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幺九这蠢货,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此时此刻,启辰府。
苏茹画坐在自己的书房,眉头紧蹙,不难看出心情十分不好。
眼看着幺九禁足的第二天,已经快过了。
哪怕只是一眨眼,一柱香的时间,都被无限拉长的十分难熬。
看他头疼的扶着额头,咬牙切齿道:
“这件事不是东厂办的,她为什么不早说!”
苏茹画想到,昨夜露了一手,才成功将启辰府各位大人收拾到能听他说话的程度,才套出来的重要线索,就恨不得……
恨不得掐死幺九那个蠢货!
原以为,那个被张锦雇佣,暗中偷袭掳走长安各位官员的江湖帮派,是被东厂灭门的。
可是,刚刚得到听风阁传回来的消息,加上昨夜一大堆支支吾吾支离破碎的线索,得出这个门派的灭门,居然与东厂无关的消息时——
苏茹画这该死的脾气,就越发火爆起来!
身畔,阿萝只是瘪着嘴,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惹到气头上的苏公子!
那厢,却看苏茹画不注意,折断了手中的笔杆。
看他猛地敲敲脑袋,气愤道:
“老弱妇孺都一个不剩,我道她下手这么干净呢,哼!”
阿萝跟了苏茹画多年,此时此刻,不难看出……
公子,是气得狠了。
这厢,却听她心翼翼,试探道:
“公子……”
“嗯?”
阿萝咽了咽口水,用清亮的女声,心翼翼道:
“若是没有线索,那,那些接触过尸体的人……”
“你还说呢!
如果能找到这些人,我何必去找那个已经渣都不剩的江湖门派!”
阿萝眼看着好像说错了话,赶紧噤声装作自己不存在!
那厢,苏茹画却被打开了话匣子,咬牙嘀咕道:
“我最开始去调查的,就是接触尸体的那些人!
一开始,是幺九亲自带了几个部下,将尸首挨个送到府上的。
但后来,可能是数量太多了,住处又不集中,启辰府就分派了其他人,将尸体送回去。
那些人各个来路清白,都是幺九信得过的人!
查,也查不出所以!
这群人,他娘的现在比幺九还着急!
查!从哪查!”
阿萝听完,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吭声。
那厢,苏茹画却带着几分火气,连带着语气都不太好道:
“还有,这是什么地方!要扮男装就扮的像个样子!把你那声音给我收收!”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阿萝作为一条无辜的鱼,表示炸毛的公子,惹不起!
她不就是想,用平时的声音说话,比较软……不容易挨骂吗!
看来在九千岁面前,自家公子眼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清楚地认识到现实的阿萝抿了抿唇,有点点委屈,感叹自家公子也是个见色忘……什么都忘的货色!
然而这厢,苏茹画却下意识咬着指甲,神色凝重道:
“我没料到,会正面撞上这些事情。
当初没察觉到,事情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背景。
可是,我不觉得,幺九知道那个江湖门派并非被自己的人灭门之后,还能无动于衷?”
这件事,往了说,不过是有人帮着东厂,代为处理了罢了。
但,若往大了说——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东厂做的。
但,所有帽子,都是扣在东厂头上的!
这,也不算什么。
然,此事究竟是谁做的,如何做的,已经不是重点!
重点是——
这件事,不管是不是东厂做的。
反正,官员,百姓,所有人,都觉得,就是东厂做的!
也就是说,这件事,如此。
若是以后,其他事,是否也能如此?!
听他咬牙道:
“好大的手笔。”
看他挠了挠头,一脸复杂道:
“所有的黑锅,都是东厂在背,还把证据磨灭的干干净净。
连带着这后面,爆发的那么多事情……”
其实,若非情非得已,苏茹画是很想凭一己之力解决这件事情的。
然而,此时此刻。
毕方的神色,同样十分复杂……
他看了看幺九哪怕是睡着,也紧蹙的眉头,也难得轻叹一声。
不同于平日里在幺九面前的乖巧听话。
在她睡着之际,便不知他也有神情忧郁的一面。
想起她这些时日,在宫里受到的委屈。
那些冷眼相待,那……连一个女子,基本的月事,都要变成这般难以启齿的事情。
想到她明明身为一个女子,那么多委屈难言憋在心里,只因眼前这个看似高不可攀,实则步步维艰的位置。
就不免,心疼。
他默默看着她,听着匀净的呼吸声,却始终不敢伸出手去,轻抚她微蹙的眉头。
只因,素日来,她哪怕是睡着,也太过警醒。
相较短暂的温柔,他更愿意在这般难得的时候,安静的守在她的身旁。
也好过短暂的一触即分,换她再也不让他,踏足她的卧房。
毕方轻叹一声,自己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但此时此刻难得的,是只要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在耳畔轻轻地响起。
似乎,就能找到半分安心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贪婪的享受能与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却不知,眼下这恍惚偷来的时光,能够持续到什么时候。
毕方微微阖上双眸,素来没什么波澜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疲倦的神情。
他想起昨日,秦栩来到启辰府的一刻……
其实,内心是不甘的。
想到她为他受了那么多苦,做了那么多事。
至今,得不到上位者的半分怜悯。
反而在关键时刻,义无反顾的将她抛弃,还在朝堂上公开讨论如何处置,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将她置于不义之地。
秦栩如此,苏茹画也是如此。
毕方原以为,她身边的后盾太多,多到……
他,根本排不上号的地步。
却不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机会,也像是迎合了他多年来一直不曾忘怀的妄想。
想在她身边,陪她度过最艰难的时刻。
终于,等到了秦栩问道:
“谁愿意,去悦蓉宫,‘探望’九千岁。”
那一刻,他想,他是愿意的。
甚至,哪怕心里揣着十分不甘,也不能否认……
眼前这个机会,确实,是秦栩带来的。
触及他心中明月的,难得机会。
他,本来理应感谢。
只是,心中的不甘始终深藏。
也终究,做不到感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