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凡间烟火的,宛若天女下凡的女子一剑指着身中剧毒的男子,眼神中的爱与恨无法掩饰,纵使是多年来的陪伴,也无法消灭那抹恨。可是藏了那么多年的爱,又该如何?
“白望清,三千年前你屠尽我族上上下下数千人,将我族先祖历经千辛万苦建立的伟大王朝覆灭。这三千年来,我对你的恨从来都没有减少过,只会一日比一日多。”
一身长衫、脸色苍白的男子勉强站直了身子,可是又差一点儿倒在地上,唯有扶住小亭的栏,才能让自己把头抬起来。
“独孤浮尘,这三千年以来,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亲眼看着你慢慢长大,从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成长成一个权势滔天的女帝。我看着你,这三千年以来,对于我的一时鲁莽,我一直都没有后悔。无论是后来斩尽赵国四十万人马,还是后来单凭一己之力屠灭所有的仙门,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独孤浮尘看着眼前的白望清,昔日那个一言一语都带着温和的男子,似乎并不是在伪装自己,而是在展现最为真实的自我。
“扑通!”
白望清又一次承受不住剧毒的侵蚀倒在了地上,脸色越发苍白,胸口有一抹绿色的痕迹。
独孤浮尘有一些犹豫,三千年以来的确没有减少对他的恨,但是却中了一种名为“爱”的毒药。
手中紧紧地握住一把红色的匕首,那个可怕的存在告诉她,深渊之疫只会让白望清越来越虚弱,但是,无法杀死白望清,这是长生之术带来的好处,有朝一日神功大成,便可不死不灭。
手中的匕首,是唯一可以杀死白望清的东西――时间之匕。也许长生之术可以让白望清延长寿命,并且使时间对他的效果减弱。但是,时间之匕凝聚了大量的时间法则――倒退,足够让白望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从此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这边是来自时间法则的可怕能力。
可是她怕,她的爱与恨在不断地挣扎,尽管只需要一下便可以了解这一切的她,在这最关键的一刻偏偏就无法下定决心。
……………………
三千年前,她是商朝的公主,本该被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却因为母亲遭人妒忌,被皇帝流放边疆。她诞生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就在旁边,但是她却不记得那个人的样貌,忘了那个人姓什么而又名什么。
“你怀胎九月九日,最终因为精力耗尽而死,终究是对孩子的不好。”
黑袍人把她抱起来,她能感觉到一股清凉,很凉爽很凉爽的,就像是春天的微风吹过一样。
“这世间的起起落落太多了,你若是可以在这尘世间自由浮落该多好,远离时间的纷纷扰扰。可你却是生在那王公贵族,你母亲复姓独孤,若你可以在这红尘之中不浮不沉,便可以所我一起登临另一个世界。愿你可以好好地,而又美好地活着,就给你取名,叫做独孤浮尘。”
那一次她笑了,笑得很开心,虽然不知道名字是什么,但仍然觉得很是开心。小时候的她,笑起来有两颗虎牙,像一个瓷娃娃一样的她,不仅可爱,还很漂亮。
后来黑袍人教她认字,独孤浮尘每一次接触新的东西都会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兴趣,而且学得非常快,仅仅两个月时间就学会了最基本的知识,要知道独孤浮尘一直都是以玩乐为主的,一天学习所用的时间不到一小时。
“先生,字是谁造的啊?”
虽然独孤浮尘只有四岁半,但是惊人的天赋很快便使她像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一样活蹦乱跳了,并且拥有着极高的灵智。
第一次接触字的独孤浮尘,对于创造文字的人很是敬佩,毕竟这天下由人的嘴里说出来的东西,若是全部都给变成字的话,恐怕有几万甚至十几万字了吧?而且要想使得每一个字都不一样,可更是难上加难。
“造字啊……”先生陷入了沉默之中,接着用一种极为沧桑地语气对独孤浮尘说:“那是在上古的蛮荒时期,一个名为‘颉’的人日夜观察各种蛇虫鸟兽经过的痕迹,最后有感而出,创造了文字。”
“哦,原来是这样啊!”独孤浮尘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慢悠悠地走到先生后面,一把扯下了先生穿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洗过的黑袍,笑吟吟地跑到河边说:“先生,你的衣服这么多年没洗,是该洗一洗了,就让浮尘帮你解决吧!”
“小孩子的天真烂漫啊!”先生转身走向了一个茅草屋,那是他和独孤浮尘四年以来唯一的居所,也是独孤浮尘长大的地方。
先生并不觉得有什么,穿了那么多年的黑袍,就到他自己都已经忘了究竟有多久。既然这个孩子愿意去试,那就让她试一试吧。
那个时候独孤浮尘还小,没有在扯下黑袍后刻意去看先生的模样,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独孤浮尘以后根本就没有去扯先生黑袍的机会了,因为先生把黑袍绑到了自己身上,而且先生还把黑袍保存得很好,连一点儿灰尘都很难找到,让独孤浮尘这个小丫头连一个理由都找不到了。
独孤浮尘忘记了,脱下黑袍的先生并不是她以为的一个受过伤而导致外貌受损的人,而是一个无比优雅而又帅气的男子。一脸的书生气,眉毛威严而又清淡,一头秀发比她这个女孩还要女气得多,一双深邃的眼像星星一样美丽而又闪烁着光芒。身材很好了,让独孤浮尘这个四岁半便有十岁身体的小女孩也得自愧不如。
“‘颉哥哥’,这庞大的世界也没有几个人会记住你的功名了,全都让你的那个弟弟抢去了。唉!你这么做又是何苦呢?你就是这么固执,又这么重情重义,即使你的亲弟弟骗了你,甚至要杀了你。你还是那个老样子,想一头倔强的老牛,临死都把自己奉献给了自己的那个弟弟。”先生的声音富有磁性,很好听,“什么造字圣人?什么功德无量?什么重情重义?什么造福众生?仅仅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谎言,为什么会骗过苍生?‘颉哥哥’,我为你感到悲哀啊。”
十年以后,一个少女肩披着雪白布衣,身穿银白色棉衣,脚下登着一双银白筒靴。乌黑的头发,挽着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一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歪着头,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独孤浮尘今天很高兴,因为先生允许她到外边玩,对于整天都在先生的监督下迫不得已学习的独孤浮尘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独孤浮尘第一次去了外边的世界,在那一年的冬天,第一次走出了这个囚禁了自由的地方。
………………
白望清好久都没有感觉到这种荒凉了,记得上一次还是在昆仑山被蛟龙追杀的时候。那个时候,白望清已经不记得自己身上的血究竟是龙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他倒在雪地里,昆仑山的冬天也是比较冷的,在无人的雪地里,在遍布妖魔的昆仑山,如果昏倒在这里,那么除了死没有第二种结果。
白望清彻底失去了活着的希望,身为一个人,被世俗所妒忌的人,死亡或许是他唯一的归宿,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太累了,像一个不断被命运压榨的苦工一样。
那一年冬天,白望清在失去了希望的同时,获得了一个比希望更加珍贵的东西;那一年冬天,独孤浮尘遇见了那个让她悔恨一身的男子,从此为以后的爱与恨奠下了基础。
………………
再睁眼时,我以为我到了地狱,那个接纳死去亡魂的地方;或者是去那个传说中的深渊,像我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去地狱受刑,应该把我放逐到深渊,从此不为世人所知。
但是我错了,我在一个茅草屋里,躺在床上的我每动一下,都伴随着刺骨的疼痛。我不知道那一天在我昏倒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必须感谢那个救了我的人――即使我不想活着,也不会去责备他人;我不是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坏人。
我走下床,衣服上的血迹早已被洗净,穿着的青色长衫干净又亮丽,就是上面绣着的几对比翼双飞的黄鹂和鸳鸯让我想起了自己――前者幸福美满,还有家人陪伴;后者悲惨之至,没有任何亲人在世。
我疾步走到门前,身上的疼痛一次比一次强烈,浑身上下都好像在被什么东西撕扯着。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貌似撑不了多久,但是我必须见到救了我的那个人,这将是我临死前唯一的执念!
手紧紧地握着一颗珠子,那是我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的物品,轻轻推开门的我,一下子看见了那个后来让我又爱又恨的人。
………………
独孤浮尘昨天出去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个人,今天刚刚采药回来,一眼就看到了倚在门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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