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之时1

    刑事大法庭内嘈杂声了持续很长时间,其中多是来自听众喋喋不休的议论。而审判员们也在简而意骇地交流了一分钟后,才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若辩方发言属实,那案件的审理将会迎来巨大的转机。

    最后,合议庭众借着简·阿尔法德之口道出了感想。

    “不过本庭很好奇,辩方律师要基于何种手段寻找凶手。”简朝着大法庭高举话筒。

    “辩方这里有还未交至法院的重要线索。”

    “你的意思是,认为现在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正有此意。”

    “……我明白了。”简神色疲惫地考上了座椅,朝着控诉席反问,“既然如此,伊琳娜检察官,您对休庭有异议吗?”

    伊琳娜的手中突然转起了笔,神态比所有审判员都要纠结。

    “如果律师姐坚持这么做能找到真相的话。那我——就没有异议。”但是她这次在最后的回答却甚是直接,不像以往会有数句以上的怨言。

    伊琳娜接着又说。“就算让辩方自由活动两个时,对我来说影响也不是很大。假设她只是在给自己造势,控方也只需要十分钟便能结束庭审。”

    尽管她的语调里已有了少许的不甘,但更多的心情,还是伊琳娜对自己原则的坚信不疑。

    “收到。”乔安娜附议,“看来公诉人没有意见。”

    伊琳娜有点装模作样地补充了一遍,“若真如辩词里所言,此案存在可能行凶的第三者,控方愿意以公诉人和检察官的身份,还被告一个公道。”

    ……

    …

    时至下午两点。

    在审判员的统一意见中,简法官利落地落了槌。大法院外侧的停车场陆续走出了不少人员,以记者身份的听众已经在最前方用三脚架架起了摄像机,其余人士则从公文包拿出了笔记本奋笔疾书。这时蜂拥而上的媒体人群差点围堵住了法庭的唯一通道。

    不过如此也是城东法院的常态。

    “请问您为何能够如此确定出此案还有其他凶手?”

    “律师姐这么年轻就敢接下无罪辩护委托,是出于经济关系还是有个人主观上的情感原因?”

    “您知道自己的委托人是什么身份吗?”

    “请问您对本案有什么看法?”

    劈头盖脸而来的带有恶意揣测的发问,使得她从未如此厌恶过记者。

    换做更早的自己,也许对采访不会这么反感。目前神情涣散的乔安娜全身上下都在散发出一种想要避嫌的气息。

    “请让一让。”乔安娜果断压低了头,尽可能地避开了相机密集的闪光灯。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本次的案件能得到如此高的关注度。

    虽说死者是一名公职人员。不过按照先前在法庭上打听到的消息来说,不论从他哪方面的身份来判断“无冕的执法者巴洛克”都应是早已销声匿迹的人。黑道白道除了巴洛克特定的联系人和亲属外,几乎已经没有再对他产生过兴趣。

    就算以他英雄的名声进行宣传播报,也不会吸引这么密集的记者才对。毕竟就算做过城市的守护者,偶尔像这样遭到谋杀也是这座城市里常有的事。

    何况开庭前,阿尔法德家的叔侄俩从未公开报道过关于本案的审理信息。可事实上结果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庭审的过程就传得沸沸扬扬。

    本以为可以在悄然无息中结束掉案件,哪知道天真的她还是猜错了。

    “安娜、乔安娜!这里、快上车!”

    ——久而久之,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呼声。长时间一脸呆滞地乔安娜忽然闻声抬头,顿时眺望向了正前方。

    某位站在机动车道外延,身着白色风衣女性,在蜂拥的人群替她拦下了一辆径直而来出租车。

    “镜、镜姐?”

    没有接近看脸的话差点没认错了。她还是头一次看到镜的这个打扮。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镜迅速打开了后车门,准备迎接到了飞奔而出的乔安娜。只见乔安娜一咬牙,也纵身一跃,使得两人一头扑到了座位上。

    “我们现在……是要、去、去哪里?”乔安娜边整理起来衣领,跟着上气不接下气。

    “到东区医院。”镜用力关上了车门。

    “去医院?”

    “是的,有份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

    ……

    …

    “我调查到了很多好东西。”

    “怎么说?”

    “某个人医疗史,以及购药订单。”镜抱着皮革公文包,快步走到了乔安娜身旁,“都是灰色地带的东西。”

    眼下是消毒水味弥漫到了挂号大厅。智能荧幕被镶进了大理石墙,屏幕不断滚动切换医院的楼层简介与药物介绍。在乔安娜好奇地窥探下,镜掏出了一叠得足有一厘米厚的a4纸张。乔男接过了其中一份文件,当即便看见了纸上的个人病史以及某人的身份证号码。

    “这……这是违法证物?”

    当察觉到纸上还有个人医疗保险单的复印件时,乔安娜才将这句话脱口而出。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些隐私文件所属于谁,但只要那人还是合法公民,镜的这种行为就是在触发个人隐私法。

    严重点来说,镜这么一搞,极有可能把整个事务所都拖下水。

    “嘘嘘!点声!”嘴上这么说,结果连镜自己的声音也很大。

    乔安娜立即合上嘴,又东张西望了一阵,“等一下,你先说这是从哪里搞到手的?”

    “混这一行,总是多方渠道嘛。”

    “这……”直觉仿佛告诉乔安娜,这类话题绝不宜多问,“我们还是先谈谈这份证据的价值。”

    “价值?肯定能够骗出真凶啊!”

    “用骗的?怎么骗?”

    “等等开庭的时候,你记得跟多伊琳娜聊聊警方如何调查凶手的事。”

    “不用你进,这个话题我就原本打算问,但是看你特意一提……难道这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秘密?”

    “你有看过案发现场的周边分布图吧?”

    “开庭的时候看过。我有想过在维斯塔酒店相邻的居民楼附近,朝着走廊开枪这种推理……”

    斟酌地回答问题的过程中,乔安娜逐渐记起了上午的庭审内容,继续说道:“伊琳娜很显然猜到了我的想法,且率先就告诉我警方调查了周边所有的住民。无论是谁,都不存在开枪的可能。唯一一位……就能你说得一样,某个四楼的住民——他是上肢瘫患者,不可能再握枪。”

    既然检方上庭后没去怀疑那位病患,那么关于该人瘫痪的证言……也肯定是属实的。都这么想了,现在还能去怀疑谁?乔安娜如此猜测着,轻轻地翻阅了病历文件,没过一会儿便看到了那人的病患条例里白字黑字地记录了“治疗瘫痪”的过程。

    “——史蒂夫·劳伦斯。”她低声读起了患者的名字,又顿了顿,“这个名字,我好像从谁哪里听过?”

    “你听过?你怎么不早说!”

    “我原先并知道你调查的是这个人。”

    “你能想起是从谁哪里听到的这个名字吗?”

    “嗯,大概记得。”

    “谁跟你讲的?”

    “索菲娅·莱幸巴赫。”

    “什、什么?!”镜连着后退两步,又一次发出了很大的惊呼声。

    乔安娜忽然喃喃道:“这么说来……”

    听完镜的简述后,她的脑中仿佛划过了一道曲折辉光。乔安娜忽然呆愣在了原地,当他注视到深思的镜时,不禁地回忆起了之前在看守所共同与索菲娅共处时的某个话题。

    “……我有一个同事,在某次案件中,后脊中枪瘫痪了,于是就提前退休,还拿着组织数额不低的保险和退休补偿……”

    早已掩埋在记忆深处的话语在他的脑中反复回响。

    是的,索菲娅她……确确实实这么讲过!这一瞬,让乔安娜头次觉得真相是如此近在咫尺。

    “对了对了,安娜。”

    “干嘛?”

    乔安娜被镜悄悄拉到了一旁。

    “这里是一份决胜窍门,开庭前好好看看。”

    “这是啥啊……《毒枭百科》?”

    乔安娜不解地接过了一份半厘米厚的年表。

    “虽然用这个证据有点对不起伊琳娜。”镜脱口而出,“不过也罢。好好看看五年前的某个案子,那个可是……我们决定胜负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