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就在“汪大炮、汪炮”辱骂声中成长的天虎很是郁闷,也不理解乡里乡亲,为什么要这样骂,有些骂甚至是莫明其妙,这在天虎幼的心灵上抹上了阴影。后来他不想当官,可能就跟儿时的心灵创伤有关。
但孩子总归孩子,他私下里还是有些朋友。丽娟、大汉、秀美、毛玲、毛花狗……就是汪天虎的要好朋友。
那是初夏的一个中午,突然下了一场暴雨,但雨说停就停了。山峦沟壑,四处的积水哗哗地流淌,特别是一沟又一沟的稻田中,湍急的流水直冲向下面的田里,水太大把一些田坎也冲垮了,成年人都去自家的责任田里找事做,补田缺看灾情;孩子们也开始忙碌,因为这时,田缺处会有泥鳅汇集。也就是这个时候,毛花狗来叫天虎去捞泥鳅。
“天虎,带上撮箕,马上去毛家坝捞泥鳅!”毛花狗是天虎同学也是邻居,更是最知己的朋友。花狗住院子的后面,读书成绩不好,回家做家庭作业时,基本就是抄天虎的。因此有好事,他一定要叫上天虎。
天虎高兴地答应,随手带了一个洋瓷盆,就出发了,很快就来到毛家坝一个很大的田缺口处,只见像瀑布般的流水,把整个缺口涨满了,但那接近田坎边的流水处,密密麻麻的泥鳅真往向上爬。不知为什么原因,越是水大,泥鳅越要向上爬,这是花狗发现的秘密,每每这个时候,花狗都会来叫天虎,而且每一次都会大有收获。
“赶快来拿盆儿来!”就在毛花狗的说话声中,他已捋起了裤腿跳下了水,用撮箕重重卡住泥鳅聚集处一捞,大半撮箕都是泥鳅。天虎就用盆子接着,花狗动作干净利索三两下,就把一个盆子装得满满的,两个人高兴得叫了起来。
“花狗,你回家怎样弄来吃?”天虎问。
“放油放盐,还要和些紫树熬汤。你家有紫树吗?”花狗这人书读得少,可吃的方面还是懂得不少,“我不认识紫树。”天虎回道。
“你回去问你妈,”花狗说,“这么多泥鳅,你妈一定高兴给你弄……”
花狗与天虎正在为收获泥鳅而高兴之时,稻田的主人——毛三匠过来了。“狗日的毛花狗,谁叫你到我家稻里捞泥鳅?把我家秧子踩死了,还有天虎,泥鳅是我家田里的,泥鳅归我?”
“泥鳅,是我们捞的,不给你”!花狗不怕毛三匠,“这泥鳅是从下面田里爬上来的,不是你家的!”
“你还嘴硬,回去叫你爹来,”毛三匠火气来了,“再不听,老子就打人了。”
“不怕你毛三匠,泥鳅是我捞的。”花狗就是不听毛三匠的,大声回敬着,一边上岸来,一边往回走。
天虎吓得没有了注意。父亲管得严格,要是这事被父亲知道了,一定挨一顿揍。便劝花狗把泥鳅给毛三匠。
但花狗就是不依,虽然他读书不行,但在这方面天虎得听他的,他一边骂毛三匠,一边催着天虎快走。
可毛三匠就是“毛三匠”,还没有等花狗转身,就抢先一步,把他的撮箕一把抢过来,并顺手把天虎手中满满的盆子夺了过来。
眼看捞来的泥鳅被抢,天虎吓得眼泪流了出来,不敢大声说一句话。花狗气得脸青一块紫一块。怒火在他心中燃烧。于是破口大骂:“毛三匠,做得绝,生个儿子会打铁:毛三匠,屁眼脏,生个女儿补裤档;毛三匠,鸡巴烂,讨个婆娘跑河南……”
花狗一边骂一边跑,把毛三匠也气得在地上抓起泥团就朝花狗一阵乱扔……
一大一的吵闹声,把整个毛家坝的人都惊动了。于是出来看热闹人开始云集过来,一会儿整个坝子仿佛就站满了人。
有的人在指责毛三匠的不对,人家孩子捞点儿泥鳅,又不是大不了的事;也有指责花狗不认老少,按辈份花狗应该叫毛三匠为爷爷;也有的劝和平解决……
这个时候就是不见天虎的父亲汪正权出现。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叫呼:“花狗快回家,不要争了!”原来是花狗的母亲,毛二嫂。
但毛三匠不服气,硬是追着花狗,把他拖到毛二嫂面前,叫他认错,不认错就不准回家。
毛三匠的做法真的有些过分,把毛二嫂也惹火了,大骂道:“你毛三匠有什么了不起,捞一点泥鳅吗?又不是偷哪个的?,一个孩子,你就不能容忍,你还算什么毛家的长辈?”
“关键是他骂人啦,我还没有骂他,他一气之下就骂我生个儿子会打铁,生了女儿补裤档,婆娘跑河南……”毛三匠,把刚才花狗骂人话重复着。
“那是你逗狗咬人,逗孩子骂人,活该!”毛二嫂反驳着,“你是成年人,是长辈,不应该与孩一般的见识。”
毛二嫂这一骂,倒把毛三匠骂醒了。心想泥鳅也不是自己家里养的,何必计较?只是他气的是花狗不该骂人。
这时,又有人劝说这事算了,让花狗把泥鳅带回去,大人不计人过。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中,毛三匠只好作罢,于是把花狗的撮箕还给了他,把装满泥鳅的盆子也还给了天虎。一边说,以后不准去了,今天就算了,说完便径直离去。
捞泥鳅风波就这样平息了。花狗骂人的勇气和无畏的形象就在天虎心中扎了根,从此做什么事天虎都会带上花狗。花狗因此与天虎成了儿时最要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