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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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娜:“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我要回去救父亲大人,快!”

    艾娜在马背上疯狂敲打着杰森那冷冰冰的铠甲,眼里打转着不甘泪珠。

    杰森眼神坚毅,眉毛紧锁,紧咬着牙关驭马前行,凛冽的寒风划过他的脸庞,使他看上去多了许些忧伤。他又何尝不想回王都拯救国王,守护这片从小就生活的故乡。

    作为一名王都最年轻的镇国将军,曾向圣晶许下誓死守护国王的死誓,在沃利特雅大陆,这可是一名骑士宣誓效忠的最高礼节,只有得到国民和国王的认可,才可在圣晶前许诺。

    可现在却又如何,曾经人人赞颂的“银色骑士”,冲锋陷阵如破竹之势,即使敌众我寡之地也亦可取敌将首级,取胜宛如探囊取物。而如今却连自己誓死效忠的国王都保护不了,光是保护艾希公主逃离王都就已经伤痕累累,之前一起杀出城外的随从将士也都惨遭杀手。

    想到如此,杰森的眼神愈加凛冽。

    艾娜抽噎着问道:“杰,杰森,我说过,我跟父亲说过,”话未说完,便拥着杰森嚎嚎大哭起来,情绪失去了控制。

    “你会成为五国的最佳外交官,你要当一名合格的好妻子。”杰森拉住缰绳,回道。

    “可,可父亲都不在的话,谁看的到啊,我不要他就这样死去,我还想和他再走一遍库彼得瀑布。”

    杰森轻轻的转过身躯,将艾娜拥入冰冷的怀抱,抚慰道:“哭吧,还记得你上一次哭泣的时候才七岁吧。”

    在艾娜七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举国轰动的大事——公主失踪了。

    当时的艾娜闲不住,嫌宫殿太无聊,想出去外边转悠转悠,可父亲又不让,恰巧这时宫殿外的几个小毛孩,打通了一条从宫殿外头到宫殿里头的密道。

    “哇,不亏是王宫,比我们村子大好多。”

    “你看你看,德琪,这的话好好看呀”

    三个小毛孩们七嘴八舌的夸耀起来。一下便激起了艾娜的好玩心,连忙跑过去问道:“你们好厉害呀,怎么搞定这么大的工作量的啊。”

    其中一个小男孩扛起小铁锹,拍着胸脯自豪的说道:“没有我德琪做不到事!”

    殊不知,这位小男孩儿被眼前这位打扮俏丽,活泼可爱的小公主给深深的迷住了。

    “就是就是,德琪可厉害了。”另一个小男孩儿连忙附和道,只有那个最不起眼,灰头土脸的小男孩儿一直沉默不语。

    艾娜问那个男孩儿:“呐,你是不是出了很多力啊,为什么满身子都是土啊。”

    小男孩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身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听到艾希的问话,吞吞吐吐的不敢答话。

    “哼,有他什么事,他就是个看戏的,啥用没有。来,我带你去外边玩。”德琪狠狠的对小男儿使了个眼色,另一个小男儿就是就是的附和道。

    听到“玩”这个字眼,艾娜简直兴奋的不行,连忙点头答应了。可就在这时,一直战战兢兢的小男儿却发话了:

    “不可以的,要是让宫殿内发现公主不见的话,肯定会引起骚乱的。”

    德琪显然觉得他啰嗦,把铁锹用力的砸进土里,大声骂到:“你个死爹死娘的寄生虫,没有能耐还对我指手画脚,就算遇见了坏人,我也能把他赶跑,这下你满意了吧?”

    “就是就是。”

    艾娜没有说话,只是觉得小男孩儿很可怜。小男孩儿被骂的涨红了脸,握着拳头诠释着内心深处的怒火。

    德琪轻藐的瞪了他一眼,说道:“觉得自己有能耐,就别寄生在我家啊,浪费粮食的蠕虫!”

    “就是就是。”

    说罢,德琪拉起艾娜的手便要钻起密道,“别理他,我很厉害的,可以保护你,哥带你去铁森林看好玩的。”

    铁森林是当今恐怖的代名词,据说就连曾经的勇者古尔斯对此也是退避三分。德琪也算个小头头,在喜欢的女生面前想要证明自己的勇敢与果断。

    听到“铁森林”这个词,小男孩儿忽然神经大作,“不能去!”

    这句话哽咽喉咙里硬是说不出去,一想到自己的家境,又想起刚刚德琪对他说的话,便放弃了阻止他们的想法。

    从走出密道到铁森林的路上花了不少时间,对周围陌生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的艾希,这边闻闻花香,那边弄弄虫子,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德琪见状哈哈大笑:“想你在王宫也无聊,以后你就跟哥混,天天都带你去玩好玩的。”

    “就是就是。”

    “嗯嗯嗯。”艾娜高兴的直点头,因为在王宫的生活对她而言就像圈养一样的,她可不喜欢。

    天色渐晚,王宫里的侍女四处呼喊着公主未果,国王急得命令骑士告知全国,希望国民们帮忙寻找爱女。

    很快,举国皆知,一些人为了打听公主下落而四处奔波,而一些人,则心谋歹意在暗中行动。

    过了一段时间,太阳渐渐下山。通往铁森林的路段开始变得压抑和黑暗,不远处的森林里不时传来乌鸦不吉利的叫声。

    那个爱附和的小男孩儿害怕的两腿哆嗦,扯着德琪的衣角说道:“德琪,要不我们回去吧,太晚了,妈妈会骂的”

    艾娜却一脸不舍,丝毫不惧怕此时此刻的场景,嘟着嘴巴嚷道:“不!要!还没到地方呢,怎么能就这样回去。”

    “唰!”

    路边的树林里忽然飞出数只乌鸦,扑腾着黝黑的翅膀吱噶吱噶的叫着。

    德琪吓得抡起铁锹挡住脸庞,脸上冒起了豆大粒的汗珠,勉强笑道:“就是,我们还没到目的地呢,怎么能说回就回。”

    不起眼的男孩儿小声翼翼道:“那个地方太危险了,我们先回去吧。”

    “就是就是。”

    德琪咽了口唾沫,应到:“既然你们都说了,那今天就先回去吧,没,真拿你们这帮胆小鬼没办法。”

    “切,胆小鬼”艾希蹲在一旁闹起了别扭。

    德琪听到此话宛如自尊心被针刺穿一般,很不是滋味儿,回道:“哼,谁是胆小鬼,可别拿我跟他们两个相提并论。”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森林里传出一串诡异的笑声,用怪里怪气的音腔公主公主的喊着,听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一个模糊的人影愈见清晰,随着怪人的渐渐现身,森林里的乌鸦像疯了一样在男孩儿和艾娜的上空盘旋,吱嘎吱嘎的叫嚣着。

    灰头土脸的小男孩儿脸色大变,惊呼道:“德琪,我们快跑吧,这人肯定不是好人!”

    “就是就是!我们赶紧走吧,呐。”

    艾娜的瞳孔忽然变的空洞,这个怪人的出现,似乎把大陆上所有的恐惧,黑暗和死亡都带到了这里。压抑的氛围让她开始喘不过气来,慌手错脚的摔倒在地上。

    “德琪,那肯定是个坏人,你可以打败他吗!”艾娜无助的向德琪求救。

    德琪的眼神飘忽不定,思绪繁多,他的爸爸是村子里的武官,自从他会走路到现在,没有一天不教授他武大的技巧。而这,也让他对自己的身手多了积分自信。

    当他看到自己喜欢的女生向自己求助时,原有的自信变的愈发膨胀。

    这可不是个俘获她的心的最佳时机吗,龟龟,天助我也!

    想罢,德琪抹去额头上大粒大粒的汗珠,抓起铁锹,笑了笑对艾娜竖起了大拇指。

    艾娜心中宜悦,这下可有救了。

    “嘿嘿嘿嘿,艾娜大人,艾娜大人呦,你和内瑟斯是一体的,逃不掉的。”此时夕阳收起了最后一丝余晖,怪人披着长袍外套根本看不出长啥样。

    “什么内瑟斯,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开吧!不然德琪肯定不会放过你!”艾娜捂着胸口大声喊道,像是在警告对方不要靠近。

    德琪嘴角洋溢着幻想的喜悦,只要能够打败这个怪人,就能一战成名,就能成为人生赢家,只要打赢他,而我,可以做到!

    在种种臆测和幻想的推助下,德琪撕扯着嗓子,抡起铁锹就向怪人冲去。其他两个男孩儿已经被恐惧完全支配,瘫软在地上哭喊了起来。

    “哭什么呀!你们不是男孩儿吗?”艾娜吃惊的喊道,在她的印象中,男生都是骑士一般的存在,保家卫国,宁流血七尺,也不掉眼泪一颗,而她眼前的男孩儿却颠覆了她的认知。

    “只要打败你,我就是英雄了!啊哈哈哈!”

    德琪像疯了一样冲到怪人面前,只见怪人从长袍里伸出一只干瘪的手,指着德琪笑咯咯的乐道:

    “你是叫德琪吗?”

    这一下让德琪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忽然愣在原地,一种莫名的恐惧拥入心头。怪人一瘸一拐的走到他旁边,一副干瘪狰狞的面孔跃然眼前。

    艾娜被怪人的面孔吓了个激灵,和其他两个小男孩儿抱在一块抽噎了起来。

    怪人晃动着食指指向艾娜,问道:“年轻人,问题我只会问一次,你叫德琪吗。”

    德琪手慌足错,举起铁锹挡着脸部说道:“我不叫德琪,我不认识这个人。”

    怪人不以为然道:“咯咯咯,滑稽,不认识,咯咯咯。”

    艾娜大吃一惊,爱附和的小男孩儿低估道:

    “德琪肯定已经想好了打败他的方法,这肯定是在迷惑他上当。”

    殊不知,德琪光是站在怪人面前便耗费了大部分精力,而且周围的压抑感和恐惧还不停的侵蚀着他的神智。

    怪人咯咯一笑,接着问道:“那身后这两位和你是什么关系。”

    此时德琪的嘴唇已经开始泛白,豆大粒的汗珠像下雨一样不停地滑落,嘴里不停的哈出白气。

    该怎么回答,我会不会死,我该不该出其不意的攻击他

    德琪想的越多,下盘晃动的越明显,仿佛只要你轻轻吹一口气,他就会轰塌下来。

    德琪。

    艾娜看在眼里,心里不停的向圣晶祈祷。可大家都明白,在绝对实力的面前,任何无意义的旁白都是扯淡。

    “回答不出来吗,那我就照我的答”

    “对不起!”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德琪忽然扔开铁锹,坐地嚎啕大哭了起来,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啊。”德琪像精神分裂患者一样,不停的向怪人磕头求饶。

    “你杀他们,不要杀我好不好,我把家里的粮食都给你,不要杀我好不好,那女的是国都公主,她家肯定有钱,你把她带走,饶了我吧!”

    可怜的德琪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头皮都磕破了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仿佛走火入魔一般。

    艾娜气愤的骂道:“你个大骗子!懦夫!”

    “闭嘴,这不能怪我,这不是我的错!”德琪抱着怪人的大腿哭骂道。

    “混账!”只见怪人突然双眼通红,一脚把德琪踩在脚下,掌起掌落,腿边的男孩儿已然化成一摊血水。

    爱附和的男孩儿被眼前的一幕吓尿了裤子,连滚带爬的想要逃离这个噩梦之地。

    另一个小男孩劝阻无果,连忙躲到艾娜身边。不出所料,怪人似乎对临阵脱逃的人有着很深的怨念,只见他举起右臂,开掌握拳,那个小男孩儿的脚下忽然伸出一只漆黑魔爪,将其捏碎,炸出一摊血花。

    “咯咯咯,老夫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后退,任何后退都是无意义的抉择,都应该接受圣教的洗礼!”

    怪人一边讥笑一边蹒跚着靠近艾娜。

    小男孩儿此时已心如死灰,知道自己即将要在这荒郊野岭之地,度过自己毫无意义的一生,不免有些神伤。

    艾娜缓慢的站到他的前面,即便双脚还在哆嗦,却依然对男孩儿面露笑容,说道:

    “我可是巴克利王国的公主,如果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我还当什么公主!”

    为什么,你明明很害怕,你明明和我一样害怕的不行,为什么还要站出来,乖乖的接受命运的指导不就好了吗?

    小男孩呆呆的看着艾娜,似乎像看一个笨蛋一样。

    待怪人走到跟前,像小人得志一般仰天狂笑起来,乐道:“公主殿下呦,你我邂逅是命运的安排,这是命运女神对你的洗礼啊哈哈哈!”

    说完,怪人举起手掌便朝艾娜拍去!小男孩儿吓的禁闭着双目,他已经目睹了两次惨不忍睹的死亡,在这个年纪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压力,他累了,不想再有任何挣扎的念头了。

    就这样吧。

    “我是不会像命运屈服的!”

    艾娜的雄浑有力的喊句响彻山谷,森林里的鸟儿悉数飞起。

    在一声哀嚎之后,男孩儿惊讶的睁开眼睛,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怪人跪在地上痛苦不堪,不停的呻吟着。

    只见艾娜面前耸立着一位高大威猛的铠甲勇士,鲜红的披风在寒风中随风飘动,右手的佩剑上染上几处鲜红色。

    月亮拨开浓密的云层,淡雅的月光沐浴着男孩儿的脸庞,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没有在做梦。

    艾娜的眼角藏不住泪水,故作坚强的外壳下终究是一颗柔软的内心,两行泪水漱漱落下。

    怪人脸色大变,捂着被刺穿的手掌咬牙切齿,一直在碎碎低语。

    “不向命运屈服,我也曾经有过这种想法,但在我知道事实的残酷性之后遮颗种子便再也没有萌芽过。”

    男孩儿看着艾娜,心中感慨万分,原本内心被绝望和恐惧烧焦的尘土上,似乎经历了一场甘霖,让他对此前的世界改变了看法。

    对,就是不向命运屈服,艾娜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这位年幼的小女孩却忽然抱着男孩儿失声痛哭了起来,男孩儿撩起修长的刘海,拥着艾娜轻声说道:

    “明明自己比别人更加畏惧死亡,却又比别人都不惧怕死亡,艾娜,艾娜。”

    在那之后,怪人利用传送空间逃跑了,而男孩儿和艾娜也被骑士安全送回到家中,当然,少不了家长的一顿批斥。

    杰森轻轻地擦拭掉艾娜眼角的泪水,心里百感交集。

    艾娜,你可否知道,当年被你救下的那个男孩儿,就是我啊。

    当我在那一次遇见你之后,就已经决定要做你的守护神了,艾娜,你拯救了我。

    是你让我知道,命运之路,不只一条。

    所以

    吾定尽全忠之心,为您披荆斩棘,排忧解难,成为您最锐利的矛和最坚实的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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