来坐。”他徐徐斟满了对面的茶杯。暗夜里茶香渺渺,热气丝丝氤氲开。
五姑娘本来准备了一肚子义正言辞的话还没想好怎么开场,又被白夜公子抢了话头。
这声音一定有毒,竟就顺着他的意思,糊里糊涂地坐到了对面,连火气也一下都没了,只盯着舒云狐疑地看起来。
“还没有看够吗?”舒云被她盯的不好意思,干脆收起了笑容,低下头喝茶。
“我在哪里见过你的,可又想不出。”五姑娘闻言并没有收敛,反而支起胳膊,凑近上去,似乎非要看出个究竟。
没等对方作答,又话锋如炬,挖苦起人来,“早听闻白夜公子丰神俊朗,风流潇洒,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竟在这山洞中就要洞房花烛,好生风雅。”
又接着道:“五跟阿黛姑娘原是至交好友,我家就是她的家,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教主求娶,还请让我先带人回去,先问过父母,再问过阿黛意思,三媒六聘,嫁卤自当齐备,也好让教主风风光光迎娶夫人。”
“夜里风凉,饮一盏热茶吧。”舒云沉吟半晌,并没有直接回应。
五姑娘浅饮杯中茶,一丝温暖自口中蜿蜒入喉。似乎感受到对方善意,也不再咄咄逼人。
“半夜叨扰,是记挂阿黛姑娘安全,我照顾不周,才让人有机可乘,不知阿黛可曾受伤?”刚刚还英气逼人的五姑娘,忽然低下声来,让阿黛涉险,她内心自责之情溢于言表。
“阿黛没事,只是我吓坏了,匆促之间没有告知一声,就把人带回来了。”舒云的神情严肃起来,眉毛轻蹙,并没有道歉,也没有等五姑娘回应就接着说了下去,“我跟阿黛是熟识的朋友,我们失散后,金姑娘接走了她,一直好生照顾,我心里一直心存感激。”
虽然他避重就轻,口中称谢。一语轻轻带过了阿黛离开他和五姑娘接走她的事实,但还是让五姑娘脸红了。是啊,当时的他籍籍无名又无权无势,他该怎样寻找过阿黛。不知为何,竟有一丝怜悯跟内疚悄悄爬上了心头。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也并没有多么可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