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圣火渐渐熄灭,00八北京奥运会即将迎来完美的谢幕!让我们期待下一个四年,在伦敦”
“啪!”老杨没等主持人把话说完,就关上了电视机。这一举动迅速引发了全家人的不满,妻子第一个站起来责备他,走过客厅打算把电视重新打开。老爸和五岁的儿子也开始嘟嘟囔囔,不过没敢像妻子那般直接发难,一老一少挺默契地你一言我一语,让老杨心里一阵烦躁。
“行了!”老杨对着妻子吼了一句,“都结束了还看看看!看下届是不是开我家来是吧?这届还没糟心够啊?”
妻子缩回了开电视的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看就不看呗,你凶什么凶!”说罢转身去厨房开始摆弄锅碗瓢盆,儿子对着爷爷吐了个舌头:“爷爷我去做作业了!”,然后逃命似的钻回了卧室,其实幼儿园有没有布置作业他自己估计也不知道。
“爱军啊,这人生本来就是起起落落,再说了,我们”
“爸你消停会儿行不行?”
老爷子叹了口气,从藤椅上慢悠悠站了起来,拿着他的蒲扇边摇边上楼去了。
家里新买的空调还在呼呼可劲儿地吹,为了添置这件新物件儿,老杨花了五千多块,一想到这个,心里又是一阵拧巴。
“记得关空调啊!费电!”妻子刘开桂从厨房探出头喊道。
“你少啰嗦两句不行啊?我知道!”老杨感觉自己想爆炸。
一个月前,北京奥运会刚开幕,老杨在几个酒肉哥们儿的撺掇下做起了黄牛生意,天天在各大体育馆门口蹲着收票,然后倒卖,原价八0的票在他们手上卖5八0,6八0,还别说,生意非常火爆,每天简直供不应求,为了生意需要,老杨甚至主动跟志愿者学了些日常英语,因为经常会有外国友人买不到票找他的。
“知道不?我现在做的这叫国际贸易!”那段时间老杨如是在家人朋友面前吹嘘。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老杨沉浸在月入十万的美好愿景中时,北京警方开展了扫黄牛行动。
那天晚上,鸟巢旁边的一个报亭,老杨遇上了一个大客户,开口就要三十张足球票,对方声称是阿根廷铁粉,要带着他圈子里的好友一起去给阿根廷加油。老杨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票,于是赶紧呼朋唤友凑票,在等待票到位期间,老杨还得意洋洋跟这位斯斯文文的大客户吹嘘他的“国际贸易”。
“我只要会一点点就行了,连什么哈喽都不用,上来就是一个手势,八八0,老外要是说什么吐衣克死啥的,总之就是嫌贵,我就说一句yualkhrs,嘿嘿,生意就成了!老外就是要宰嘛,给我们中国人我可不会要这么高价!”
老杨聊得开心,客户听得也嗨,聊了半个时,票凑齐了,人也都到了,客户反手一张警察证拍老杨手上,就这样把老杨和几个哥们儿人赃并获,一打尽。
在拘留所,不仅把赚的钱全吐了回去,还倒亏几千块,更让老杨想不通的是平时称兄道弟的几个哥们因为怪他坑了大家,偷偷把他打了一顿。身上的伤没什么,可老杨觉得自己心里的伤才最痛。关了十五天,等他重见天日,奥运会也差不多结束了。回到家,家里人也不敢跟他聊这个事,只能由着他发发脾气,天天见了他跟猫见了老鼠似的,这反而更加重了老杨的暴躁。
想着这些糟心的事儿,老杨换上那双旧运动鞋打算出去走走,透透气,他家离鸟巢不算远,这一走,就又不知不觉走到了上次被抓的那个地方。
“妈的,真晦气!”
这是老杨不愿意再提起的回忆,更是他再也不愿来的地方,今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走到了这里。
奥运会刚刚结束,鸟巢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流水一般围绕着夜色中的体育馆穿行涌动,老杨知道鸟巢里面此时应该会更加热闹喧嚣,不过越是这种盛世景象,老杨就越觉得自己落寞不堪。
老杨被抓的报亭位置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这里远离主干道,所以人也比较稀少。报亭早已关门停业,只剩个禁闭的空壳子还伫立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
“选这么个鬼地儿,活该你连个报亭都开不下去。”老杨心里又开始咒骂起报亭的老板。从看守所出来以后,他的心态不复之前的乐观,反而对周围的人和事充满了怨毒的情绪,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很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住情绪。
赶走了一对儿想到报亭后面的阴暗处亲热的情侣之后,老杨找个干净石凳坐了下来,倒不是觉得累,而是他突然产生了一些偷看别人亲亲我我的恶趣味想法:“啧啧,这段时间北京外国佬这么多,这些女孩儿一个个跟苍蝇似的往上凑,我倒要看看这些黄毛儿到底是怎么祸害中国妇女的!”
不过,就好像被赶走的那对情侣出去宣传了一番似的,也有可能老杨坐那东张西望的形象太过猥琐,总之过了二十来分钟也没再看到哪怕一对儿情侣往这附近凑。老杨打了个哈欠,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将近十二点,然后手机就因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不是说诺基亚经折腾啊?我怕是买了个假的吧,早上才充好的电,这会儿就关机了,能不能再倒霉一点啊?”老杨的情绪又上来了,嘴里开始骂骂咧咧。
“能。”一个平淡而又浑厚的声音在老杨耳边响起,这声音不像从任何一个方向传来,也无法判断距离,而是直接如鬼魅般出现在老杨脑袋里。老杨身上的寒毛瞬间全部炸立了起来,全身仿佛画面定格了一般定在了拿手机的那个姿势,只有一双眼睛还能转动游走。
“幻觉,是幻觉,我最近心情太糟了而已!”呆住了大概半分钟,老杨才慢慢放松了身体,开始扭头观察四周,紧锁的报亭,郁郁葱葱的绿化带,空荡荡的道,除此之外空无一人,这更加坚定了老杨的想法。“呵呵,人啊,压力一大,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都出来了”。
“唉。”
又是那个声音!老杨这次猛的从石凳上蹦了起来:“不是幻觉,有人!就在报亭里面!”这一次声音不再是虚无缥缈地从脑袋里面出现了,而是实实在在地从报亭那里传来,而且看样子还是在报亭里面!
“赶紧走,这他妈有点邪门!”巨大的恐惧感笼罩了老杨的全身,他第一念头就是赶紧离开,从到大的经验告诉他,碰到这种邪门的事情,不要去管是什么,跑就对了!
可是巨大的好奇心又让他产生了无数的疑问:“如果里面是个活人呢?如果是求救的呢?如果只是一场恶作剧呢?这样整我,我非得给那些毛孩子颜色瞧瞧!”
最终,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老杨心翼翼地走近报亭,伸出手在紧闭的卷帘门上敲了两下,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有点颤抖,手也僵得厉害。
“谁,有,在里密吗?”话一出口,老杨发现自己吐字都有点打结了。
没有应答,老杨轻轻松了一口气,又敲了两下,还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虚惊一场,算了走吧”,老杨拔腿准备离开。
这时报亭底下传来一阵很轻的细细碎碎的声音,老杨这下火冒三丈,三番四次捉弄我,老子管你是人是鬼,抓出来打一顿再说!
报亭底部是空的,还算架得挺高,应该是平时拿来放放杂物什么的。“真是寸土寸金啊,为了省这么点地儿放东西把这亭子架这么高。”老杨努力去想着这些毫不相干的事情,仿佛这样就能抵消掉一些害怕的感觉。
借着路灯的光亮,老杨看到底下有一个大箱子,看外形还挺奇怪,有点像个鸡蛋,整体呈乳白色,那细碎的搅动声正是从箱子里传出来。
“咋有点像那些有钱人装宠物的那种箱子啊?该不会就是个什么宠物之类的吧?听说有的人爱养个蛇啊,蜥蜴之类的,可别是这些玩意儿。”老杨一边嘀咕,一边把箱子从报亭底下拖了出来。
昏黄的灯光这下完全铺撒在了箱子上面,把本来白色的箱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箱子椭圆形的盖子是一层透明的类似于玻璃的材料,但老杨确信那肯定不是玻璃,“挺高级啊,我这不识货的都能看出来这不是啥便宜玩意儿。”
定睛往里一看,老杨彻底呆住了:哪里有什么宠物,箱子里分明是一个熟睡的婴儿!
“摊上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