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半年来幻天第一次走出天牢的大门,殊不知外面的世界早就变了模样。早已不再是盛夏时的盛景,万物凋敝,百草枯萎,寒风不停地咆哮着,席卷着冰粒扫过人的皮肤。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无言独立着,寒风卷起他的衣襟,像一件长衫在风中飘逸。
幻天衣着单薄,静静地站在雪地中,昂着头,欣赏大不一的雪片从空中飘落。灰色的建筑即使在冰晶的着色下仍显得死板骇人。贝利雅已归还给幻天,与此同时,龙魂枪和血色瑰华锏也一并交还。只是,却没有了德邦大将军的绶带。
贝利雅蹭到幻天的身边,低下头“啾啾”的叫着,幻天拍了拍她雪白的毛,翻身上马。米纳斯的意思很明显,朝中大的事你可以先不必再管,回家里去休息一下,其实幻天心里也明白得很,德邦大将军的职位他是彻底的搞丢了。贝利雅向着伦沃尔的方向疾驰,临走前米纳斯的笑让幻天很不自在。
现在的幻天不再是德邦的将军了,家族的职位在他的手中被夺去,他感到无颜面对母亲,更无法向九泉之下的父亲和哥哥交待。但,此时可以容纳他的,只有故乡了。5s虽然他不能再带兵打仗了,但家中还有母亲,还有菲奥娜在等他。虽然现在形单影只,但是心灵并不孤独,而这种孤寂感幻天也是不惧怕的,因为他根本没有体会过心灵的孤独。而这种可怕的感觉将会伴随他日后很长的时间,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幻天后期性格的转变。
走了一天,幻天终于看到伦沃尔那巨大的禁魔石筑建的城郭了。尽管雪依然未停,但幻天的心中却无比温暖,家乡带给他的魔力让他此时无比激动。想到很快就能看见母亲和菲奥娜,幻天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今天的城中似乎有大事发生,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堵塞了正常的交通要道,幻天骑着马根本无法行走。
“唉唉,花轿什么时候到啊。”
“不知道,不过我听说老爷已经准备酒席了,他可是专门为了娶亲才在伦沃尔修建了坎贝府呢。”
“我说呢,坎贝大人不好好的在德玛西亚雄都待着,上咱们这个城来干什么,这下可给咱们长脸咯。”
幻天直接无视了喧闹的人群,径直向傲鹰府冲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大街上的红飘带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的刺眼。5s
转过一个弯,傲鹰府那尖耸的塔楼已经映入眼眶了。满心激动地幻天,却被眼前的景象迎头一击。他热忱的心也凉透了:傲鹰府上那两扇漆红的大钉门紧闭,门上的红漆剥落,露出铜绿色的金属。门前的积雪已经堆到了腿,看样子很久无人了。
幻天急匆匆地跳下马,双腿埋进雪堆里,吃力地来到门前。
“母亲!”幻天用力地叩响了门环,等了许久,却迟迟没有回声。
“母亲,开开门!赵叔,有人吗!”赵叔是幻天家的老管家,此时也不知去向。
门庭上的积雪因震动而滑落到幻天的肩上,头上,弄得他狼狈不堪。心中不安的幻天没有顾及自己的形象,而是借助贝利雅攀上了围墙,一翻身跳进了院中。
眼前的景象像一声惊雷打的幻天措手不及。仪门被砸毁,一扇大门歪倒在地上,衣物、厨具、杂物扔得到处都是,胡乱地堆在地上。父亲的花廊全部毁坏,为常春藤搭建的架子七零八落,花藤被粗暴地扯下,像一条发黄的死蛇倒在地上。母亲亲手种下的腊梅树被连根拔起,无助地躺在院中。幻天拖着几近无知觉的腿向主屋挪去,大门敞着,屋里空荡荡的,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地上还残留着打碎的瓷片和斑驳血迹。屏风被人划了两刀,破烂不堪。幻天挣扎着向后院走去,偌大的庭院中无声无息,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幻天来到祠堂,父亲和哥哥的牌位被打碎,扔在地上,灵位前更是被人插上了两株野草。
幻天只觉得头晕眼花,血呼呼地涌上头顶,冲的他眼冒金星。他无力地回到前院,看着额外空旷的院子,久久说不出话。幻天抱着头痛哭地倒在门口,这肯定不是强盗干的。赵叔作为家中的管家,可是当年跟随父亲从战场尸体中爬出来的副将,一身本领,况且家中还有男丁近百人,不可能连土匪都抵挡不住。再说,父亲死后,南宫家族有意地增派了治安力量,也算是对傲鹰家族的一种保护。所以,元凶只有一个,他终于想明白米纳斯那阴险的笑容了。
既然你想效忠于我,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忠心。
米纳斯做得很绝,他派人抄了幻天的家,就是想要试探幻天是否真心归顺自己。如果幻天一句话不说,米纳斯一定会赏赐给幻天一个妻子,在德玛西亚雄都重建傲鹰府,还幻天一个荣华富贵。但如果幻天来到京城找他理论,那么米纳斯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抓起来,秋后问斩。既然米纳斯是一个结党老手,他就能很清楚地辨认出来谁是真心效忠自己而谁是仍有不忠之心。所以,对付幻天这样刚从牢里放出来的不稳定因素,米纳斯还是对它进行了一番考验。
这个少年,内心忍受着巨大的煎熬,他非常清楚,如果自己此时头脑发热去京城找米纳斯兴师问罪,那么肯定人头不保。不但如此,德邦大将军的名号就再也无法回到傲鹰家族了,甚至整个傲鹰家族也不复存在。在这片近似于废墟的庭院中,残酷的现实教会了这个少年重要的一课,也是心智走向成熟的一个必须阶段,这个本领将会使幻天获益匪浅。
忍,不只是懦弱的表现。
幻天来到了自己的卧室,虽然也遭到了破坏但相比于其他的房间来说,这里已经算是完好了。幻天找了几件可以御寒的衣服穿上,披了一件白色的大衣,随便找了一条玉带系在腰间,换了一双长靴准备前去劳伦特府。他现在急需一个人的安慰,而那个人此时应该待在劳伦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