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休息,众人都无心睡眠,半醒着躺着,只是早上六点多,都陆续起床了。5s谢镕锟一晚都没睡,他一直都在店面后面的泥巴地里,用着铁锹挖坑——那是为云临三人挖的坟墓,总不能让尸体烂在屋里。
“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我再好好安葬你们……”谢镕锟的头昏昏沉沉,昨天傍晚在巷子里的战斗损伤,加上不停的劳累,现在的谢镕锟几乎倚着铁锹都能睡着。
“我认为只能抓住一个被夺舍的样本来研究,我们对付牛鬼蛇神的方法很多,一一试验总会有结果。”吴浪涯沉思了一晚,这个方法是最稳健。
“可问题就是,怎么抓,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暴露身份。特警队的那些人,如果一起行动,也很难抓到,昨天是运气好,他们太自信了,地形又狭窄容不下太多人,更何况还有不明真相的警察协助。”莫尘答道。
“那只能……全部杀掉吗?”任玄良在一边插上一句,这是大家最不愿走的路。
这时候谢镕锟一脸疲倦地从洞口下来了,他听见了对话。昨晚他想了很多,他半生都在同牛鬼蛇神,奇闻异录打交道,可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全人类的危机。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杀戮的人,如果没有必要,最好是一个人都不要死,这是他坚持的原则,是对生命的尊重。
可就是带着这样的想法,云临在离他几十米远处的巷口,在他们专用的车上,简简单单的就被杀掉,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毫无防备的躯体被敌人发现,然后顺便毁掉,做的很彻底。
“不可原谅!”谢镕锟暗暗发恨。
“死亡是不可避免的。”谢镕锟的眼神里,除了疲倦外,更多的是看透一切的冷漠。
“对,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如果什么也不做,形式只会愈发恶化。”吴浪涯紧攥拳头。他这大半生杀过恶鬼凶灵,也杀过不少罪大恶极的人。纵然这些被入侵的人类本事没有错,必要的牺牲终究无可避免。
明确了这一观点,他们觉得自己的心态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耽误了。”莫尘站起身,给任玄良使了个眼色。
“你有什么打算?”吴浪涯问道。
“我觉得回镇中心才回有机会捕捉到样本,即便有很大的风险,至少在不能一直待在这儿。”
“也许警署会继续安排人员在那附近调查,只要有落单的,我们就有机会抓捕到样本。”任玄良补充道。
莫尘点点头,他也深知这样做的风险极高,一旦暴露位置,自己反倒要被抓。
“那……我送你们回去吧,这么远的路,况且你们现在的知名度……”
吴浪涯从柜子里翻出了两个黑色口罩,让莫尘和任玄良戴上,防止被人多眼杂被认出来或是被监控拍下。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三人都沉默着,没人知道他们将面临什么样的,日渐危急的形式,渺茫的希望,沉重的负担,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林荫诊所里,陈文顺挂着吊瓶,迷迷糊糊地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红褐色的药水渐渐注入他那枯枝般的青筋,严权之一直守在一旁,低头沉思状。
莫尘和任玄良推开林荫诊所玻璃门,刚要喊林海诚,就立刻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这么早竟然已经有人在。
“只是两个老头罢了,不关注络的,应该不会知道我们。”任玄良的声音压到了最低,“正常一样过去……”
严权之听见了开门的动静,不经意地往那边扫视了一下,可就这一眼,他也愣住了。
那竟然是莫尘!就算带着口罩,自己也认得出来,毕竟他的视频是自己亲手发到上的!第一次看到监控录像时的震惊还依稀留在脑海里,这样一段灵异血腥的视频,里面的有着超能力一般的杀人纵火犯,现在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5s
严权之立刻又低下头,理智把也压抑不住砰砰的沉重心跳声。如果当面指认他,以他的力量,怕是要被灭口!更何况他已经罪名累累,也不会在乎多杀两个人。
他取下老花镜,拿着随身携带的一方方巾,低着头擦拭,余光疯狂地往前面瞟,可即使再怎么扭动眼珠,视野里也只有那两人的脚,脚步正在渐渐逼近,严权之的心抵到了嗓子眼。他不自信自己的速度能逃跑,但还是已经绷紧了腿上的肌肉。
在他疯狂偷瞄向这边时,莫尘也背过头去,也侧着脸扭转着眼珠往严权之那边探。
“会暴露吗……会暴露吗……”莫尘也十分紧张,如果被认出开,闹大了传开来,那自己简直就是自投罗,回到镇中心的抓捕计划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在林海诚坐的那个方向上,他分明看见了严权之隐藏在脸颊下颤抖着的眼球,还在不停地往莫尘那边瞟。忽然,那目光也移到了自己身上!那眼神仿佛是在求救!
“莫……我到后面拿药,莫要着急!”林海诚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背过身向里屋走。
“哟,这俩伙子怎么这么早来看病?年纪轻轻的怎么也不行?”陈文顺忽然就醒了,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这俩戴口罩的青年,他私自推断,带着口罩肯定是有什么肺病。
这话音一响起,所有人都一惊,僵着脖子把头扭了过去,谨慎地看向陈文顺。
严权之的手心发烫,无比懊悔自己没有让陈文顺不要说话,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过去了就完事了,为什么非要去搭话!
在舒心堂的那次催眠经历,严权之窥探到了自己的灵魂面,并觉醒了魂力,可他自己并不知道,甚至这段记忆都支离破碎,此时只是觉得手心发烫,似乎有什么力量在翻涌。
“老爷子,您不也一样!”任玄良忽然笑道。
“哦?我老头子怎么体质怎么能和年轻人比,嚯嚯,林医师可能要给我配药水,你坐那等等吧。”陈文顺仿佛自来熟,口气和对自己的亲晚辈一样。
莫尘察觉到了那渐渐蓄积在严权之手心的那股力量,灵魂体的他对于这些东西感觉十分敏锐。这力量不算强大,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怎么可能会使用魂力?
只有一个可能!是被夺舍者!莫尘猛然发觉。对!加上他这么异样的表现,把紧张感隐藏的那么深——莫尘经常自省,自己什么情绪时会有什么反应,以这样常年的自省,他能从别人微妙的举动和身体散发的气息察觉到他的心理。
错不了,旁边这个笑呵呵的老头,肯定是即将被他带去夺舍的人!错不了!
不能给他机会喊到援助。“玄良,盯着他,不要让他打电话。”莫尘低声耳语,自己也走向了后屋。
任玄良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继续和陈文顺打着哈哈,也监视着严权之的一举一动。
可是他没有任何动作,就只是静静地低头坐着。“这子已经走开了,得找机会快走!”严权之想着,他看向陈文顺头顶悬挂的吊瓶,液体已经不多了。
“林叔,那个老头低着头的老头,应该是那些人,旁边那个是要被他拉去也夺舍的。”莫尘和林海诚走上楼梯,低声说道。
“不会吧,我看他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如果是那些人,根本没有必要专门给他治病。”林海诚思索了一会儿,他认为莫尘的话不合逻辑。
“我刚刚,感觉到了那个老头手里有魂力。”
“是所有我这样的普通人都不会使用吗?”林海诚不禁发问,关于这样玄幻的力量,他没有概念。
“这……我真的没有想过,至少已经被入侵的人身上总会有!”
“你还是考虑的不周全,阿尘,如果没法定论,不要把事情闹大。”
“可是您不知道这有多严重!这关系着全人类的命运!如果他真的是,那就有必要铲除,即便有误判的可能……”
林海诚沉默了,他这半生都在为了两个字奋斗——正义,以他自己的方式诠释正义。
他到现在还记得,躺在中心医院住院部的一位中年男人,饱受肺癌的折磨,林海诚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已经活不过一个星期了,可是医院还在疯狂地向家属推荐各种药,频繁地进行化疗——只是为了在他死前榨取更多利润。林海诚不忍他遭受这样的痛苦,屡次请求主任让他解脱。
“林,你还太年轻了。”主任语重心长地说道,忽然又笑了:“你怎么能放弃一个患者呢?你的医德呢?”
以主任的经验,他不相信主任看不出病人的状况——在生死线挣扎,并且彻底没有必要继续治疗,不过是徒增痛苦,耗费钱财。
他毅然决然地停止了对病人的救治。在心率计的图像变成直线的前几分钟,他听见了病人艰难地吐着字,肺癌让他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呼噜声:“我知道…自己早就没救了,谢…谢谢!”
这话很郑重,林海诚握住他的手,却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于是他受到了严厉的处分。不论是院长的斥责,同事的挤兑,还是病人家属的疯狂打骂,他都默不作声。这是他坚持的正义,一个作为医生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