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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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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梁国祚百年,各个勋贵世家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自发地通过联姻等方式,结成了如蜘蛛一般错综复杂的关系,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故而从来相互帮衬,早已尾大不掉,是大梁王朝一个必须整顿甚至解决的问题。

    趁着武安侯府案件的东风,裴泠建议梁帝将大梁境内所有的土地都勘核一遍,以解决因为土地隐没不实而造成的赋税不均和欠额问题。

    梁帝觉得裴泠的提议很好,他一直想做这件事,却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如今,武安侯案件是一个极好的引子,将这件大事自然而然地摆到了台面上来。武安侯府也是一个极好的例子,梁帝知道,勋贵世家历来是手握田地最多的一群人,从他们手中要田要地,无异于虎口夺食,如今有武安侯做例,若是有哪个勋贵世家敢阳奉阴违,大可效仿武安侯的例子办了,大家也无话可说,毕竟武安侯刘协的妻子还是长公主殿下,这也是裴泠决定首选武安侯府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既然要杀鸡儆猴,自然要选一只肥点的鸡。

    梁帝过去想办,只是觉得事情的难度太大,一直下不了决心,反而是裴泠,想好了就去做。大梁已经到了需要改革成弊的时候,梁帝觉得裴泠比他有魄力和担当,他对自己这个儿子愈加满意,也对将江上交到裴泠手上更加放心。

    梁帝听从裴泠的建议,将这件差事交到了杨坚手上,并派王昱协助,梁帝知道,裴泠讨厌杨坚,这件事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而王昱是裴泠的人,说是从旁协助,不过就是盯着杨坚罢了。

    杨坚得了这个差事简直是苦不堪言,办武安侯府的案子他已经得罪了许多不能得罪的人,如今要他主持勘核全国的土地,那还不把整个大梁勋贵得罪个光。不仅如此,梁帝还派了一个战斗力十足的王昱协助他,杨坚一直觉得王昱就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愣头青,哪里懂得变通。

    杨坚揉了揉眉心,不过半年,他觉得自己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也多了许多,眉心的川字纹也深了许多,用心力交瘁来形容他这半年的处境,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希望皇上也不要太过较真。”杨坚说道,语气中透露着无限的疲惫。其实过去也有过勘核全国土地的时候,但最后却是不了了之,因此,杨坚也希望此番也是同过去一样,雷声大雨点。

    可杨坚的想法终究还是太天真,主导这件事的根本不是梁帝,而是裴泠,裴泠已经下定决心,此番一定要做成这件事。

    朝廷下令,各州县在一个月之内必须将辖内一半以上的土地勘核清楚,上报朝廷;三个月之内,完成辖内所有土地的勘核工作,上报朝廷。政令一下,大部分的地方要么完全不为所动,完全持观望态度;要么就是虽然有所行动,但却也是阳奉阴违,并没有认真执行。

    这样的局面,完全在众人的意料之中,而太子裴泠也一直没有动作,既不催促也不紧张,让众人以为这件事就如从前一般,会无声无息地了结了。岂料,一个月后,裴泠要求杨坚将所有没有完成勘核任务的官吏全部撤职查办,一丁点缓冲商量的余地又没有。

    杨坚觉得不妥,若是他照办了,那刀子肯定都是落在他的身上,便来请示梁帝,希望梁帝能够改变裴泠的命令。

    “太子殿下此举未免太过激进,如果真按照太子殿下的说法,所有没有完成勘核任务的官吏全部要撤职查办,那上上下下要查办不下百人,岂不是乱了套。臣请皇上的意,该怎么办?”杨坚说道。

    “这件事,就按太子说的办。”梁帝斩钉截铁地说道。

    杨坚明显一愣,没想到梁帝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他的建议。

    “是。”杨坚诺诺地答应。

    梁帝却对杨坚一下就应承了他的命令十分不欣赏,觉得杨坚实在没什么骨气担当,梁帝不禁在心中感慨:“世上再无崔琰。”

    “今后,这件事,杨爱卿直接向太子汇报即可。”梁帝说。

    “是。”杨坚说。

    退出御书房,杨坚便去了东宫求见裴泠。

    太监将杨坚领入书房,杨坚但见裴泠正侧对着他,站在一副巨大的羊皮画卷面前,细细观察着;而另一个内阁大臣王昱正恭敬笔直地站在裴泠的身后。

    杨坚心一惊,原来王昱真的是裴泠的人看来,他要重新对王昱进行评估了。

    “杨大人。”王昱先向杨坚行了一个礼。

    “王大人,真是凑巧,居然在东宫相遇。”杨坚笑着说。

    王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杨坚这才留意到,裴泠聚精会神在端详的羊皮画卷是大梁的全国地图,但却比市面上所有的地图更加详实和精细。

    “杨大人,今日可是为了勘核土地之事来的?”裴泠问道,但他仍旧盯着地图,并没有正眼看杨坚。

    “回太子殿下的话,臣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杨坚说道。

    “杨大人是否觉得孤处置办事不力的官吏的决定有所不妥?”裴泠问道。

    “臣不敢。”杨坚赶忙躬身行礼。

    “只是臣担心一下子要处置这么多官吏,只怕会造成吏治的动荡,而且,一下子罢免这么多的地方官吏,那地方的治理又有谁接手呢?”杨坚婉转地说道。

    “如何动荡?”裴泠问道。

    杨坚被裴泠一问,也明显怔住了。

    “他们尸位素餐,连父皇亲自下的圣令都敢阳奉阴违、推诿不办,将他们撤职查办难道他们还有意见?”裴泠反问道。

    “殿下说的极是,是臣没有考虑周祥。只是臣担忧,一下子撤换这么多地方官吏,官员的补替上会有些问题,一下子去哪里找一百多个合适的人递补被罢免官吏的位置呢。”杨坚说。

    “那依杨阁老的意思,该如何处置这些官员才合适?”裴泠问道。