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白衣想要学习维利尔魔法，不仅是因为在使用卷轴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更是想要改变自己无力的事实。为此他需要去找那个男人，虽然他并不想见到那个人，而且估计那个人也不会想见到自己。
忘白衣找到了燕间长鬼，当时他正在实验室里做着奇怪的实验。实验室里的培养缸里泡着各种各样魔兽的尸体和或许是人类的器官。厚厚的笔记整齐的堆放在桌子上，足足有一人高。
燕间长鬼看到忘白衣时，少年终于从他波澜不惊的眼神里读到了惊异。
“孩子，你不该来这。”
“抱歉老师，我想来问你一些事。”
“问莎尔就可以。”
燕间长鬼抬起双手，想要将忘白衣轰出去。
“燕间老师，我想学维利尔魔法！”
老人抬起头，凝视着忘白衣。
“你是怎么知道维利尔魔法的？”
“那个我们不是叫做维利尔班吗，而且图书馆地下室的那个小屋子我已经进去过了。”
“忘掉你看到的，安安稳稳在这里度过三年。维利尔魔法不是什么修炼秘籍也不会让你变强！”
老人又欲驱赶忘白衣。
忘白衣赶紧喊：“老师，我觉得我能使用那个房间里的卷轴！”
燕间长鬼停止了动作，空洞的眼神放出精光，招牌式的微笑也渐渐消失。
“你是说你能使用那些卷轴？哪一个？”
“老师准确的说我没有使用，不过我在意识深入的时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没有在撒谎吗，小子！”
“没有，千真万确！我保证。”
“如果我发现你在说谎，你就别想在这继续念书了。”
燕间长鬼瞪大双眼，恶狠狠地对忘白衣说道。忘白衣有点心虚，不过记忆中那熟悉的感觉又给了他信心。燕间长鬼拿起墙上的符文联络水晶朝里面喊“我是燕间长鬼，把维利尔仓库里共计72册魔法卷轴全部送到我的实验室里。”沙哑的嗓音难以抑制喜悦。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忘白衣”
“我就叫你“白”了。我问你，你以前学习过维利尔魔法吗？”
“没有准确的说我不知道，我失忆了，只有最近两个月的记忆。”
“那你还记得这种药吗？”燕间长鬼拿出一瓶胶囊。
“药？这是做什么的？”忘白衣想尽力掩盖是莎尔给他透露的情报。
“没有一点印象吗？这是用来让平常人使用维利尔魔法的药，它可以使魔力运化作用变异。”
“我不记得吃过这种药。”
老人压制住内心的喜悦，冷静地问。
“你为什么想要学维利尔魔法？”
“我从仓库里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有点兴趣。”
忘白衣不想被燕间长鬼知道自己无力的事实。
“兴趣吗”燕间长鬼喃喃道，一下子坐倒在凳子上，双臂无力地耷拉下来。他觉得这个理由十分可笑，就因为这么一个理由，这个少年就来学习恶魔的魔法吗？但是兴趣这个词让他想到了他自己，说到底，他又是为了什么而研究维利尔魔法的呢？
燕间长鬼有些害怕，又有一份坦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难以支撑下去，而心更是面临着万丈深渊。眼前这个少年就像是上帝送来的最后一个魔盒，到底是时来运转的黑桃k还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对于目前的他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维利尔魔法卷轴从仓库搬到这需要一些时间，燕间长鬼无心再去继续刚才的实验，其实那种实验也早就没有必要了。像是在梳理自己的过去，燕间长鬼缓缓地开口。
“我啊，今年已经97岁了，是随时死去都不奇怪的年龄，现在基本靠着消耗所剩无几的魔力来让这幅腐朽的身体继续工作。可我不能死啊，我不甘心啊！我从小被誉为天才，27岁就能使用天道级魔法，那时我多么的风光，27岁的天道级魔法师啊！意味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燕间长鬼不知道为何要对眼前的少年说这些，或许是因为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又或许是因为少年纯净的眼神，在他这个年纪，一个眼神便能分辨人的本性。
“可我却痴迷上了维利尔，在那年进入了西部帝国维利尔研究组。我的父母带着我当时17岁的未婚妻艾菲拉用了两天一夜从贝拉托尔赶到了帝国当时的首都坦佩拉斯，想要带我回去，可我当时铁了心要留在维利尔研究组，谁劝都不管用。”
忘白衣凝视着眼前老态毕现的燕间长鬼，其话语不像是在说给忘白衣听，更像是在做着自己的忏悔或祷告。
“那天艾菲拉穿了一身白裙子，或许是鹅黄裙子，非常的漂亮。她把我从实验室里拉到大街上，拖着我去买衣服，去咖啡馆喝咖啡，去坦佩拉斯的巨型广场看成片成片的能遮住蓝天的白鸽。我不记得我当时高不高兴，但是在下午，我因为有一个实验项目要做就与她分别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直到某年回家参加父母的葬礼时，我看到她的墓碑立在了另一家的墓园里。有人跟我说她在嫁给别人后度过了一段不怎么样的生活，最后得病去世了。”
燕间长鬼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忘白衣看到了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像是在品尝过去70年里因实验而积蓄的痛苦。
“我母亲去世时，我还在做一个实验。等我做完了那项实验，已经过了三天。在我回家的路上，我的父亲也因悲伤过度随我母亲去了。等我到家时，他们都已经合棺准备下葬了。”
“七十年来，与我一起的研究员要么离开了要么老死了，现在只留下我一个。皇帝早就不给钱了，我就变卖了我的家业来继续研究。”
“虽然研究有了一点成果，但外人觉得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用药物来培养维利尔已经越来越行不通，这届维利尔能发挥出的力量比上一届又差了不少。甚至因为药物的副作用，莱昂福多家的小姑娘不得不坐上了轮椅，她才17岁啊!”
因为莎尔的缘故，忘白衣本来对燕间长鬼有些怨恨，可看到他这个样子，这份怨恨又无地自容了。
“今天，你把我最后一口气给憋了出来。如果今天不能再有所突破，我怕是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燕间长鬼露出了如释负重的笑容，不是那种平日里用皱纹堆出来的微笑，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忘白衣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决定对燕间长鬼来说竟如此沉重，但现在也唯有硬着头皮上这一条路可走。
“燕间老师，你为什么对维利尔这么执着？”
忘白衣想要知道是什么东西能够让人忍受70年的痛苦。燕间长鬼两眼放光，无力的双臂在空中挥舞起来。
“七十年前的那天，西部帝国的维利尔研究组准备去北方探险，在那里有人发现了维利尔的遗迹。那时我刚刚完成天道级魔法师的加冕仪式，因为北方有很多危险的魔兽，我就作为护卫队的一员加入了他们。”
“遗迹在北方森林很深的地方，甚至要跨过传说中有龙出没的巨大湖泊。我们没能见到龙，但是见到了许多强大的魔兽。有些魔兽的身躯像山一样大，我们曾多次在它们的身上扎营过夜。有些魔兽比人类要矮一些，会用她们自己酿的果酒来换人类的皮带或者玻璃珠之类的小玩意。”
燕间长鬼做着滑稽的动作，在尽力地描述自己的回忆。
“还好我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具有攻击性的魔兽，在仅仅有几个人受了轻伤的情况下抵达了遗迹。当时我就有些崇拜维利尔，他们竟能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生活并研究魔法。”
“遗迹是个地下宫殿，宫殿走廊的墙上刻满了天道级与史诗级魔法的魔力流解析式。我们都惊呆了，疯狂地抄写那些魔法。”
“等到了祭祀所用的房间，其墙上所刻的魔力流解析式我们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懂。维利尔的强大远超我所想。现在大家都认为维利尔是因为教会与政府的打压，所以灭亡了。怎么可能？这么强大的魔法！”
“那时的我是不可一世的天才魔法师，可还是深深地被遗迹里的魔力流解析式吸引了。那种美妙的感觉，就像是听动听的歌。”
燕间长鬼挥舞着地双臂在空中画奇怪的图案，富有活力的样子完全不想一个97岁的老人。
“我们还在祭坛上找到了一个宝箱，里面放着一种药物的制作方法。就是那种特殊的，可以让魔力运化作用变异的药。”
“最后我们到了最大的房间里，墙壁上有一副巨型壁画。可惜的是，当时没有记录下那副画，那上面应该寄存着维利尔的残存魔力。就在我们准备准备返回的时候”
燕间长鬼瞪大了双眼，眼里闪着光芒，就像是回到了七十年前的那一天。
“一个巨大的魔力流聚合体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的照明魔法全都失效了，只有那聚合体发着璀璨的银光，我从未感受到如此强大的魔力流，什么天道级魔法啊，在那面前就像是个屁。”
“魔力流聚合体变成了一张网，将我们包裹在里面，我们就像是钻进了星星的海。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一个敢出声的都没有。接着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说”
燕间长鬼踩着凳子，站到了桌子上，双臂高高地举起。
“我可以逆着时间奔跑，而你们，只是一群凡人。”
忘白衣被燕间长鬼神气的样子镇住了，可以想象出他当时是面对着多么震撼的画面。
“随后遗迹崩塌了，如果不是旁边的人拉着我，我就会愣在原地被埋在地下了。你能想象我当时多么的激动吗?那是神的魔法啊！”
“在那一刻，我失去了对普通魔法使用的欲望，我觉得普通魔法只能叫魔术，称不上魔法。从那时起，我放弃了一切，投入到维利尔的研究中来。七十年，风雨无阻。”
忘白衣不知该说什么，他说不出安慰的话，更说不出消极的话，仿佛自己才是因为没见到神迹而应被安慰的可怜人。
“直到现在，我也不后悔。虽然外人都觉得我用了70年的时间来让肥皂泡变得更漂亮。但只有我知道，我是现在亚尔兰诺所有魔法使中最接近神的人。”
“燕间老师，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搬来了。”一个人提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放下箱子接着就转身走了。
“来吧，白。”燕间长鬼朝忘白衣招招手，眼里的兴奋像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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