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哗啦”一声响动,一筐碎银子被一只穿着战靴的脚踢倒在了船头。
中古时代的军队,无论是大明朝的营兵,还是此刻正在互相打出脑浆的欧陆诸侯,军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问题。没有军晌,军队就会哗变,俗称“要你好看”,这是任何英明统帅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筹措军晌的方式有两种:财政拨款,或者纵兵劫掠。
眼下是16八年,华伦斯坦同志刚刚在上匈牙利,西里西亚和北德意志完成了为期10年的史诗级蝗虫大劫掠。跟在华伦斯坦战旗后的雇佣军们,犹如蝗虫一般抢光了所有他们双脚踏足之地,将“筹措军晌”这个词组演绎到了极致。
而16八年的大明官军,逼格还是要比欧洲同行略微强一点的。在这个时间段,明廷的中央财政虽说已经极度困难,但到底还没有崩溃;“筹晌”能力毫不逊色于华伦斯坦同志的那一票明末蝗虫武将,现在还没有被放出笼子。
所以说,眼下的明朝督抚们,但凡遇到辖地的局部战争,多少还是能挤出来一点银子的。历史上的熊文灿,在郑芝龙被李魁奇赶回福州后,出人出银子造新船,迅速帮郑芝龙恢复了元气。
而今天穿越众给水师发的赏银,就是熊文灿同志友情赞助的5万两白银。
看到骨碌碌在船头乱滚的碎银子,甲板上的官军们纷纷开始咽起了唾沫。而一个身材高大,髡发,手中拿着铁漏斗的“僧兵”官儿,这时则气势汹汹地站在船头,身后是拿着步枪的士兵和赔笑的官军把总。
“我家曹大人是讲究人,从不亏待手下弟兄。今趟出征,每人先领5两开拔银子。”
伴随着官军们拿到银子的道谢声,拿着喇叭喊话的穿越众又许下了承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凡是抓获海盗的,可以按每人两银子来去粮台结账,死人两,头目另算。
于是部队就在欢呼声中开拔了。
事实上,截至大部队出征这一天,漳州湾里的海盗总数已经不到万人了这几天发现情况不妙,撤股走人的掌柜为数不少。
所以这点赏格某势力是完全出得起的。莫说老熊还赞助了五万两,即便是不赞助,如果拿出十万八万就能买了全部海盗的命,穿越众眼都不会眨一下:能俘虏些精壮汉子们的话,用处很多的。
可惜现实没有那么容易。几万两银子只能让那些穷鬼官军打一波鸡血,作战时能勇猛一点,其他就没什么了。
消灭海盗的主力,依旧只能依靠穿越众花费无数资源堆起来的舰队和士兵,其他的统统靠不住。
16八年八月19日晨,船只总数达到1八0艘的官匪荷三方联军,正式从泉州外海南下,开始了继俞咨皋兵败后的第二次联合剿匪行动。
当天午后,以金门岛为支点的所有兵马统统部署到位。而坐镇后方粮台,担任剿匪总指挥的刘哲,则在下午点,下达了正式进攻的命令。
{}/ 话音未落,李魁奇的几个嫡系,不愿做奴隶的头目们此刻同时轰然大喝道:“大当家,干吧!没得给官军做狗!”
“好!诸位且随我出海一战。光天化日之下,那几艘髡船势单力薄,我船十倍于彼,总有交手的机会!”
剿匪大军来到金门附近是正午时分。而当个时后大军布置完毕,主力舰队出发时,早已得到消息的中左所海盗大帮也已经统一了思想,集结完队伍,开始冲出中左所。
于是,下午点,双方在中左所外的海域迎头相遇。
虽说李魁奇此刻的实力已经下降很多,但是此刻被逼到角落的海盗大帮,依旧凑出了00多艘各式船只。这些杂船蒲一出港,就组成一波洪流,在海面上拉出一股三里长的猪突大队,往外海冲去。
下一刻,冲在最前方的李魁奇嫡系船队,当即就遭到了44门火炮在1000米距离上的迎头痛击。
船帆全落,保持着八节轮机航速的穿越舰队,很轻松得就在海盗船队面前摆出了字型阵位。由于此刻船速较快,所以现在整个舰队的齐射速率维持在一分钟一发。
此刻的李魁奇,一身短打,腰配长刀,花白的头发在海风中舞动。直到这个时候,站在船头的他才终于有幸见识了髡船的全部面貌。
流线型船体,褐色涂装,洁白的船帆早已落下;呈现在李魁奇眼中的,是一排排同时燃起白烟的炮口。
顾不上再研究髡船无帆无桨的秘密,李魁奇在打头的几艘福船纷纷中弹减速后,咬着牙下令全体加速冲锋——他比谁都清楚,今天如果不能从对手身上咬下一块肉,那么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祭日了。
现实是残酷的。
有那么一刻,海盗们甚至看到了一丝希望:它们在付出了将近0条船的代价后,终于冲到距离对方00米距离内。然而下一刻,所有人张大了嘴:对方的舰队先是瞬间加速,然后它们就像一条长虫一般,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了一个u型大转弯,又将双方的距离拉到了1000米。
可悲的是,在这个过程中,那雨点般的炮弹一刻未停。
所谓贼去楼空,说得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原本激情满满,杀气满满,期待着和髡贼刚一波正面的死硬份子们,这一刻瞬间怒气槽清零,全体崩溃了。
不待李魁奇下令,长蛇般的队伍就开始解体。大批跟在主力身后的喽啰们这一刻开始四散奔逃,海面上很快出现了无数条奔向四面八方的细线。
至于李魁奇?此刻混乱的局面中,已经找不到他了——全体崩溃之前,他的座船就已经被打沉,然后当他换了一艘船后,就没人再得到他发出的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