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像流水一样流逝得很快,转眼间,四位新来的年轻大学生工作就是一个月了。国庆节到了,几个都在盘算回家去耍耍,透透风,歇歇气。一个月的教书生活既劳累又有收获。
汪天虎当然要回毛家坝,去看看父母,也汇报自己的工作,这是父亲临走时的再三嘱咐。若男家在县城。敬敏与凤琪不愿意说自己是哪里的人,只是说不一定回家。
假期就只那么一天。星期六下午才两点半,天虎借来一辆自行车,把学生提前放了,就悄悄地上路了。
因为双碑乡是乡村场镇,天虎的老家也是乡村,这之间相距二十多公里,沿途要经历一座大山和几个大的坝子,因为是浅丘陵地带,到处是丘山峦,田垄沟坡。天虎回家有几道路可走,第一条路是国道,大部分是柏油路,只是要到家时还有几公里村级机耕路,但这条路是最远的;第二条路是要翻山,且走的人少,山的最高处有本县最大的天然公园——松树岭公园,很有趣,路要近一些,至少可以节约半个多时辰;第三条路,就完全是路,只能步行,是最捷径的一条,坐自行车走第一条道与步行走这条道用的时间几乎相同。天虎从在农村长大,这次就只好选择第二条道路,因为这条路坐自行车,花的时间最少。
天虎刚出学校一路的平坦,他踩着自行车,心中不免有些洋洋自得,因为几年的读书时光,熬得他头发就白了,能够有班上,有钱拿,何不是自己幸福的春天呢?他带上了第一个月工资,一定要回家去孝敬孝敬父母。
自行车在路上飞奔,风声在耳边呼呼响。不知过了多久,天虎翻山越岭来到了山的最高处,也就是松树岭公园门口。要说这是公园,倒不如说是一片自然的松树林,因为以松树多面名,各种奇特的松树都汇集在这里,特别让人瞩目的就是那片松树林,是林中少有异物。因为修建大自然公园,这里才刚刚起步。站在松树岭公园门前,天虎驻足观看,大门没有人守,人是可以自由出入,这远离城市的自然公园,是不收门票的。松树林作长廊,深幽幽的,像一条通往天堂的路,那样深邃。有点想象力的天虎,驻足观看,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个美丽的仙女在那通向天堂的路上翩翩而致,那不是金柯蓝吗?他似乎意识到是幻觉,立即揉揉眼睛,定定神,慌知现实中的自己还在赶路。
一路上苍松翠柏,峰回路转,怪石嶙峋,因为路陡,天虎几次从车上下来推车而行,几次出现疲惫而想停下来歇息,但急于回家的心情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能在松树岭公园门口驻足,算是的休息吧!于是天虎停下车,干脆坐下来歇息。
说到金柯蓝,那是天虎在读大学时交的一个女友,是一位少数民族姑娘——羌族,从茂县来。毕业时,她回茂县一个乡镇教书,因为是委培生,只有回那里上班,不然就没有工作。而天虎是汉族人,分配时,没有支边的名额,只好回家乡,残酷的现实,让两位相爱的人,只能痛苦的面对。天虎没有发誓一定要娶她。金柯蓝也没有对他海誓山盟一定相爱到天荒地老。只有分手道别,就像她们悄悄的来到大学,然后悄悄的离开,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在他们心中珍藏着一份深深的爱。这段感情没有轰轰烈烈,分手时也就没有撕心裂肺。
金柯蓝来过天虎家一次,那是一个暑期,天虎同她一道乖车在双碑乡下车,然后走路回家,因为当时间相对早些,他们就步行这条道路回家,也来到松树岭公园,天虎带她在松树林中玩了一个下午,后来天色不早了,她们才离开松树岭公园。在幽幽的长廊里,静静的山林间,她们相恋得如痴如醉,也就是那天,天虎第一次偷偿了禁果。也许是因为这值得永远怀念的事,才让他对松树岭公园如此深情如此留恋。
就在天虎深深的回忆之时,一辆面包车从公路上疾驰而过,可从天虎身旁一晃向前十多米,车突然停了下来。只见车下来一名女子,穿着时尚,那身影好熟悉。“难道是柯蓝?”天虎心想。
“天虎,快来,上车?”女孩子大声疾呼。
熟悉的声音,加上思念的情绪,天虎顾不得那么多,来不及推车就往面包车奔去。“柯蓝,怎么来的,国庆假她就可以从茂县赶来看我?”天虎脑海一串串疑问。
“天虎,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女孩子又是一阵发问,“不找一个伴同路?”
走近一看,原来女孩子不是别人,是学同学桑丽娟。
丽娟现在在县城上班,今天是单位的车送她回家过节。工作满一年的丽娟早已出落成一个有现代都市气息的美女子了。丽娟比天虎早一年考入大学,因此先一年毕业上班,因为她学的是法律专业,毕业后在县城司法局上班,后来又到法院上班了。以前天虎只是听说,不知道是哪家单位,好象与法律有关。因为学是同学,而且天虎在丽娟心中印象不错。这一顺路车,天虎自然要搭上。于是天虎将自行车寄存在公园里,就坐上了丽娟的面包车。一路上,丽娟与天虎坐在车后排,紧紧的相挨着,那散发着成熟少女特有的气息,让天虎有些沉醉。心跳有些加速,而且很不自然。还是丽娟有些大方,不断地向天虎问这问那。
其实,天虎心里很自卑,从他们就在一起长大,而且上学一班。天生漂亮的丽娟让天虎儿时就萌动着,长大了,一定找一位像丽娟那样漂亮的媳妇。可是木讷与胆怯,让天虎只能把心中的愿望深深地埋藏着。对丽娟一路上过份的热情弄得有点别扭。
但那滔滔不绝的话语中,似乎让天虎看到了一缕曙光,他说不清,道不明,凭直觉,有一股暖流弥漫。
是的,他清楚地知道,儿时班上的同学在背地里开过丽娟是天虎的媳妇的玩笑。可能丽娟那时就心里明白吧。
“天虎,你在双碑乡教书,以后进城,来我这里玩!”丽娟发出邀请,“这是我住的地方,纸上写着。”丽娟说完就递给天虎一个纸条。
“好……”接过纸条,顺手揣在了提包里。天虎清楚,只要以后多与丽娟交往,他们之间可能会有故事发生,但因为时候丽娟父亲与自己父亲的过节,一旦双方父母知晓,可能都不会支持。快要下车了,丽娟用手紧紧地拉了天虎的手,十字交错着,天虎心里一阵激动。但很快就打消了那美丽的念头。因为他清楚,这中间有一道不可逾起的关口——丽娟的父亲。按现实的说法与世俗的眼光:丽娟在县城工作,天虎在农村教书,按收入多少,丽娟也一定比乡村教师高,按职业地位,天虎也比不上丽娟。与其攀登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不如就地取材,占领丘自成一体。何况与丽娟之间的情感是多么纯洁与天然。
但这份热情与热心,天虎不能让丽娟尴尬,只能在这的面包车里,静悄悄的发生。
其实在松树岭公园离毛家坝不远,下山了拐几个弯就到了。毛家坝那弯弯流淌的河水源头就是在松树山上,哗啦啦的泉水汇集而成的溪流穿过毛家坝又向远方流去。
不一会儿,面包车就到了毛家坝,因为司机家在河对面,离这儿还有三四公里,从行政辖区也跟天虎丽娟不是一个乡,只是他们顺路,丽娟与天虎是邻居,只好先下车告别司机,沿毛家坝的一条弯弯的田坎路进村。
一进坝子,眼前豁然开朗。初秋的毛家坝,四处一片狼籍,稻田里的谷子早就收割完毕,整个坝子全是乱七八糟的稻草,散乱地立在田中,一些农户还在田里挑稻草,也有一些农户开始在稻田里进行第二年的打算。
丽娟一路兴奋,不断的为天虎讲述着她们工作上和城里发生的故事。俨然象两位亲密的恋人,甚至还不时回过头来,看着天虎,笑着,指点,还拉着天虎的手……
天虎,心里美滋滋的。
其实天虎与丽娟不在同一个院子,一家在坝上,一家在坝下,相距三百米远吧。不知不觉,丽娟就要到家了。
“先到我家坐坐!”丽娟邀请天虎,“一会儿去你家玩。”
“你父亲对我不怎么好?”天虎脱口而出,“不,你父亲与我父亲有矛盾……”
“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记着,何况又不是跟你的矛盾?”丽娟反驳道,“我爸爸以前还说你的好话呢。”其实后面这句说丽娟编的。说真的,就是丽娟的父亲当年骂汪天虎的父亲生个儿子没有屁眼,这话天虎记得最清楚。而且作为村干部,意见最大的就是丽娟的父亲桑大才,因为他对汪大炮作风霸道看法最大,而且这对矛盾很深,如同政治偏见一样,不可能愈合这个伤口。从天虎在大学学几年的政治专业来讲,这对矛盾就象中美之间的矛盾,难治愈那伤痛。何况桑大才不当生产队长就是天虎的父亲汪大炮给弄下课的。丽娟应该清楚,天虎心里想。这种仇恨在农村人的眼里,是不可能解决的,他们不少人达不到宽容的最高境界。
看到执坳不过天虎,丽娟只好作罢。“那好,明天走时,我们一路,坐面包车,司机明天要来接我。”丽娟说完,就伸出手向天虎做了再见的手势。
“好,再见!”天虎也向丽娟作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就在这样的乡间路上,两位从农村走出去的年轻人的一举一动,全被田地里干活的人看见眼里。
天虎径直回到家,父亲汪大炮早就在院子里张罗着。
“天虎回来了!”因为是坝子,老远就有人在传递着这消息,甚至在坝子中间干农活的村民,还有人说大炮回来了。大炮当然是与老大炮相对的。当村支书,难免会让村子里的人可恶,叫大炮也就自然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