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梓浔枕在贺夫人的腿上,并无睡意,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彻底拨乱了贺梓浔原本平静的心,那泛起的阵阵涟漪在贺梓浔的心中挥之不去。
“以前我以为父亲和母亲虽然不是恩爱夫妻,但起码可以做到相敬如宾,可现在……”
贺夫人轻轻的摸了摸贺梓浔的头发,叹了一口气“我们做女人的从嫁人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这一生都要听夫家的,可丈夫的心从来不会只属于一个女人。这世上哪儿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事情?”
“母亲未出嫁之前可曾有喜欢的人吗?”
贺夫人摸着贺梓浔头发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窗外。贺梓浔似乎猜到了什么,坐到贺夫人身边试探着问:“母亲…真的有吗?”
贺夫人挽了挽头发,回忆着往事,脸上是贺梓浔从未见过的幸福和遗憾,这一刻贺梓浔确定贺夫人以前一定深深地爱过和被爱过。
良久,贺夫人自顾自的开口:“那是很早以前的事啦…当时他只我家一个长工的儿子,经常跟着他父亲来我家玩,一来二去我们便认识了…他是个好人,对我很好,可我是江家的嫡长女,我的家庭不会允许我嫁给一个长工的儿子…为了让我尽快断了这个念想,你的外公把我许给了你身家显贵的父亲,再后来他离开了上海,从那以后和我也就不再联系了。”
听着贺夫人娓娓道来,贺梓浔竟为他们的爱情感到可惜,“母亲难道没有想过反抗吗?为自己再争取一下可能结果就会不同了。”
“我们也曾想过离开上海,我跟他说我不怕吃苦,他去哪我就跟到哪,就算没有锦衣玉食,粗茶淡饭也好。”
“那为什么……”
“当时你的外公病重,我一个女子是无法撑起江家的家业,那是你外公毕生心血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它就这样败落?”说着,贺梓浔清楚的看到了贺夫人眼眶里面晶莹的液体。
贺梓浔低下头深思,她才发现除了她以为还有这么多从未被人提起过的无奈。
贺夫人擦了擦不知不觉流下来的眼泪,看着贺梓浔,“女人这辈子只要能嫁给一个好男人也就圆满了。”
贺梓浔若有所思的说:“母亲你觉得是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喜欢自己的人?”
“这个问题母亲无法回答你,我不敢保证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否会喜欢你,也不知道赵继宗是否以后也会一心一意对你。没有任何一种经验是可以通过别人传授就能掌握,只有你亲身去经历了才知道。”
贺梓浔诧异的看着贺夫人,半响…咽了咽眼泪,“母亲…你都知道…是吗?”
“从你近日的反常表现,多多少少猜出来一些。”
贺梓浔眼睛已经涩的发疼,却不想在此时落泪,“我不喜欢赵继宗,可是我也不想伤害他,我喜欢的人就像母亲和那位一样…是无法在一起的。正如母亲所说我不确定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喜欢我,我只知道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说完贺梓浔再也忍不住倾泻的眼泪,抱着贺夫人大哭起来。
贺夫人拍着她的背,面色凝重的看着她,“为什么现在才说?”
贺梓浔憋住了抽泣,咬了咬牙,“我怕…如果我不说的话,还能见到他,就算他对我无意……”
贺夫人心疼的摇着头,艰难的开口,“母亲多怕你走我的老路……”
“母亲…我怎么办…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贺梓浔哽咽着,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门外,贺敏宁震惊的停住了脚步,屋里的对话她已经悉数听见,此时她慌张的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贺梓浔你可以不爱赵继宗,但是我决不允许你心里想着别的男人嫁给他…”
贺敏宁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暗暗发誓。
翌日清晨,贺家楼下传来一阵汽车鸣笛声,紫娟要慌慌张张的跑上楼,木质的楼梯被她踩的咚咚响。
“大姐,我的大姐赶快起床了,赵家少爷在楼下等着你呢!”紫娟说着就拉开了贺梓浔房间的窗帘。
贺梓浔从床上做起来,揉了揉发肿的眼睛,用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
紫娟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大大咧咧的说:“赵少爷可是一大早就过来了,说要带姐出去散散心,这赵少爷对大姐还真是上心呢!”
贺梓浔挠挠乱糟糟的头发,漫不经心的说:“你去告诉他,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能陪他出去了。”
“为什么呀?大姐怎么骗人呢?你忘了上次是谁把你送回来的?再说了,你马上就要嫁给他了,要多培养培养感情的呀。”
“好了,我知道了,我去还不行吗?”贺梓浔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紫娟得意的一笑,“那我这就去通知赵少爷,大姐可要快些,别让赵少爷多等啊。”
贺梓浔敷衍的拜拜手,开始洗漱。
赵继宗被贺夫人请到正厅就坐,紫娟给赵继宗泡了一杯茶,赵继宗很是客气的道谢。
贺夫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想起昨晚贺梓浔的心意,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赵少爷,梓浔虽然任性顽劣,但打就是被我贺家捧在手心的,若她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也还请赵少爷大人大量,多多担待。”
赵继宗扶了扶眼镜,有些紧张,“梓浔是和别人不大一样,也正因如此继宗才喜欢她。”
贺夫人应该是没料到赵继宗会说出这样的话,显得有些内疚,不想再和他聊下去。“那我就放心了…梓浔这丫头还不下来,也不知道在磨蹭什么。”贺夫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紫娟说:“紫娟你在这里好好招待赵少爷,我去楼上看看。”
贺梓浔坐在梳妆台前发呆,贺夫人见她如此出神,不禁叹了一口气,“既然答应了赵继宗就和他出去吧,有什么话想说就尽早说,不要这样优柔寡断的。”
贺梓浔点点头,面上憔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